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飛光不明所以。

    “劍客之境，難以粗略劃分，”李朝霜道，“但以我個人經(jīng)驗(yàn)而言，在入門后，劍客的第一重境界，是‘手中有劍，無事不可為’。”

    任飛光嘴巴張開了一點(diǎn)。就在今日之前，他還當(dāng)真是如此覺得。

    李朝霜視線從他認(rèn)真傾聽的面容上飄過，瞥向重重宮殿后方，此地巫廟最大的那座大殿中。

    “第二重境界，是明白，”他道，“‘僅憑劍，萬事不能成’?！?/br>
    萬事不能成。

    五個字泛泛落下，任飛光卻聽得心中一空。

    他忍不住問：“那要怎么辦？”

    李朝霜淡淡道：“一直以來，劍客只盤踞蜀道，便是因此。消去陰霾，并不能予以人心希望。若想黎民心清目明，得要有所建立?！?/br>
    他話音落，任飛光鼻前忽而飄過一縷淺淺花香。

    劍客若有所感回過頭去，就看到巫廟主祭不知何時已離開。

    而后方巫廟主殿——?dú)w屬于東皇太一，天神之帝的主殿中，一道猶如天柱的金光，向上射出，直插霄漢間！

    作者有話要說：　　小鳥：閃開！該我裝B了！

    ——————

    ①風(fēng)輪：眼部五輪之一，其實(shí)就是中醫(yī)里指代虹膜的名稱啦。

    3/10捉蟲

    第64章 叁日（二十五）

    低低吟唱聲回蕩在太一殿內(nèi)。

    在主祭的帶領(lǐng)下,大小巫祝會持琵琶，或奏長琴，吹笙敲鼓,憑借硬功底,無需排練就合奏起來。

    對于百姓來說，這曲目很熟悉。

    《太一出巡曲》。

    乃立春時廟會上總作為開場的曲子。

    屆時會有巫祝頭戴金紙扎的鳥形頭冠，在諸天神眾地神的簇?fù)硐拢瑥奈讖R出發(fā),乘坐轎子，出城巡游。

    走過田間地頭,每到一個村子,都要停下來一會兒，表示賜福。

    這也是提醒。

    東風(fēng)又帶春神到，該是一年辛勤時。

    歡欣樂聲開始，就如潺潺溪水輕快跳動。此時此刻，在眾巫祝簇?fù)硐碌?不是只頭戴金紙鳥形的“東皇太一”,而是真正能冠上太一之名的鹓雛。

    光輝勾勒他的輪廓，好像一件金絲紗衣，展開雙翼的鳥形頭冠幾乎與他垂落的金發(fā)相融，而那金發(fā)十分奇異,飄動間隱約能見到羽毛的形狀。

    那雙赤瞳不是血的顏色，而是光照下泛著火彩的紅石榴石。

    鹓雛站在東皇太一的神像下，分明是只活鳥,姿態(tài)卻與那泥胎近乎雷同。

    突然，敲鼓的巫祝狠狠用力，系在鼓槌上的紅綢飛揚(yáng)起,幾乎在半空中轉(zhuǎn)了個圈。

    鼓槌這一落下，殿外三人仿佛聽聞雷聲。

    十分奇異的，閃電照亮陰云，竟在雷聲之后。

    任飛光疑惑看向李朝霜，他的崔嵬師兄朝他比了一個聽的姿勢，低聲道：

    “是春雷?！?/br>
    春雷？不久前才過了中秋呢？哪來的春雷？

    疑惑的念頭冒出來，任飛光還要詢問，便聽到一邊盧妙英道：

    “下雨了?！?/br>
    冽風(fēng)中，落下的已不是黃豆大小的雪子，而是枇杷大小的冰雹了。

    砸得巫廟各殿瓦片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哪是雨水能鬧出的動靜……嗯？

    一縷帶著花香的雨絲飄落，不知何時，至少在卻月城這邊，下冰雹的動靜變小許多。

    咚咚咚鼓聲在響，嚦嚦嚦笛子在吹，弦動如玉珠相擊，鈴搖似風(fēng)拂群山。

    閃電再度照亮陰云密布的夜幕，然后再未暗下去。

    任飛光抬頭便見，一只規(guī)模浩蕩的隊(duì)伍，出現(xiàn)在巫廟上空。

    為首者竟十分眼熟，是不久前給邪神cao縱了的老婆婆主祭。

    但此刻，她背不再那么佝僂，原本隱約可見絲縷銀光的長發(fā)飛揚(yáng)風(fēng)中，被雨絲浸潤出一種烏黑透亮的光澤。

    她黑紗氅衣在風(fēng)中鼓起，隱約可見得身姿也變得窈窕了。

    主祭抬手，另有一少女上前，作荷衣蕙帶打扮，發(fā)髻系著紅繩。

    巫廟中，在太一殿大放光明不久，大司命殿和少司命殿這兩座相對側(cè)殿，殿中燈火也無風(fēng)自燃，輝色從殿中兩座神像飛到主祭和少女巫祝身邊，一者化為一朵與天災(zāi)陰云相似卻又不同的黑云，一者化作一只綠孔雀幻影，展翅跟隨少女巫祝翱翔。

    這是遠(yuǎn)在瀛洲島上的李朝露，和李瑟瑟，用廟宇隔空傳來傳來的應(yīng)許！

    任飛光望見這一幕，難以抑制地想起他還沒上山時，在村里看過的社戲。

    “天帝出巡……”

    天宮大門廣開，大司命少司命兩位天神，為之領(lǐng)路！

    雨絲并非錯覺，東皇太一尚未出現(xiàn)，已喚來一陣春雨來對抗天災(zāi)的風(fēng)雪冰雹！

    云中君東君亦隨之出現(xiàn)，接著是地神中湘君湘夫人二姊妹。

    巫廟各殿的燈光一一亮起，大小巫祝，皆手持各色琴瑟鐘鼓，化為仙人仙子，來到云上。

    伴著他們奏出仙樂陣陣，黑云排開，八匹天馬拉著一輛鑲嵌美玉寶石的戰(zhàn)車，穿過繚繞云氣，帶一神出現(xiàn)在空中。

    金冠羽發(fā)，赤瞳雙翼。白玉瓊花枝持在手中，不是通靈東皇太一的阿暈，又是誰？

    那雙赤瞳與地面上的李朝霜對視一眼，李朝霜好像看到脫去少年稚氣的“他”，輕輕勾了勾嘴角。

    根本忍不住，李朝霜眼角彎了彎，回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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