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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云中君撥弄鬢邊一縷細軟的銀白卷發(fā),有些尷尬地道,“露娘沒和你說就讓你睡了過去,你醒來后她也沒道歉吧,對不起啦?!?/br> “李家女人們的做派我比你熟悉,倒不用這么說,”李朝霜無奈道,“就是有點奇怪,為何你要代露娘道歉?” “唔唔唔,”云中君顧左右而言他,“你身上的祝具,露娘說是那位陛下破壞的,但其實是你吧?” “嗯嗯嗯,”李朝霜學(xué)他不做正面對話,笑道,“敢對露娘不好我就算死也會砍了你……啊,地災(zāi)好像在半睡半醒?” 嘶。 這個樣子哪還是公子朝霜,分明是劍閣的謝崔嵬。 云中君不由腹誹,覺得他哪天一定要用個咒將李朝霜說的話保存下來,放給露娘聽聽。 況且,根本不用這位二十年不曾交談的好友指出,云中君雖在閑談,卻沒有放下警戒,目光不離搖晃地面左右。 半刻前,因為大司命降臨,突兀變得寒冷的風(fēng),此刻又熱了起來。 地面的雪被冰雹在融化,不知在哪里升騰起了溫泉的氣味。 萬萬兵馬大元帥倒下的地方,因為啃出來的地勢最低,融化的雪水都流向拿出凹陷。 雪水在凹陷中鼓著一個個巨大的泡泡,水泡破碎后,會冒出一股股紅色黃色的煙氣。 十分奇異,這湘江南岸,在眨眼間變成了沸騰的沼澤,好像它原本就在這里一般。 萬萬兵馬大元帥的尸體淹沒在沼澤中,在他完全沉入后,沸騰的沼澤上出現(xiàn)了三個洞。 兩個洞小些,一個洞大些。 它們呈三角排列,以至于這片不斷擴張的沸騰沼澤,看上去像是一張愈來愈大的人臉。 云中君隨手封上花草小屋的門。 接下來的景象,已不是常人可觀之。 “姬天韻其實已經(jīng)老死了吧?”同時云中君還小聲嘀咕,“哪怕露娘說可能有三災(zāi)化身在大荒上行走,嚴重程度也遠不及地災(zāi)直接在這里降臨??!” “他還沒死呢?!崩畛獙χ攸c的選擇,一如既往有些不對。 “露娘喊了本地山鬼來?!痹浦芯煊X遠方正在奔來的身影,道。 “地災(zāi)可是整個大荒的地,”李朝霜分析道,“一座小山的山鬼想和他爭權(quán)……” 很難。 而且,比起掌握地權(quán),山鬼其實更像是百獸百草神。 參拜她的,因此多是獵戶和藥郎。 “別說喪氣話,就算在不適宜也得動手啊??刹荒茏尩貫?zāi)在這里醒來!” 云中君喝道,他最后一嗓子聲音抬高,有若雷聲轟然,李朝霜尋聲望去時,他已不在原地。 慶幸自己跟著李朝露來了,云中君剎那間升上高空,素白如云的紗氅在狂風(fēng)中獵獵,上面宛若閃電的暗紋……是真正跳躍著的萬鈞雷霆! 而隨雷霆一起落下的,是來自大司命的死亡之寒。 guntang沼澤當即噴出了火紅巖漿,抵御寒意,而云中君的雷霆,反而讓巖漿的涌出快速了幾分。 就像萬萬兵馬大元帥給大司命克制一樣,三島十洲一直以來專門針對水災(zāi),此刻對地災(zāi)動起手,果然頗不得力! 云中君捏碎指尖雷光,大司命則張口發(fā)出一聲長嘯。 長嘯聲中,天穹變得更加陰暗,一直沒有停下的冰雹,逐漸從拳頭大小,增大成腦袋大小。 冰雹就像是投石機發(fā)出的炮彈一樣,密密麻麻砸向沼澤。前赴后繼之下,終于將沼澤邊緣凍結(jié)些許。 大司命身邊的主祭和麓山山鬼尚未慶幸這次起效,就聽到女神嘖了一聲。 “稷下學(xué)宮那些人是死了吧!” 她大聲發(fā)出與云中君如出一轍的抱怨,隱隱感到自己真不適合對付地災(zāi)。 因為她才凍結(jié)沼澤些許,地上的“人臉”就張大黑洞似的嘴。 有高溫紅光從中冒出,那是不斷上涌的巖漿! 云中君已打算立刻前去稷下學(xué)宮,抓個文士過來。 便是此刻,金光刺破了昏暗的天穹。 “哈哈哈哈哈!”清朗笑聲于半空中響起,一只金燦燦的鹓雛像是從云中躍出,扇動雙翼時散落無數(shù)金芒與花瓣。 他長喙攜著一支長卷,但這不妨礙他說話。 “邪神!”還不知道萬萬兵馬大元帥已經(jīng)死掉的阿暈,出來就喝道,“讓我給你演示演示這幅大荒山水圖的真正用法!” 話音落,他將嘴里那副楚繡山水長卷一拋。 大荒的千山萬水,便在狂風(fēng)中展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鳥:我出來了! 小鳥:等等?怎么劇情就發(fā)展到打三災(zāi)了? 12/7捉蟲 第37章 翌日(十七) 時間稍提前一些。 在畫中。 當頭喝棒之下,顧途終于清醒了過來。 這位儒雅隨和的書生,原地搖晃兩下,無法繼續(xù)無視和東皇太一相關(guān)的一切,視線凝固在他面前的信紙上。 “慧娘……” 他囁嚅了一下,然后恍惚抬頭,順著握著信紙的手,看到了頭戴黃金鳥冠,身披金絲紗氅,身后雙翼扇動,兩側(cè)分別懸浮一白玉瓊花枝,一金黃長羽的九歌之首。 顧途雖是書生,不解鬼神之事,但九歌的形象,三島十洲千年來一直努力銘刻在大荒所有人的心中。 故而他可以說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位神君是誰,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