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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是一個眨眼間就已過了許多年,她含笑看著時清薏上馬,離開前很鄭重的親吻她的眉心,同她說:“錦瑟,你要等我回來?!?/br> 蕭錦瑟嗯了一聲,摟著她的脖頸,有一些舍不得的模樣,千回百轉(zhuǎn),到底只能吐出一句:“殿下,你要好好的,不要受傷?!?/br> 時清薏答好,又等了一會兒,才過去抵了抵蕭錦瑟的額頭:“你也要小心。” 她們這樣膩歪,其他人都視若無睹的,嗯,至少比起以前兩個人動不動就吵起來,長公主祝丞相早日咽氣要好的多。 顧辭言于六月初闖出皇城去搬救兵,此刻即將回來,小皇帝的計劃是跟顧辭言里應(yīng)外合,將蕭錦瑟困死在皇城里,趕盡殺絕。 時清薏是這場角逐的意外,她摻和了進(jìn)來,并且因為身在局外,從而得知顧辭言的動向,此刻趁著顧辭言還未回來盡快擒住皇帝,后面的一切自然順理成章。 蕭錦瑟目送著那一身銀甲在晨光中策馬離開,一直到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在街角,晨光落在她額角,落下一片斑駁的晦暗光暈。 身后辛夷低頭,輕聲道:“小姐,我們走吧?!?/br> 長公主進(jìn)宮,她則出城攔截顧辭言,時清薏站在風(fēng)口里同她說,這是他們姑侄間的事,總要她親自去了結(jié)這段才是。 蕭錦瑟什么話都沒說,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她總是信殿下的,無論她騙過自己多么漫長的時光。 —— 攻入皇宮比想象中容易太多,幾乎沒有遇見什么抵抗,一路穿過宮門至入大殿也不過用了兩個時辰,午時三刻金鑾殿在日光的照耀下富麗堂皇,上面端坐的是這個天下的君王。 光風(fēng)霽月,皇帝的名字其實是她取的,她的皇兄第一也是唯一的孩子,當(dāng)初喜得嫡子的時候父皇想名字想的頭疼,后來是她指著這個字說,這個霽字好,于是小皇子定下這個霽字。 后來,蕭錦瑟女扮男裝進(jìn)入朝堂,她生的容貌秀麗俊逸非凡,無論才學(xué)人品都是當(dāng)世難尋,得當(dāng)世大儒稱贊光風(fēng)霽月,這四個字于是歸了她。 小皇帝無疑是明珠,可他生的時機(jī)不對,正好撞上了日月。 時清薏推開殿門的那一刻皇帝從光明處抬起頭,他一身明黃龍袍,是祭天才會穿的正裝,神色卻帶著某種悲愴,看見大門被破開怔愣許久,才吐出兩個字來。 “姑母——” 殿外的人影動作有一剎滯澀,卻很快調(diào)整過來,她提劍而來,身形高挑,渾身浴血,帶著一種讓人心驚rou跳的冰冷。 小皇帝扶住龍椅露出一些古怪的笑意:“姑母此來,是向著朕還是向著蕭相?” “為何非要向著誰?”女子挑起嘴角,露出一絲薄冷的笑,一步踏入殿門,遮住了那抹日光,“怎么就不能是為了我自己?” 或許是因為她剛好擋住的那抹光正是直照龍椅的那一束,小皇帝溫和的面皮終于支持不住,崩裂出絲絲裂痕,像一張完美的畫皮寸寸崩裂。 他沉沉合目,仿佛是譏諷著什么,低聲喃喃:“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朕本一直懷疑姑母會對蕭相心軟,怕你對她動了心,原來我才是最為蠢笨的那一個,怎么會是她利用你了,蕭錦瑟和我都不過只是你掌中棋子罷了——” “朕說,蕭錦瑟怎么會突然病重而后發(fā)瘋,在朕完全沒有準(zhǔn)備好的情況下瘋到這種局面,原來是你,原來是你……” 有一條線在他心中緩緩合攏,時清薏突然失蹤,長公主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勢力這件事隱秘且不為人知,所以這件事只能安在他頭上,于是蕭錦瑟發(fā)瘋,覺得是他接應(yīng)長公主離開。 蕭錦瑟滿天下找不到人,把最后的希望寄予在了他身上,妄圖從他這里得到消息,或是逼得時清薏束手就擒。 誰都沒有想到,時清薏是自己離開,他全然不知任何消息。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毙』实垓嚨乇犻_眼,眼底不知何時已經(jīng)染上一抹猩紅,他死死盯住臺階下的人,流露出的卻是自嘲。 “姑母,是朕看輕了你,你故意挑動朕和蕭錦瑟相爭,只等我們兩敗俱傷之時再來收漁人之利,你所圖謀的是朕手中這把椅子吧?” 時清薏站在殿中,不置可否:“是又如何?” “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為何這個位子你坐得,本宮就坐不得?” 女子揚(yáng)起脖頸,一直到此刻才露出掩藏已久的崢嶸,她是一把未曾開鋒的利劍,藏劍十年,卜一開鋒即劍指天下。 這一聲斷言讓皇帝嘴角無法自抑的抽搐了一下,不過片刻他仿佛又緩了過來,嘶聲道。 “我還記得年少時姑母從宮外給我?guī)Ч鸹ㄌ?,送給我小木弓,原來一晃就過去了這么多年,如今我們姑侄也要走到這樣針鋒相對的地步了——” 他語氣緩緩,連自稱都放低了。 “當(dāng)初父皇重病之際想見姑母一面,終因路途遙遠(yuǎn)未能如愿,后來握著我的手讓我發(fā)誓要善待姑母,父皇說他一走,天下間的血脈至親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他的聲音是緩慢的,帶著一些怔仲的意味,又有幾分無可奈何的悲痛:“若是姑母想要,什么樣的滔天權(quán)勢我給不得姑母,又何至于血rou相殘讓父皇祖父泉下難安。” 時清薏靜靜聽著他說完,許久,她抬起頭看著高位上的帝王,輕聲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