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 出師不利, 十來分鐘就草草收場。

    王主任有事先行離開，季扶傾難得有了一小段相對自由的時間。

    今天季扶傾的外公過小生日, 一家人約了晚上八點到外公家里吃飯慶生，姜沛玲下午就過去忙活了, 讓季扶傾放學(xué)之后去c大找舅舅。

    他跟舅舅說七點半去c大，姜沛韜讓他不急, 要等開完會他才能捎季扶傾過去。

    季扶傾和另一個紀(jì)檢委員葛易橋慢悠悠地往巷子外面走。

    “季委, 你聽說了沒？”葛易橋說，“下個學(xué)期的學(xué)生會選舉制度好像要改革, 不再是會內(nèi)選舉了。”

    “知道。”季扶傾淡淡道。

    “這幫人可真能折騰, 說是要改成像美國大選那樣的選舉人制?！备鹨讟蛘f, “季委, 這對咱們部門很不公平啊?！?/br>
    新的選舉制度是由上一屆學(xué)生會主席團(tuán)提名兩位候選人, 全體學(xué)生以班級為單位，共同參與學(xué)生會會長的選拔投票。

    一個年級一共有九票，每個班級都有一票。這一票投給誰，由班級內(nèi)部投票決定。

    葛易橋的擔(dān)憂不是沒有道理, 眾所周知，學(xué)生會里最能得罪人的就是紀(jì)檢部了。

    不知有多少人被紀(jì)檢部扣過分，這些人對不恨紀(jì)檢委員就不錯了，讓他們給季扶傾投票，簡直是白日做夢。

    季扶傾被提名是板上釘釘?shù)氖?，另一個候選人八成是邱柏楊。這讓葛易橋更覺得大事不妙。

    邱柏楊這人慣會左右逢源，跟許多人打成一片，人緣極好。而季扶傾嘛……是個學(xué)生見了他都想繞道。

    “我聽說，這次選舉制度改革就是組織部的人攛掇的?！备鹨讟驊嵖?，“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br>
    若是按照以往的選舉制度，季扶傾和邱柏楊至少是五五開?，F(xiàn)在這么一改，三七開都懸。

    正面剛不過，就在背地里玩陰的。還美其名曰“民主選舉、公平競爭”，民主個錘子，公平個錘子。

    “沒有根據(jù)的事不要亂說，”季扶傾道，“選不選得上不是關(guān)鍵，我們只要做好手里的事?！?/br>
    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讓葛易橋捉摸不透，不知他是壓根不在意選舉的結(jié)果，還是已有了萬全的對策。

    葛易橋挺佩服季扶傾的，說話做事滴水不漏，比同齡人沉穩(wěn)許多。

    可真要有什么事，殺伐決斷，從不拖泥帶水。

    巷子里黑黢黢的，有什么東西飛快地從房頂上躥過，一顆碎石子掉了下來。

    葛易橋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只飛檐走壁的貓。

    “嚯，嚇我一跳。這貓怎么從這里走？”

    葛易橋正想繼續(xù)談?wù)搶W(xué)生會的事，季扶傾卻停住腳步。

    只見巷口的小超市外有一個纖細(xì)的身影。

    馬尾扎得不高不低，穿著夏季校服，裙子格外的短。昏昧的燈光斜斜地照過去，一雙細(xì)腿比例優(yōu)越。

    哪怕看不到正臉，從背影也能猜到她一定很漂亮。

    葛易橋好奇地問：“季委，你認(rèn)識她嗎？”

    季扶傾漠然道：“不認(rèn)識?！?/br>
    “這個時間點兒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葛易橋納悶地回頭望了望那家網(wǎng)吧的方位，“該不會是來上網(wǎng)的吧？”

    “不是。”季扶傾很篤定。

    “也對，咱們來這兒抓過那么多次人，全是男生，沒一個女生……”

    葛易橋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季委，你說她該不會是來這邊的小超市買那個吧？”

    很多男生私底下都知道，這個小超市能買到別的地方買不到的某些東西。

    除了香煙，還有……葛易橋沒有直說，而是用“那個”代替，不知季扶傾能不能意會。

    雖然不禁止未成年人購買，但是身為中學(xué)生明目張膽地去正經(jīng)便利店買那個還挺尷尬的，網(wǎng)購也有被父母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所以有人會選擇偷偷在這里買。

    葛易橋的推測并不是無憑無據(jù)，因為這個女生形跡十分可疑。

    她一聽見巷子里有聲音就加快腳步往外面走，如果只是買正常的東西，為什么要躲躲閃閃？

    葛易橋痛心疾首：“我們學(xué)校的好白菜到底被什么豬給拱了??？季委，這、這這……”

    “不要亂猜，”季扶傾及時制止葛易橋發(fā)散的思維，“也許她只是買水果。”

    巷子里很黑，沒人知道他默默捏緊了拳頭，更沒人看到他此時此刻的表情。

    “買水果？”葛易橋自然是不大相信的，誰買水果特地來這兒??？

    他想追上去，卻被季扶傾叫?。骸皠e多管閑事?！?/br>
    葛易橋瞬間清醒。

    紀(jì)檢委員的權(quán)力沒大到能在校外為所欲為，這種事情只有老師和家長有資格出面，他們兩個男生上去盤問一個女生這種事情也太奇怪了。

    哎，季委不愧是季委，遇事果然比他冷靜。

    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女生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口，胸中情緒莫名。

    這時，季扶傾冷不防地說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哎，季委，學(xué)生會那邊……”葛易橋還想跟他聊學(xué)生會的事，可季扶傾頭也不回地出了巷口。

    “喵~喵~喵~”

    房頂上傳來一陣詭異的貓叫聲，撕心裂肺一般，聲音尤為刺耳。

    葛易橋抬頭望了望天，忽然懂了。

    貓咪是在找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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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曉懷抱兩瓶橙汁，飛快地走出巷子。

    見了鬼了，怎么會在這里碰見季扶傾？

    雖說她每次一干壞事兒就被他碰見，但是今天她沒干壞事兒啊。

    黎曉踩著梧桐樹影，一路小跑著奔往c大北門的方向。

    剛跑了幾十米遠(yuǎn)，手機(jī)突然響了。

    很意外，林衍辰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難道是等得著急了嗎？

    黎曉放慢腳步，手忙腳亂地接聽電話：“喂，學(xué)長，我正要去找你。剛剛我在買東西，耽誤了一點兒時間?！?/br>
    電話那頭是林衍辰抱歉的聲音：“黎曉，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突然有急事，不能給你補(bǔ)課了?！?/br>
    “啊？”

    黎曉有點兒懵，抱著橙汁不知所措：“學(xué)長……那周末我能去找你嗎？”

    這周老師布置了不少作業(yè)，她本想今晚向林衍辰咨詢的。要是沒有他輔導(dǎo)，她可能沒有辦法順利完成。

    林衍辰說：“抱歉，周末我還有別的事?！?/br>
    黎曉這才想起來，薛南枝說他周末有其他兼/職要做。

    “這樣吧，你要是有不會的題，微信上問我。”林衍辰說，“下周補(bǔ)課照常，我給你免掉一節(jié)課的錢?！?/br>
    解決方案誠意滿滿。

    “學(xué)長，不用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黎曉說，“那就下周見，你去忙，我有事微信上找你。”

    “嗯，謝謝理解。實在抱歉?！绷盅艹綊炝穗娫挕?/br>
    黎曉放下手機(jī)，惘然若失。

    看來今晚不必去c大了，她準(zhǔn)備直接打道回府。

    公交車站在東門，黎曉轉(zhuǎn)身往回走。

    剛踏出一步，卻見昏暗的光線里立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季扶傾黑沉沉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臉上，神色晦暗不明。

    黎曉的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她佯作鎮(zhèn)定，繞過季扶傾直接往前走，誰知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她扭了一下手腕，他卻加大力道，她根本無法掙脫。

    黎曉憤憤地說：“季扶傾，你干什么？有完沒完？我們已經(jīng)‘到此為止’了?！?/br>
    她刻意加重了“到此為止”這四個字的發(fā)音，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在和他撇清關(guān)系。

    季扶傾怎會不懂她的意思。

    他曾經(jīng)用這四個字拒絕過她，現(xiàn)在她拿這四個字來反擊。

    “黎曉，”季扶傾叫她的名字，“你打算去哪兒？”

    黎曉擰著眉，不悅道：“你又跟蹤我？”

    她上次來這里買煙，也是被他一路跟蹤，現(xiàn)在他又故技重施。

    “我去哪兒關(guān)你什么事？”黎曉說得理直氣壯。

    “是不關(guān)我的事，”季扶傾說，“所以你打算這樣下去？”

    “哪樣下去？”黎曉覺得莫名其妙，被拒絕的人是她，他現(xiàn)在說這種話是什么意思？

    季扶傾抿唇不語。

    先前黎曉就在這家小超市買煙未遂，今晚她又過來做什么呢？

    不論是買煙，還是干別的，這里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最開始，她因違反校規(guī)進(jìn)入他的視線。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違反校規(guī)的邊緣試探。

    后來，期中考試作弊又被他抓了個正著。再后來，她說她想和他談戀愛。

    每一樁每一件，在以前的季扶傾看來，都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偏偏是她……

    她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乖女孩，可本性并不壞。

    缺乏父母的管束和關(guān)愛，后果是很可怕的。

    他終究無法對她坐視不理，怕她繼續(xù)犯錯。

    黎曉眉頭緊鎖地盯著季扶傾，終于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一絲端倪來：“季扶傾，你該不會以為我又來買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