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可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四季,我能看看其他房間嗎?凌陌很尊重小朋友想法,她學(xué)過不少育兒課程,深知與任何年齡段的孩子相處都必須做到尊重二字,用平等的目光和態(tài)度去對待,才會得到同等的尊敬。 凌四季點頭,當然可以呀,老師自己看吧,我沒空陪你了。 說話跟小大人似的,凌陌笑著搖搖頭。 順著客廳往里走是個多功能的房間,一半放著瑜伽墊和幾個健身器材,另一半作書房使用,除了嵌入式落地書柜,邊上還擺著一張書桌。 凌陌好奇地走過去,發(fā)現(xiàn)桌上放著1張擺臺照片,那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那時候的凌四季似乎剛滿周歲,他們穿著唐裝親子服,凌杰笑不攏嘴,季茗揚著淡淡笑意,兩人手臂交叉讓凌四季坐在中間。 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凌陌的心絞痛突然犯了,伴著生理疼痛和心理劇痛,她望著這張照片既羨慕又嫉妒。 也許季茗的人生真的已經(jīng)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剛開心不過三分鐘,又被現(xiàn)實打了臉。 在這座充滿季茗氣息的房間,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卻再也找不到那個熟悉的感覺。 除了這間房,家里另有兩間臥室,一間是兒童房,里面是凌四季從小到大的各種玩具和學(xué)步車,這間房的布置多了些煙火氣,墻上有孩子淘氣留下的卡通貼紙,窗簾和墻紙都是暖色調(diào)。 走進這間房是個無憂無慮的童年,走出去盡是成年人的疲憊感和孤獨感。季茗的筆記本電腦一直放在餐桌上,上面的打印紙零散地放著,看得出來隨時需要處理工作。 也許只有休息的地方才能有喘息的空間。 主臥整潔有序,四件套是海洋風(fēng)的海豚系列,滿眼都是灰藍的色彩,唯有床上那只大型黃色的皮卡丘公仔最抓眼球。 是她記得自己喜歡皮卡丘才買的嗎? 以前,季茗總愛開玩笑說:我買不起大公仔,還買不起一個鑰匙扣啊,等將來工作了,我要用第一份薪水,買個比你人還大的送你。 季茗家境貧寒,不管在生活上多苛刻自己,她都愿意拿出自己僅有的一點小積蓄,買點小禮品送凌陌。 生活需要儀式感,不管什么關(guān)系都是要維系的,一點小驚喜和小歡喜也是為感情增色。 季茗的思想總是高于常人,而凌陌一直是溫室里的花朵,在保護和呵護中長大,全然不知人間疾苦,也對別人的痛苦感知很淺,所以她付出了代價。 房間的熏香,有淡淡的青草味。凌陌走到陽臺,遠近住戶組成了萬家燈火,美不勝收。她抬頭發(fā)現(xiàn),陽臺的晾衣架,沒有男人的衣服。 還有個很奇怪的感覺,凌陌總覺得家里還少了點什么,到底少了什么呢? 再想想門口的鞋柜,似乎除了拖鞋也沒看到男人的的鞋子? 有沒有?凌陌想不起來了,這些充滿希望的線索,讓她一晚上都在欣喜和失落中反復(fù)。 她像福爾摩斯似的,偵查著四周,不放過任何細節(jié)。 你怎么在這?季茗的聲音冷不丁地冒出,凌陌轉(zhuǎn)頭,季茗穿著睡袍,半干的長發(fā)濕噠噠地垂掛肩膀,半露的鎖/骨殘留著幾滴水。 我,我...我想看看... 吃飯了嗎?季茗問完直接走向陽臺,把臟衣服扔進洗衣機,凌陌只聽到嘀嘀兩聲,忘記了回答問題。 沒吃是吧。她捋了捋發(fā)梢,似乎沒來得及吹干就出來了。 沒吃,晚飯不吃沒事,我減肥。 凌陌的回答有些干澀,季茗望著她,深邃的眸間倒映出凌陌有些局促難安的身影。 出來談吧。 好。凌陌終于等到季茗愿意平心靜氣跟她聊的時候。 客廳內(nèi),凌四季已經(jīng)搭完了多米諾骨牌,她向季茗招招手,mama,大功告成。 季茗微微一笑,向她豎起大拇指,那你出發(fā)吧。 兩人的對話像暗語似的,凌陌也終于從季茗臉上看到笑容,她還是跟從前那樣不茍言笑。 到底是母女,她不吝微笑,眉宇間也盡是柔和。 只見凌四季小手一推,多米諾骨牌發(fā)出嗒嗒嗒聲響,地上的圖案有規(guī)律地張開、收縮、轉(zhuǎn)彎、畫圈,十分有趣。 她拍手叫好,歡喜不已。 我還想玩一次,老師陪我吧。 還要玩啊?凌陌頭大,這樣豈不是沒空跟季茗聊天了,可家里沒有別人,她們確實不能關(guān)起門來說悄悄話。 凌四季這個年齡能聽懂大人的話,甚至?xí)7?,她無法在這種境況下跟季茗敘舊。難得來家訪,她怎么忍心拒絕這么可愛的小四季。 那麻煩你先陪她會,我去做點夜宵。 季茗先回房間換了身家居服,把凌亂的頭發(fā)隨意扎了一下,走進了廚房。 說好的家訪,變成了帶孩子... 不知是不是愛屋及烏,凌陌對凌四季的喜歡又加深了幾分。 跟孩子走得越近,凌陌高尚的道德感就會出來作妖,她越來越希望凌四季是季茗親生的。 過了一會,季茗端著一碗面從廚房中出來,她還沒來得及摘下圍裙,一副賢妻良母的形象。 凌陌以為她健完身餓了,沒想到她卻走過來說:你胃不好,吃點吧,能吃幾口是幾口,吃不下不用勉強。 第7章 婚戒有貓膩 洺洺... 久別重逢后的溫暖,像微風(fēng)拂過枝頭,讓凌陌的心如春暖花開,熱盈盈的暖流,在心中緩緩散開,她的目光流轉(zhuǎn)至季茗臉上,兩人對視不過數(shù)秒,季茗就別過頭,對凌四季說:四季,時間差不多了。 她對凌四季不怒自威,尤其沒有表情的時候,本來還想玩一會的凌四季只得放棄。 好吧。她看向凌陌,嘟著嘴巴走向臥室。 凌陌的眸光一直循著季茗的身影而動,她以為季茗要哄孩子睡覺,再出來跟自己談。 湯面的熱氣,模糊了她的雙眼。 這碗面并非清湯寡水,西紅柿和青菜點綴了面的單調(diào),凌陌喝了一口湯,嘗不出任何味道,她的味覺,就像失去季茗的歲月,無滋無味。 她想吃完這碗面,因為這是她失而復(fù)得的溫暖。 可吃著吃著,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此時,臥室傳來季茗讀睡前故事的聲音,凌陌的情緒被無限放大,紅潤的眼眶,遮不住淚意。 她從沒想過,有天還能吃上季茗親手做的面。 可這么優(yōu)秀這么貼心這么好的季茗,已經(jīng)不屬于她了。 牽掛了八年,等了八年,找了八年,堅持了八年,所有的情緒如墻壁倒塌,如洪水決堤,徹底失控。 凌陌抹了抹淚痕,丟下筷子匆匆離開了。 她不想季茗出來看到淚如雨下的自己,也不想給季茗增加任何心理負擔。 湯面的熱氣漸散,季茗出來時,外面已空無一人。 她走到餐桌邊,坐了下來。椅子已經(jīng)涼了,沒有凌陌殘留的余溫,湯碗的熱度還不如手心,摸起來都是涼的。 玻璃餐桌,在燈光照射下,倒映出她清冷的面容,可她低頭時,看見的影子分明是凌陌。 她拿起架在碗口上的筷子,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殘羹冷炙。 這世上,她只吃過,也只會吃凌陌的剩飯。 傍晚,季茗拿著收音機,走到陽臺。每晚十點半,她都會準時收聽FM87.5,這個電臺的前身是天海市校園音樂廣播,后來經(jīng)過變革升級,變成了城市頻道,如今這檔夜間節(jié)目叫白樂光。 每天她要聽半小時才能入睡。深秋死寂的夜,在音樂的渲染下,會變得生動迷人。季茗戴上耳機,眺望遠處,視線左前方是不遠處的天明幼兒園,從窗口就能看到學(xué)校cao場,穿過樓棟縫隙,能看到百米外的景江公寓大樓,那是凌陌的居所。 她很滿意這套房子,選了那么久,只有這里,才能看到她想看的風(fēng)景。 今晚月色撩人,音樂很美,窗外卻冷得蕭瑟。季茗抱臂站著,眼底是無盡的黑夜,唯有景江公寓樓頂?shù)乃膫€大字,閃著光亮。 這道光,能照亮她的內(nèi)心。 今晚,注定失眠,注定舊夢會重來。 所以,她不敢入睡。 十一月,天海市云山紅楓園試運營,為了加大宣傳,云山景區(qū)對全市幼兒園免費提供秋令營場地,參與報名的學(xué)校就有天明幼兒園。 家訪后,一切恢復(fù)如常,季茗依舊冷冰冰的,凌陌還是那個每天在群里艾特全員的老師,正如今天她發(fā)布了一條重要消息。 本園將于本周六開展親子秋令營活動,地點是云山景區(qū),要求父母一同參加,各位爸爸mama收到此條消息請回復(fù),若有身體不適或特殊情況,請?zhí)崆罢埣佟?/br> 發(fā)完消息,她期待季茗能夠吱個聲,這么寶貴的秋令營,是培養(yǎng)親子關(guān)系的大好機會,學(xué)校特別安排了拓展老師,會有一次非常特別的體驗,她會去嗎? 學(xué)校無法強制父母行為,如果真有人缺席,凌陌也沒辦法。 消息發(fā)出去十秒,家長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回應(yīng),從沒像今天這么整齊過,凌杰的名字依舊名列前茅,凌陌數(shù)了一下,幾乎都應(yīng)聲了,獨差季茗。 她還是堅持自己的個性,或許在忙沒看到吧。 正當凌陌失望地想放下手機時,季茗突然冒出:收到 簡短但有力,比其他家長說的任何話都要窩心。 至少她會去。 凌陌可以見到她,便知足了。 那碗面的感受,深深烙在了心底,她無法再前進,或許默默關(guān)注,對彼此才好。 秋天像個調(diào)色板,無論是銀杏還是紅楓,都像大自然精心作出來的畫。云山的山腳有大片紅楓園,是對外開放的主要景點,但山頂別有洞天,素有紅峰之稱,因此秋令營第一個任務(wù),就是爬山。山頂?shù)臈鲌@,才是本次活動的大本營。 天海是山水大城,海拔400米的云山對于登山愛好者來說不值一提。云山平穩(wěn)柔和,更適合攝影愛好者和兒童游玩。 可要帶著孩子,背著行李登400米的山,并不容易。 最虐心的是,去紅峰的路都是臺階,等于要連續(xù)爬幾十層的樓。每組家庭的基本配置都是帳篷和食物,具有一定的重量,所以大家基本都是爸爸提物,mama牽孩子,同心協(xié)力地向目標奔去。 太嚇人了吧。凌杰望著蜿蜒如蛇的登山路,有點發(fā)怵。 才400米,很低了。季茗看向瘦弱的凌杰,伸出手:東西給我,你牽寶寶。 凌杰身高175,站在169的季茗身邊,顯得矮小瘦弱。 那怎么行,被別人看到還不得嘲笑我沒陽剛之氣啊。 季茗挑眉,喃喃道:哦,陽剛之氣... 你什么意思呀? 字面意思。季茗輕抿唇角,牽著凌四季小手,說:我們在前面先走。 那爸爸趕不上我們怎么辦?凌四季有些擔憂地看向凌杰,看到女兒憂心忡忡,凌杰立馬被灌滿了力量,沒關(guān)系,爸爸肯定能趕上你們。說完伸出手做了個秀肌rou的動作。 嘻嘻,好吧,你加油。 凌四季第一次爬山,新鮮感十足,她反牽著季茗往前走。隊伍已經(jīng)走了一半,季茗帶著凌四季慢悠悠地走著,時不時向前方投去目光。 爬山,是凌陌的短板,所有跟心肺有關(guān)系的有氧運動,她都做不了。 可這次,她卻加快腳步,沖在最前頭。 她真是矛盾,想見季茗又怕面對凌杰,這個男人的存在,像卡在喉嚨的刺,拔不掉,又難受。 只要他出現(xiàn),刺就會往rou里深扎幾分。 凌陌背著隨身之物,一鼓作氣地爬到半山腰,累得氣喘吁吁。她呼吸難耐,胸口起伏不定,疼得無法說話,不知是不是超出了身體負荷,她的胃開始翻騰。 怕被人看出端倪,她走到一處涼亭稍作休息。 她難受得厲害,干嘔了好幾次,都沒能吐出來。 幸好沒吃早飯,她心念。 陌陌,你沒事吧?張雯好不容易追上來,也不知道凌陌今天怎么回事,健步如飛,一口氣跑這么遠。沒事,喘口氣。凌陌輕捶胸口,有種下秒就要斷氣的感覺。 東西給我,你在這休息。 給我吧,女士們。說話的是體育老師高峰,他身材高大,有健身教練的風(fēng)范,拿東西爬山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好吧,麻煩你了,你們先上去。 你這身子不好,注意著點,歇會再走。高峰接過凌陌隨身攜帶的背包和拎包,跟張雯先走了。 老師隊伍要率先抵達山頂,安頓下來才能安排家長和學(xué)生。 凌陌雙腿發(fā)抖,舉步艱難。可她不能掉隊,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季茗幫自己了,就算身體再弱,也要堅持到山頂。 休息了十分鐘,她想繼續(xù)出發(fā),可剛踏上石階,準備爬坡時,膝蓋突然一軟,在險些跪倒時被雙有力的手扶住了。 凌陌轉(zhuǎn)頭,季茗柔和的目光里,都是她的身影。 這氣息,這動作,這一幕幕的感受,仿佛往日重現(xiàn)。 歇會再走吧。季茗托著凌陌手臂,眼中依舊看不出任何波動。 凌陌望著季茗,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 謝謝,我得早點上去布置一下。凌陌此時的笑,極淡極淺,似乎是努力擠出來的。嘴角那若隱若現(xiàn)的梨渦,勾勒出幽美的弧度。 正是這樣明媚如陽的微笑,把封閉在冰川深處的季茗溫暖了。 你這樣撐不到山頂就倒了。季茗的聲音正如此時的深秋,幾許涼意中,帶著絲絲溫暖。 沒事。 凌陌沒有多余的話,轉(zhuǎn)身走了,她后悔沒帶根登山杖,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山路。 她臉色煞白如紙,每一階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自己摔倒。她每次摔倒,傷處的淤青久久不散。 她沒看見自己轉(zhuǎn)身后季茗的表情,只覺得再踏上山路,心里踏實了。 老師,好累呀,我們一起慢慢走吧?凌四季忽然趕上了自己。 嗯?老師走的很慢哦,四季。凌陌強顏歡笑,身體的不適讓她連說話都吃力。 沒關(guān)系,我們慢慢走,不著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