第7章 行動起來
呆呆地站在一面墻的小提琴前,彭向明目光放空,呼吸略急促,面有潮紅。 腦子里各種各樣的念頭紛至沓來,又被迅速梳理。 做音樂人,我能行嗎? 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至少我會彈鋼琴,不是嗎? 而且音樂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會寫作品! 那我有作品嗎? 有??! 像《滾滾長江東逝水》和《歷史的天空》這種經(jīng)典神曲,聽過少說也得有一百遍吧?而且感覺穿越過來之后,前一世腦海里儲存的那些作品,無論電影電視劇還是音樂什么的,都好像被加固和修復(fù)了似的。 一個簡單的比方就是,它們都瞬間從原本純憑人腦記憶的320p普清,被修復(fù)成了超4k的高清畫面。 每一幀畫面,每一個音符,都無比的清晰。 纖毫畢現(xiàn)。 而且都被深深地烙印到了自己的腦海深處。 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找個不會被人聽到的地方,用一架鋼琴來定音,把這幾首歌的譜子給精準(zhǔn)地還原出來,不就有作品了? 當(dāng)然,音樂知識還是匱乏了些,尤其是樂器,了解太少,原版編曲里的每一道聲音都能清楚記得,但是卻說不上來那是什么樂器發(fā)出來的。 不過沒關(guān)系,可以打著熱愛樂器,想學(xué)幾樣樂器的幌子,去學(xué)學(xué)樂器啊,到時候逐一辨認(rèn)音色,雖說肯定得費點功夫,但要還原出來也不算難。 比復(fù)制一部電影可要容易得太多太多了。 畢竟,一首歌,三四分鐘而已,ape無損也就30m,但一部九十分鐘的電影,可是要幾個g的! 信息量天差地別,工作量就天差地別! 音樂才是自己最好的起步方式! 當(dāng)然,很重要的一步,就是自己得想辦法把這幾首歌拿到人家《三國》劇組有真正話事權(quán)的人面前去,否則的話,你歌再好、再合適也沒用。 最好能拿下這部戲的配樂! 所以,先出譜子,編曲倒不急,然后……對,注冊版權(quán),這個得注意,不然辛苦一場,卻不是沒可能被人給吞掉,再然后,嗯,制片人和導(dǎo)演,可未必會看譜子,所以得找間錄音室先錄個小樣,然后再想辦法把東西送到人家面前! 錄音室收費,好像蠻貴的……好吧,借! 反正只要這事兒能成了,還錢應(yīng)該不成問題。 而且趙建元那里,自己也肯定能借的出來。 不過,錄個小樣,我自己就能行吧?自己唱省錢。 而且,誰能比我更懂原唱? 那就這么干! 彭向明沉默著,狠狠握了下拳頭。 一轉(zhuǎn)身,側(cè)后方是一個女孩,笑容溫暖,“先生您在這邊發(fā)呆很久了,是很喜歡小提琴嗎?要不要為您介紹一下?” 彭向明笑笑,笑容陽光,說:“可以過幾天再給我介紹嗎?我現(xiàn)在沒錢。” 女孩微愣,旋即笑笑,“當(dāng)然可以呀!隨時歡迎您再來?!?/br> 彭向明笑著沖她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了樂器行。 ………… 打個車回到電影學(xué)院的時候,已經(jīng)八點多了。 下了車,彭向明一邊往學(xué)校里走,一邊打通了趙建元的電話,他們居然還沒散場,能聽見郭大亮正在吹牛逼,舌頭都喝大了。 于是調(diào)頭又出來,很快就在老據(jù)點找到了他們。 小包間里,308全體都在,齊元帶著她的閨蜜舒雨欣也在。 羊rou串都已經(jīng)涼了,趙建元正招呼老板幫著再回烤一下,又點了些新的,還點了一杯扎啤。 彭向明扯把椅子坐下,“這個天喝扎啤,你們真行!” 郭大亮喝得紅光滿面,大著舌頭說:“你知道個屁!吃羊rou串不喝扎啤喝什么?屋檐上掛著冰溜子也得喝扎??!” 齊元嘿嘿地笑,舒雨欣就抿嘴笑。 老郭就這樣,一杯啤酒下肚,就能立刻起飛,見誰懟誰。 彭向明懶得搭理他。 目光在桌子上掃了一圈,尤其是瞥見那么多空簽子,他問齊元,“你這……超了吧?一百塊錢能買這些?” 齊元笑嘻嘻,“我們家趙總說了,多的他補!” 趙建元說:“我沒說!沒錢!” 陳宣舉手,“我作證,趙總說了!他說他還有點私房錢,在老郭暖水瓶里藏著呢,待會兒就去摳出來!” 郭大亮:“草!又是老子的暖水瓶!” 扎啤很快上來,羊rou串也上來一把熱騰騰滴著油的。 彭向明拍拍自己的肚子,還是伸手拿起兩串來。 羊rou串燙嘴,扎啤冰牙。 大家一起吃著喝著,彭向明還是老樣子,很少說話,就聽他們聊。 但他不說話,不代表別人就會放過他。 齊元就問他:“老彭,聽說你跟個富婆約會去了?” 彭向明一邊嚼羊rou,一邊點頭,“嗯!” “呦!他居然不要臉的承認(rèn)了!……真約會了?” 彭向明點頭,“啊,約了!” “臥槽!” 陳宣特別感興趣,但他明顯自動過濾了別的,只是問:“怎么回事兒?就那什么……安導(dǎo)?看樣子你們聊得挺好?贊助費拿到手了?” “贊助費?沒!我們沒聊那個!我們就是,吃點法餐,喝點紅酒什么的,聊了聊人生大事!” “切!” 大家都比劃中指,就連看熱鬧的舒雨欣也跟起哄。 只有趙建元笑著看熱鬧,不說話。 郭大亮一副特鄙視的樣子,“我都不用猜就知道,人家肯定是看上他這張臉了,老彭,你就說我說的對不對?” 彭向明笑,“對你個頭!” 齊元的關(guān)注點與眾不同,“噯,那女的,長得俊嗎?” “??!” “真的?” “真的。比你還??!” 齊元亮起中指,“我呸你一臉!你再說一遍試試!” 陳宣出來打哈哈,“我說,別打岔呀你們,到底怎么樣了?” “什么怎么樣了?” “就是你那短片的贊助??!別的還能什么?難不成你還真跟人家約會去了?” 彭向明喝口酒,放下杯子,“黃了!” 陳宣愣了一下,嘆了口氣。 郭大亮也一下子沒了高調(diào)門,搖搖頭,低聲罵了一句,“草!” 陳宣忍不住問:“到底是因為什么呀?我到現(xiàn)在都沒搞懂,你那想法多好??!計劃書也好,本子也好,都特別棒!這家公司也真是邪性……不過,斃了就斃了唄,她今兒約你見面圖什么呀?再斃一回?拿你這兒過癮來了?” 彭向明說:“沒!我斃的她!” 大家都愣了一下。 齊元問:“你還斃人家?為什么呀?” 彭向明一臉正經(jīng),“她留個長頭發(fā),還不愿意扎馬尾,你說……多可氣!” 小包間里安靜了片刻,隨后就喝罵聲四起。 ………… 玩笑歸玩笑,沒人當(dāng)真。 等玩笑的氣氛漸漸消退,大家又開始熱火朝天聊起了別的,彭向明瞅著一個工夫,開口問:“你們有沒有人認(rèn)識在音樂學(xué)院上學(xué)的同學(xué)?” 大家都看他,齊元問:“干嘛?有事兒?” “沒什么大事兒,就是最近……彈琴的癮有點上來了,我不尋思音樂學(xué)院那邊肯定鋼琴多嘛,想著看能不能借人家音樂教室用一會兒什么的,找找感覺?!?/br> 這個倒不是吹,入學(xué)之后,老師是給放過大家當(dāng)初參加藝術(shù)考試時的現(xiàn)場錄像的,在場的幾個人,都知道彭向明的鋼琴的確是彈得相當(dāng)不錯。 但這個時候齊元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彈琴?你是想彈琴,還是想過去泡妞?。繃?,噯,你還真別說,我忽然想起來,我就在華夏音樂學(xué)院那邊有個同學(xué)嘛,上次過去找她玩,在她們學(xué)校,我還真看見一個特漂亮的女孩!嘖嘖,大高個兒,得有一七五往上,那大長腿,那胸脯兒,身材特棒!比模特都模特!可惜我同學(xué)好像也不認(rèn)識她,你要想追,我可幫不上忙,你得自己蹲著去!” 彭向明剛想接話,郭大亮說:“元兒的話,你得打個五折再聽!尤其是當(dāng)她說別的女孩子漂亮,你得仔細(xì)啦,十有八九是她蒙你呢!那是個坑??!” 齊元哈哈大笑。 這時候趙建元倒是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彭向明,聲音不大,問:“你怎么忽然又想起彈鋼琴來了?” 彭向明說:“不是聽你們說三國嘛,我忽然來了點想法,你們都知道,我喜歡三國,就想彈彈琴找找感覺,看能不能寫首曲子什么的,自娛自樂??!大家別笑話!我純粹就是瞎折騰,找個事兒干!” 沒等旁人接話,趙建元“哦”了一聲,問:“有什么具體要求嗎?” “沒什么要求!這能有什么要求!要說要求,就是希望放鋼琴的地方,能安靜點兒,周圍別老是有人什么的。我不是怕人家打擾我,我怕打擾人家!” 趙建元點點頭,“那成,那沒問題!我房子里就有一架,回頭鑰匙給你!” 彭向明扭頭,“這不廢話嘛!我家也有??!我也不能大老遠(yuǎn)的……”話說到一半,他停下了,看著趙建元,“你的房子?哪個房子?” 大家都看著大少爺。 趙建元面無表情,“我沒跟你說過嗎?說過的呀!我媽非得要給我在燕京買套房子,后來就買了。年前就裝修好了,不過我就去過一次。我記得里頭有架斯坦威,當(dāng)初應(yīng)該是調(diào)好的,不知道還需不需要再調(diào)一下?!?/br> 大家都一臉無語。 彭向明問:“在哪兒?離得遠(yuǎn)嗎?” “不遠(yuǎn)!就東邊大概兩三公里?三環(huán)里頭一個小區(qū)?!?/br> 三環(huán)里的房子……彭向明倒忽然真的有了點印象,好像此前聽趙建元提過一嘴,印象中是個三百來平的大平層? 這個時候,郭大亮嘆了口氣,端起杯子,“來,大家都端起來,為咱們趙總再一次無情地戳穿了他跟咱們的階級差距,干一杯!” ………… 第二天上午上完了一節(jié)大課,趙建元就開車帶著彭向明,趕去了他那個房子。 他有點記不太清樓號和樓層之類的了,一路打了兩三個電話問他媽。 后來終于找到了,還是指紋鎖的,打開門一看,果然是個大平層。 很大。 那叫一個敞亮。 房間里收拾得窗明幾凈,就是老不開門,多少有點氣悶的味道。 趙建元跑去開窗子換氣的工夫,彭向明一眼就瞄上客廳里那架斯坦威的鋼琴了,過去拉出琴凳坐下,隨手試了一小段,手感有點生了,還彈錯了幾個音,但是感覺這架鋼琴的音準(zhǔn)完全沒問題,不用調(diào)。 斯坦威嘛,貴的東西是真好。 貴的東西除了貴,基本沒缺點。 那個聲音出來,如水銀瀉地,如環(huán)佩鏗鏘。 “妥了!”他握拳。 感覺腦海里,前奏都已經(jīng)響起來了。 就差一張五線譜,刷刷刷一記,就出來了。 趙建元打開了窗子之后回來,隨手在鋼琴上也敲了幾個音符,問:“用著感覺怎么樣?” “特別棒!好琴!” “那就成!”他起身走開,邊走邊說,“我媽說燕京好,咱國家的心窩子,讓我留在這兒,不用想著回去,所以就非要給我買套房子。其實我也不怎么會彈鋼琴,但是我媽那人,你也見過,她就覺得房子呢,得買大的,裝修呢,就是屋里得空,然后顯眼的地方再給你杵上一架鋼琴。她覺得這叫格調(diào)?!?/br> 彭向明也站起身來,“那可不,阿姨的確有格調(diào)?。 ?/br> 趙建元擺手,“這話你留著下回見了她再說?!?/br> “嘿嘿。我記得阿姨可喜歡我了!” “那可不是嘛,我媽就見過你一回吧?老夸你,說你長得好看?!?/br> “呵呵。阿姨是個實在人,凈說實話?!?/br> 玻璃門往左右推開,南邊是一個超大的半露天陽臺。 比很多人家百十平房子的客廳都大得多。 露臺上有兩把躺椅,一個小圓桌,趙建元伸出手指在椅子上抹了一把,捻捻,有點灰,倒是不大,于是坐下,歪倒。 彭向明也過去,卻是趴在一米多高的護欄墻體上往外看。 視野真好。 “嘖,有錢真好,大房子真好!”他感慨,且興奮。 但很快,他又忽然沉默下來。 情緒忽然就低落到極致。 背對著趙建元,他臉上甚至不受控制一般地流露出一絲傷感和內(nèi)疚。 眼眶微紅。 上輩子,為了給自己治病,爸媽把家里的兩套房子都給賣了。 他倆都不是啥有大本事賺錢的人,那兩套房子,已經(jīng)是拼搏一生最大的成就了——自己用了九年,趴在他倆身上,幾乎吸干了他們的血。 勸過他們好多次的:別管我了,看也沒用,無非早死兩年晚死兩年的區(qū)別罷了!有這個精力、有這些錢,趁著你們還不算太老,再生一個吧! 但是,直到自己失去一切對外界的感知和接受能力之前,似乎都沒有等到一個弟弟或meimei。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他們還能不能重新找回生活的信心。 應(yīng)該能吧。 他倆都是夠堅強的人。 雖然普通,沒啥大本事,但是堅強。 所以……抄吧! 別有啥心理負(fù)擔(dān)!也別有啥道德壓力! 這是所有自己能選擇的人生道路中,最容易成功的一條了! 反正是另外一個時空了,壓根兒也不可能損害到任何人的利益。 總之就是:我要賺錢! 沒有錢的人生,一場病就能讓你知道什么是脆弱,什么叫艱難。 ………… 冷不丁,趙建元在身后問:“你昨兒是跟人家鬧崩了吧?” “啊,鬧崩了。” 彭向明吸溜了一下鼻子,迅速把飄飛的思緒給攏回來。 趙建元聞言,似乎是笑了一聲,然后問:“為啥?” “不為啥,她想辦我!” “很丑?” “不啊,不丑!其實我也想辦她!” “那不就得了,辦唄!干嘛鬧崩?” “那不行!只能我辦她,不能她辦我!” “嗯……也是?!?/br> 又過片刻,趙建元又問:“你忽然要找鋼琴,是想干嘛?” 彭向明終于回頭,看著他,“寫歌呀,我昨天不就說了?” “你學(xué)過作曲?” “沒有啊!瞎寫?!?/br> “哦。那行吧,隨便你!待會兒把你指紋錄一下,鑰匙也給你,以防萬一。我記得我媽說這里有被子的,就怕已經(jīng)潮了,你要是想……” “不用!我不睡這兒,回宿舍住?!?/br> “不是,我是說……你要是用的話,回頭我去給你買幾套床單被罩啥的都行。” 彭向明扭頭看他,疑惑不解。 趙建元說:“我當(dāng)然無所謂,但我媽那個性子,她置辦的東西,她一定記得是什么樣的,但咱不知道她在哪里買的!你回頭要是給弄得上頭沾了血呀啥的,我沒地方給你再淘換一套一樣的去……懂吧?” 彭向明又愣了一下,才弄明白他什么意思。 哭笑不得。 “我真不住這兒!” “萬一呢?” “萬一的話我去酒店開房,成不成?” “那行!” ………… 最終戀戀不舍的離開,下午彭向明就又自己跑過來了。 時不我待呀,得趕緊行動起來。 自己這出山的頭一炮,最大的難點可不是在這里,而是在打通人家《三國》劇組的制片人和導(dǎo)演那一關(guān)上。 那邊選角正在進行中,劇組說話間就能組建完。 所以自己也得抓緊,在當(dāng)下這一步,一定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不過這房子是真心合適,斯坦威的琴也是真好,接下來就算弄完了這幾首歌,彭向明也決定要在這里長期駐扎一段時間了。 《三國》的主題曲、片尾曲和插曲,只是一塊敲門磚。 他需要在這里“寫”出更多的作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