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自己是其他人眼中的非正常人,又何必去禍害人家女孩子,耽誤別人一生呢。 齊燼打算等三十歲,就跟家里出柜,說清楚性向問題。 至于這兩年,就先讓他過得舒坦些,他暫時還不想感受老父親的皮腰帶、老母親的獅子吼。 一頓火鍋吃得非常順利,兩人吃飯時話都不多,偶爾閑聊幾句,也不會覺得太尷尬。 輕松的氣氛齊燼因為許笙而略微低沉的心情變得愉悅很多。 明天就去把那把吉他放到店里掛賣。 手機響起來電鈴聲,齊燼接通,是段超:怎么樣,有結(jié)果了嗎? 下午我按照你說的這小姑娘戶籍所在地的公關(guān)打了電話,人家說沒接到過報案,我想著可能是我多疑了,這小姑娘可能說的實話。 但讓她給父母打電話她又不愿意,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 人家派出所給你來電了? 對!段超感嘆道,還真被你說中了,就是離家出走,人家父母趕著下班點來報的案。 齊燼和萬原對視一眼,電話里段超繼續(xù)訴說著事情經(jīng)過。 小姑娘叫黃歡,南方人,家里離這邊幾千公里遠,高三還沒畢業(yè)。 用她父母的形容,黃歡小時候又乖又懂事,成績也好。 但到了高中后,不知道怎么就開始沉迷于看小說,上課偷看,下課也偷偷的看,半夜還躲在被窩里用手機看。 因為長期沉迷于小說中,黃歡成績一落千丈,一開始她父母還好言好語地講道理,后來發(fā)現(xiàn)黃歡實在聽不進去,就直接開罵,有時候還打。 十六七的孩子最叛逆,你越是兇她越是不讓她做什么,她偏偏就要做,逆反心理很嚴重。 時間久了,父母跟女兒之間的關(guān)系也僵到了冰點,一天說不到幾句話,黃歡的成績也從年級前三十將到了中游。 對比差生,她看起來還不錯,但她本可以更好,如果保持她原本的成績,一流學(xué)校是妥妥的。 到了高三下半學(xué)期,黃歡的性子變得更怪了,這個怪主要體現(xiàn)在跟父母的交流方面。 她不再會跟父母撒嬌,也拒絕溝通,天天沉迷于網(wǎng)絡(luò)不可自拔,她房間里的那臺電腦天天滴滴響個不停,全是Q/Q的提示音。 她父母這兩年都為她愁白了頭,可她就是什么都聽不進去。 下班學(xué)期開學(xué),黃歡也成年了,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背著父母跟一家網(wǎng)站簽了約,寫網(wǎng)絡(luò)小說。 一開始她父母還沒發(fā)現(xiàn),直到后面察覺女兒花錢大手大腳,買了很多較貴的女生用品,口紅香水這一類的東西,但她父母平日里給的零用錢并不足以支撐她這方面的花銷。 以為女兒在外面做了什么見不得人事情的父親把她狠狠打了一頓,都打出血了才逼問出女兒是在寫小說,兩個多月賺了五千塊錢。 第一次個人擁有這么多錢的黃歡非常滿足,她覺得自己很厲害,已經(jīng)可以獨立了,對父母讓她用心學(xué)習(xí)的話根本不理不睬。 既然每天動動手指就能賺錢,何必費那么大勁上學(xué),高考,還要在大學(xué)里苦熬四年呢 然而目光短淺的小丫頭并不明白,高考確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不高考等于將她自己的路局限在一條很狹隘的道路上,這條路或許也能登頂,但卻要比別人困難得多。 黃歡父母愁得夜不能寐,每次談話都不歡而散,終于有一次,他們在爭吵中爆發(fā)了,黃歡面對父親說我勞心勞力花這么多錢養(yǎng)你這么大,不是讓你去寫小說的! 她掀了飯桌,憤怒地吼道:我寫小說一樣能養(yǎng)活自己! 那時她的父母不知道,黃歡在網(wǎng)絡(luò)上認識了一個貼心大jiejie,她經(jīng)常跟這人吐露心聲,說家里人怎么怎么反對她寫文,說她不想讀書學(xué)習(xí)不好,看她怎么都不滿意 小孩往往就是這樣,家人常年關(guān)愛,但偶爾來一句責(zé)難就會覺得他們十惡不赦,外人偶爾張口就來的虛假關(guān)心他們卻覺得溫暖。 于是這個大jiejie看準時機,誘哄了她 要不你來我這邊,住我家,都是一群女孩子,平時可以一起出去玩,你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還不用面對不理解自己的父母,反正你也成年了 黃歡心動了,幾乎沒怎么考慮,就買了火車票千里迢迢地來到北方。 結(jié)果等待她的,卻是一個傳銷窩點。 第10章 還好小姑娘對這方面有些認知,因為高中學(xué)校里辦過堤防傳銷的講座,所以她一進來就感覺到了不對。 可進了狼窩后再想離開很難,那些所謂同事很多都是和她一樣被誆騙進來的,但時間久了以后,就像是被洗腦了一樣,每天和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對所謂美好的未來堅信不疑。 黃歡覺得害怕,可她的身份證電腦、銀行卡都被拿走了,美名其曰幫她保管,只有她藏在羽絨服內(nèi)衫口袋里的錢包免遭其難。 他們還拔掉了她的手機電話卡,說手機里留著電話卡會被父母定位到,不安全。 可即便她裝作很懵懂信賴的樣子,那些人也沒有完全信任她。 直到熬了三四天,外面下雪了,她跟那個女人說自己從小在南方長大,很少見到這么大的雪,想出去玩玩。 她還說自己微信里有很多錢,可以請她吃大餐,這才把電話卡拿到了手。 那個女人想著也不能一直把人家關(guān)在屋子里,總要給點甜頭,加上確實對黃歡口中的大餐比較心動,便松了口。 但是傳銷頭頭留了個心眼,黃歡的身份證銀行卡依然沒有還她。 十八歲的小姑娘心慌意亂,只想著先逃離再說。 結(jié)果順利地跟著齊燼和萬原離開后,黃歡又想重新拿回身份證。 她知道在外面沒有身份證寸步難行,沒辦法住酒店,沒辦法租房子,甚至難以出行。 可黃歡又不甘心就這么灰溜溜地打電話回家,她明明放了狠話說自己也能養(yǎng)活自己,但這才幾天就主動跑回去,還不知道會被怎么冷嘲熱諷呢。 她一面對未來獨自一人的寫文生涯抱有幻想,一面還慪著一口氣,堅決不愿意和父母服軟。 于是黃歡就近找了一個網(wǎng)吧,打算先將就一晚,結(jié)果卻被尋來的傳銷人員帶了回去,夜深人靜里,連反應(yīng)的機會都沒有。 齊燼有些哭笑不得,雖然猜到黃歡是離家出走,但沒想到她從南方千里迢迢來到北方,還是因為寫小說跟家里產(chǎn)生了爭執(zhí)。 她在哪個網(wǎng)站寫小說? 段超沒想到齊燼聽完后會問一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好像是一個叫農(nóng)什么的網(wǎng)站。 農(nóng)心?齊燼知道這個網(wǎng)站,主打言情小說,流量也不差。 對,就是這個,你怎么知道?段超詫異道,你一個大男人不會還看言情小說吧 聽說過而已。 齊燼將三次元和二次元分的很清楚,二次元不知他現(xiàn)實生活中是怎樣的,現(xiàn)實生活中的朋友自然也不清楚他在寫小說。 段超只知道齊燼的工作是在家里進行,跟畫畫有關(guān)。 如果說寫小說是齊燼的主職,那畫畫就是兼職了,他偶爾會接一些商業(yè)插畫,給自己日更三千以外的時間找些事做。 這小姑娘挺犟,感覺難勸。段超嘆了口氣,她父母已經(jīng)買了最近的機票在往這邊趕,大概九點多到機場。 那她現(xiàn)在待在派出所里? 不然怎么辦?段超無奈,我等會去給她買份盒飯,看著還挺可憐,就希望她父母到了別急著教訓(xùn)她。 齊燼沒說話,但國內(nèi)大多父母都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不教訓(xùn)怎么可能,不當著警察面打就不錯了。 雖然這事黃歡確實做得不對,但動手的話可能會造成更嚴重的逆反心理。 如果她父母能冷靜的話,倒是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敞開心扉談一談。 她未必聽得進去。萬原拿濕巾擦了擦嘴角。 齊燼無奈地搖搖頭,現(xiàn)在小孩難引導(dǎo),都很有主見,但不聽人言。 都是這么過來的。萬原淡笑了下,沒踩進坑里之前,哪怕前人再怎么說坑里有蛇,他們都不會太畏懼。 沒摔疼之前,哪里懂得遇事三思而后行。 齊燼拿漏勺將煮熟的菜品撈出來放到萬原碗里:我們竟然吃了快一個小時。 謝謝。萬原吃著齊燼撈出來的牛蛙,習(xí)慣性地說了聲,也快吃完了。 察覺到齊燼的目光,萬原抬頭疑惑道:怎么了? 你自己數(shù)數(shù),這一頓飯你跟我說了多少次謝謝?齊燼好笑地問。 給他遞紙巾說謝謝,順手撈菜說謝謝,給自己倒水時順便給他加滿也要一句謝謝,真就三句不離謝謝這兩個字。 萬原摸了下鼻子:習(xí)慣了。 賬是萬原結(jié)的,兩個人一共消費了快五百元。 齊燼拉開車門開玩笑道:怎么覺得我賺了,有點不好意思怎么辦? 那下次請我吃碗牛rou粉絲湯吧。萬原啟動車子,認真道,味道真的很好,不過上次沒記住地址。 齊燼啞然失笑,沒曾想三言兩語就把下一次見面定下了,還決定了食物。 行,那我們下次約好時間。 小奶貓顫顫巍巍地爬到齊燼腿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去。 奶貓不僅性格奶,身上也奶香奶香的,齊燼撫著它的小身板: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嗎? 萬原搖搖頭,他在紅燈前停下,側(cè)頭看向齊燼: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么:小黑這種就算了。 齊燼沒忍住笑起來,好一會兒他才說:糯糯怎么樣? 沒等到萬原回答,齊燼自己又否決了:男孩子不適合這個名字,那叫聽聽,聽聽怎么樣? 好。萬原應(yīng)得十分爽快,似乎連思考都沒有。 齊燼幾乎懷疑,他剛剛是不是只要取一個萬小黑以外的名字,萬原都會同意。 手機響起了音樂,是齊燼的來電鈴聲,他接通后那邊響起了段超的聲音:我剛才看到你發(fā)的微信,什么意思?你跟許笙分手了?為什么分手? 聲筒聲音不算小,盡管沒開免提,但狹窄的車廂里萬原依然能聽個大概。 不過萬原什么都沒說,連一個眼神都沒側(cè)目。 齊燼不動聲色地將聲音調(diào)小了些:沒為什么,我和他不太合適。 他沒說許笙出軌這件事,雖然確實是許笙的錯,但也沒必要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就當是留給彼此最后的體面。 段超唉聲嘆氣:我本來還想請你倆一起吃個飯,說一下我要結(jié)婚的事 齊燼有些驚訝:你要結(jié)婚?婚期定了? 段超嘿嘿一笑:定了,就下個月十八號,找人算過了,是個好日子。 怎么突然這么趕?齊燼有了預(yù)感。 果然,段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淇淇懷孕了,我們本來打算明年結(jié)婚,現(xiàn)在必須得在顯懷之前結(jié)婚,不然她要被親戚笑話的。 齊燼哭笑不得,想問那你之前怎么不做好防護措施,但顧忌著萬原在旁邊,不好說這么隱私的話題。 但段超顯然知道他想說什么:我也沒想到,每次都帶套,但還是中獎了,只能說這玩意兒不保險。 那你父母知道的事嗎? 沒敢說。段超無奈,我爸媽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們要是知道淇淇懷孕了,肯定借此拖著結(jié)婚的事,等到肚子大了當籌碼講價彩禮錢。 段超他爸媽早就想著段超成家想抱孫子,對于他這么快要結(jié)婚也沒懷疑,心里挺高興,雖然對女方家里提出的彩禮錢頗有微詞,但看在他們陪嫁不低的份上這事也就揭過了。 行,那我準備份子錢了。齊燼勾了下唇,怎么覺得我虧了?你馬上都要添孩子了,我這份子錢還得雙倍 而他因為性向問題,這輩子都沒法結(jié)婚,也不可能有孩子。 這么一想倒有些惆悵,二十八這個年紀,說快奔三了好像也可以再玩幾年,說還小吧,他的大學(xué)同學(xué)很多都成家立業(yè)孩子抱倆了。 他大學(xué)一直一個人,沒談戀愛,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些年還是一個人。 段超呵了一聲:你現(xiàn)在跟許笙復(fù)合去國外領(lǐng)個證,我立刻給你準備份子錢,保證厚厚一沓。 那別指望了。齊燼語氣帶笑,但卻很認真,倒不如祝我找日遇到下一位合心意的人。 年少輕狂的時候,齊燼也曾想過自己會不會遇到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但時間久了,他慢慢覺得,能遇到一個合適的人就已經(jīng)很難了,別提說互相喜歡。 那種神仙愛情只適合放在小說中,可以遠觀,但不可近看。 你們倆是吵架了還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呢段超有些頭疼,許笙工作上看著挺精英的,但對你那是真的乖 齊燼怕段超沒完沒了,自己畢竟還在萬原車上:我以前也這么覺得。 段超一靜,意識到了什么,滯了聲。 你們算了,有時間見面說吧,我先掛了,去給那小丫頭買盒飯。 齊燼:好,辛苦了。 段超痞笑道:為人民服務(wù)嘛。 車已經(jīng)開到了小區(qū)門口,齊燼主動道:今天多謝款待了,就在這停吧,我走進去,省得你等會開出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