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不知故
廣城的春末,天氣就已經(jīng)炎熱了起來,雖然還沒正式立夏,空氣里面卻已經(jīng)帶了一層熱浪。 荊以行騎著一輛純黑的山地自行車路過便利店時,“吱呀”一聲,停了下來。 進出便利店不一會兒他手上多了一聽易拉罐裝的可樂,他肩膀上搭著藏青色的休閑校服外套,身上帶著藍邊polo衫的胸口處廣城一高的校徽清晰在目。 “喂以行,你看沒看我們學校和廣大附中還有其他叁校的聯(lián)考成績???”江源從旁邊過來一把摟住他的肩膀興奮的樣子溢于言表。 荊以行打開飲料,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沒看,那不是五校高一的聯(lián)考么,你cao什么心?!?/br> “我倒不是cao心他們的成績,只是聽說我們學校連坐十年的第一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終結(jié)了,而且還是一騎絕塵?!?/br> “你來不會只是想說這個吧?!?/br> 作為同校六年的朋友,他可太知道他旁邊這位在想什么。 江源興奮道:“今天廣大附中校慶,我們?nèi)タ纯磫h?!?/br> “沒興趣?!?/br> “走嘛行哥,反正課都翹了廣大附中離我們這么近也不費事的?!?/br> 荊以行覺得無聊可江源沒想放過他,最后他還是被死拉硬拽去了廣附中。 正逢校慶所以他們很容易混進去,到了現(xiàn)場的荊以行顯然興致不高。 現(xiàn)場人很多,轉(zhuǎn)了一圈下來江源要比他高興多了。 “哎哎哎以行,看見了嗎?”江源指了指他們學校光榮榜上的一張照片,“這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女生,寧寒紓,這學習不錯人長的也不錯哈?!?/br> 江源看著照片評論了一番, 寧寒紓,這是荊以行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也僅僅是過了一遍耳,根本沒往心里去,他甚至都沒回頭看墻上的照片。 “請問……是荊以行同學嗎?”兩個人正說著話,一個女生羞澀的走了過來。 搭訕這種情況,荊以行遇到不是一兩次,他自己都記不清多少回,當然他也沒心思記這種東西。 “我是?!彼Y貌回應。 女生聽到回答很開心,害羞問道:“你們來我們學校是有什么事嗎?” “沒事兒,我們只是來看你們學校的校慶,湊個熱鬧?!苯丛谝慌圆逶挼?。 女生發(fā)現(xiàn)他們站在光榮榜前,一眼暼過去就是寧寒紓的照片,女生心里有些失落,“你們也是來看寧寒紓的嗎?” “什么叫也?”江源打趣。 “這幾天外校來看她的人很多,也是,她學習好長的又好看,這也很正常嘛,那你們先看,我先走了?!?/br> 等對方悻悻走掉,江源感嘆,“沒想到這女生受歡迎程度這么高,和你當年有的一拼啊,噢不對,你現(xiàn)在也是這個樣子?!?/br> “等等我啊,寒紓……”熟悉的名字在他們身旁響起。 荊以行剛轉(zhuǎn)身就被人撞了一下,對方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沒看路,你沒事吧同學?” 他抬眸,一張他覺得十分熟悉的臉直落進了他的眼中。 對方頭發(fā)微卷用發(fā)帶半綁著身穿一件及膝白色紗裙,身高有超出同齡人的高。 “寧寒紓?” 寧寒紓有些疑問:“你……認識我?”這句話是對著江源說的。 “認識,喏,這榜上寫著呢。”江源偏了下頭。 “原來是這個?!彼缓靡馑夹α诵?,這個時候的寧寒紓眼睛明亮,雙瞳剪水,溫柔自內(nèi)而外的散發(fā)著。 “剛剛沒踩到你吧?!彼浑p眼睛干凈極了,關(guān)切的詢問著正對面的荊以行。 “沒有?!鼻G以行道。 “那就好?!?/br> “寒紓,等會兒匯演就要開始了我們快去后臺吧。”孟悅跑過來急著拉起寧寒紓就要走。 今晚她沒自己的正式節(jié)目,她只是拉大提琴幫忙給人伴奏。 以寧寒紓的性格她才不會單獨表演什么節(jié)目。 離開之際她再次向荊以行說了聲抱歉才走,本來覺得無聊至極的荊以行心里改變了注意,匯演什么的也不是不能看。 正式表演開始是十分鐘后,寧寒紓她們是第二個節(jié)目,主持人報完幕燈光緊接著熄滅,再次亮起的燈光聚焦在臺上的孟悅和她左側(cè)后方已經(jīng)準備就緒的寧寒紓身上。 荊以行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寧寒紓不知道但他知道,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她。 一年前的夏天,差不多也是現(xiàn)在這個時節(jié)。 他的父母才過世不久,他一人回到了景云路的家獨自居住,離社區(qū)600米的地方是亞洲最大的室外廣場,鄰近海邊。 那時他經(jīng)常性一個人去海邊呆,就在那里他碰到了她。 那時寧寒紓手指搭在空氣中閉眼彈奏,廣場上放著鋼琴曲,她手指按下的每一個節(jié)奏和廣場噴泉播放的音樂不謀而合。 能看出來她是快樂且享受的。 整個過程其實只有短短幾秒,但她在他腦海中還是留下了印象。 在她睜眼對一旁的同學笑的那一剎那,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美好。 這時候的寧寒紓靈動愛笑,從內(nèi)而外的散發(fā)著一種吸引人的氣質(zhì),有的人就是天生的焦點。 她綁著紅色蝴蝶結(jié)的頭發(fā)被海風吹的飛舞,其背后是廣闊無際的碧海和成片成片的紅霞。 此情此景,不失為一副絕美畫卷。 “想什么呢?”江源用胳膊撞了撞有點出神的荊以行。 “沒什么,我們走吧?!?/br> 他沒有看完就選擇退場,此時的荊以行對寧寒紓并沒有過多的興趣,他留下來的原因沒什么特別的,對于吸引了他注意力的人他就是想隨便看看。 他沒想過,他和她之間會有什么后續(xù),這時候的荊以行純粹對戀愛這回事沒有半點興趣,可命運似乎一直在讓他們相遇。 他們再次相見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他臨近高考卻經(jīng)常不在學校,他的舅舅準備遵循他父母愿望送他去國外讀書,荊以行自己對留學沒有強烈的想法,他的成績足以考上國內(nèi)最頂尖的大學,但留學這件事是他父母一直比較希望他去做的,雖然他們曾經(jīng)也不強求他,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有可以為他們能做的事了,除了這一件。 再見寧寒紓的時候,整個廣城市已經(jīng)完全進入了夏天,夏天的廣城雨水天氣特別多,那天他坐在車里看見了正在地鐵口準備撐傘離開的寧寒紓,她獨自一人帶著耳機腳步輕快的往家的方向走。 她穿著廣大附中的西裝制校服,路上不時也有廣一高的學生從她旁邊經(jīng)過,地面的雨水泛著霓虹燈光的色彩。 這個路口的紅綠燈時間很長,他以為她會就此回家,沒想到她卻向一個小女孩走了過去,那個女孩沒有傘大概是被雨困住了,兩人說了幾句她就牽著小女孩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那個方向和他回家是同方向。 “舅舅,車里有傘么?” 他舅舅荊仁不解的看他:“有啊,怎么了?” “就送我到這里吧,也沒幾分鐘的路了?!?/br>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鬼使神差的下車,但他的內(nèi)心就是想跟上去。 兩個人前后二十米的距離不到,寧寒紓沒有發(fā)現(xiàn)后面的他。 這段路上人不多,雨也小了下來,偶爾他能聽到她們之間的談話。 小孩子說話聲音是掩飾不住的開心,“jiejie上高中好玩嗎,我mama說以后我也會上高中?!?/br> 寧寒紓故作思考,“嗯……有好玩的地方,也有不好玩的地方?!?/br> “那什么地方好玩呢?” “可以見到更多的人,選擇自己喜歡的學科?!焙托『⒄f話,她的聲音不自覺也變得可愛起來。 荊以行聽見她們的談話,心里不禁覺得寧寒紓有些無趣但他又想聽人家說話,所謂口嫌體正直也就是他這樣了。 選擇自己喜歡的學科在她這里都能算好玩的事,怪不得她能終結(jié)廣城一高的十年神話。 “玉玉,你怎么自己回來了?!”寧寒紓送小女孩剛到立交橋下,女孩兒的母親就火急火燎的騎著電動車迎面趕來。 “剛剛雨太大了,不知道m(xù)ama什么來就和這個jiejie一起順道回家?!?/br> “唉呀真是麻煩你了小姑娘,我下班晚沒想到雨這么大接她接遲了?!?/br> 小女孩的母親連忙道謝,還想力邀寧寒紓?cè)ゼ依锍燥?,不過寧寒紓還是婉拒了,“沒事兒,我也是順道而已,你們先回吧,我還要等個朋友?!?/br> 順道?荊以行大概猜到她為什么說這種謊話,為了不讓小女孩有負擔感,她應該說自己順道走這條路。 “謝謝謝謝,真是謝謝你啊小姑娘,那我們先走了?!?/br> “沒事,你們先走吧,再見。” “jiejie再見?!毙∨]手跟她告別,寧寒紓也笑著揮了揮手。 目送她們離開后,寧寒紓舒了口氣繼續(xù)往前走,前面有個公交站剛好可以到她家樓下。 荊以行放慢了腳步,寧寒紓站在公交亭下伸出手,冰涼的雨水落進她的掌心,她收回手看了看隨即悠哉悠哉的望著公交車來的方向。 他握著傘柄意欲上前,行動永遠不會騙人,他這樣做無非是想引到她的目光。 怎么說他們也有過淺顯的一面之緣,她該會記得自己。 但這次上天并沒有給他機會,他想過去的時候?qū)幒傄呀?jīng)上了公交車。 就這樣,她站在車廂里與他相遇而過,她并沒有看見外面撐傘的他,也沒有注意到有這樣的一道目光正在隨著她的方向而移動。 在某些第六感的感知能力上,寧寒紓還蠻差的。 他抬頭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目光不自覺變得有些暗,最后還是轉(zhuǎn)身而去。 雨幕之下,一個高大的少年獨自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走在大雨之中,沒人知道他剛剛心里壓抑下了怎樣不得公布于人的想法。 苦悶的高叁每天都在和各種卷子打交道,像廣一高這樣的王牌學校學習壓力只會更大,但荊以行沒有什么煩惱,一來他自身能力本身就好,二來他根本不用參加高考。 在所有同學包括江源都在奮筆疾書的時候,他時常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游走在各個酒吧,可他每次都待不了多長時間,對這環(huán)境他不是很喜歡。 當酒精都掩蓋不了他內(nèi)心的空虛感時,他腦海里好幾次閃過一個身影。 到底是什么時候不自覺留意她的,荊以行自己其實也說不清,廣城一高和廣大附中兩個學校離的特別近,十分鐘的路程,一群人里面他幾乎很多次都可以輕易看到她。 她的臉上總是洋溢著明媚的笑意,被陌生人搭訕時也會露出不知所措緊張的色彩。 吃到好吃的東西會露出滿足的表情,更多時候她是恬靜的。 “請問這里有人坐嗎?” 市圖書館內(nèi),她一開口他就聽到了她的聲音,兩個桌子相鄰,即使她的聲音很輕他也依舊有捕捉到。 他抬眸看到熟悉的身影。果然,他沒有聽錯。 得知那個位置沒有人她舒了一口氣,心想,還好來的算早。 就算已經(jīng)時常身處年級排行榜第一的位置,她看起來還是格外努力。 他沒記錯的話,她不是才高一么? 很快他的疑問就有了解答。 “寒紓,”她的朋友小聲叫她,“我們?yōu)槭裁匆^一會兒才去看電影啊,我們又不是高叁也不用這么拼死拼活的學吧。” “我想去我哥哥的學校,我想更穩(wěn)一點?!?/br> 她對面的女生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們先學會兒就去看電影好不好?” “好?!睂幒偞饝暮荛_心。 他第一次覺得江源的提議很不錯,今天來圖書館是個好時機。 江源不知他在看什么,一副認真的樣子,問:“看什么呢?” 荊以行收回目光,“沒什么。” 他的語氣很淡,有點兒悶。 他們兩個的座位只要寧寒紓抬頭目光往前方看肯定就能看到她,可寧寒紓到離開都沒有往他這邊看一眼。 少年第一次感受到失落,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的這種表現(xiàn)叫做“喜歡”。 寧寒紓的青春記憶里沒有一點兒是和荊以行有關(guān)的,那次短暫的交談她甚至也全無印象,可荊以行的青春記憶卻有很多關(guān)于她的影子。 究竟這個人什么時候進入到了他的心里,好像沒有一個具體的時間,等他真正發(fā)現(xiàn)思念一個人的時候,那時候他已經(jīng)在國外了。 他不覺得他們會再相見,這段還沒有萌芽的感情就此消散也沒什么不好。 荊以行以為短暫的心動終究會遺忘,直到后面兩人在養(yǎng)老院無意相遇后,他的心又重新被勾起。 第一次見面他就直接叫出她的名字,換來的是她迷惘的眼神,這時候的她不再似年少時那樣臉上經(jīng)常帶著笑意,整個人也變得沉寂了許多。 她變了,他也在變。 喜歡就要出手不是嗎?年少時的荊以行很會忍耐,對愛情的態(tài)度就是有無皆可,雖然他也有過比較黑暗的想法,比如他無意看到她因為喝水而變得更加水潤的雙唇時,他很想知道如果他吻上去,會是什么滋味? 現(xiàn)在的荊以行就不會只是想,他絕會付諸于行動。 “寧寒紓,我們這次要來日方長才行?!?/br> 在他壓著她深吻時,他內(nèi)心如是想到。 首發(fā):yūsんūщū.òйè(yushuwu.o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