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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我親爹 第89節(jié)

    “哦,你居然知道狄縣郡守自殺了, 還留下了絕筆, 狄縣郡守是昨晚自殺的, 你這消息知道的也太快了吧!”和凝笑著說。

    青州主簿卻絲毫不慌,“這狄縣離青州又不遠,這都一天了,同為同僚,狄縣郡守自殺的事整個青州官場都傳遍了,下官知道不足為奇吧!”

    “確實不足為奇,”和凝也沒有糾纏,“你不是說沒有證據么,來,帶人證。”

    欽差衛(wèi)隊立刻拖著郡守的大兒子上來。

    青州主簿看到郡守大兒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恢復平靜。

    和凝對著郡守大兒子說:“你把所知道的事原原本本說一遍?!?/br>
    郡守的大兒子被和凝又嚇唬又審問,現(xiàn)在是問什么說什么,立刻像倒豆子一樣說出來:

    “三年前,我有一次在賭場輸得狠了,一下子輸了三千兩,被扣在賭場,賭場派人上我家取銀子,我爹實在拿不出這些銀子,就發(fā)狠說不認我這兒子了,當時主簿大人正好在狄縣巡查糧倉,就攔下我爹,說哪有當爹的不管親兒子的,我爹就和主簿大人哭訴家里實在沒有這么多的錢,然后主簿大人就和我爹說有一樁無本的買賣,可以很快湊夠錢……”

    聽到這,青州眾官員都看向主簿,這盜賣糧倉,還真是無本的買賣,說起來,這主簿大人還真是膽大心細,知道在狄縣境內拉糧食肯定瞞不過一郡郡守,就拉了狄縣郡守上船。

    郡守大兒子還在接著說:“后來我爹實在不忍我被賭場剁手,就應了,其后三年,每次糧倉有糧食入庫后,主簿大人就派人分批拉出,然后賣掉,而我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看見,直到這次朝廷突然來了一個戶部官員,要查看糧倉,我爹頓時慌了,可是最后還是沒有阻止……出事后,我爹多次要求主簿大人把倒賣得糧食補上,可主簿大人一直敷衍我爹,直到昨天晚上,我賭博回來,走到半路上,主簿大人突然找到我,讓我偷偷帶他回家,他有事要找我爹,當時我還以為他要和我爹商議什么事,就偷偷帶他回來,讓他去了書房,然后我爹知道他來了,吃完飯也去了書房,后來他和我爹不知道說了什么,我爹就把我叫去,讓我以后不要再賭了,就上吊了。”

    說到這,郡守大公子指著青州主簿大哭,“都是他逼死了我爹,肯定是他威脅我爹,才讓我爹上吊的!”

    青州刺史和眾官員都看向青州主簿,想不到這家伙還真夠狠,只可惜死的人家里反水了,要不這家伙還真能摘干凈。

    青州主簿跪在地上,聽著郡守大公子的指控,暗自咬牙,昨天晚上他明明都威逼利誘和郡守一家說好了,想不到這才過了一天,這群蠢貨就反水了,不過青州主簿到底是干大事的,當即說:

    “欽差大人,狄縣郡守監(jiān)守自盜,其罪當誅,家眷亦會被株連,如今他指控下官,安知他不是為了給自己和家人脫罪,再說,他說下官去見了狄縣郡守一面,狄縣郡守就自殺了,試問下官有何本事,僅憑三言兩語就讓一個郡守自殺?”

    青州主簿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合情合理,就連有些猜想的青州眾官員,聽了都不禁覺得青州主簿說得對。

    青州主簿又質問狄縣郡守的大公子,“你說我逼死你爹,那你說說我都說了什么,我說了什么逼死你爹了?”

    大公子草包一個,頓時說:“當時我在吃飯,又不在場,哪里知道你說了什么?”

    眾人一聽就知壞了,青州主簿果然得意地笑了:“本主簿這些日子一直在青州,從未離開過青州,你所說的本主簿去狄縣偷偷找你爹,不過是無稽之談?!?/br>
    上首,和凝突然開口,“你這幾日內,真沒來過狄縣?”

    青州主簿肯定地說:“回欽差大人的話,下官這些日子一直在青州,絕對沒來過狄縣,更沒見過狄縣郡守。”

    和凝站起來,從上面走下來,繞過青州刺史,走到主簿面前,“那你見過我嗎?”

    青州主簿抬起頭一看,脫口而出,“怎么是你!”

    話一出口,青州主簿就臉色一白,知道完了。

    和凝彎下腰,拉起青州主簿的手,“你以為我是聽了狄縣郡守夫人和兒子的話才知道你的么,不,是你那是在廢宅出現(xiàn)時手上戴的這個扳指,這個扳指真不錯,以你的俸祿,應該買不起如此通透的碧玉吧!”

    青州主簿死死地盯著自己手上的這個扳指,這個扳指是他重金買的,一直視若珍寶地戴在手上,想不到居然……

    青州主簿癱倒在地。

    旁邊,眾官員茫然地看著青州主簿突然認罪,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有門口的林風笑了笑。

    原來這才是剛剛青州主簿一進來就被按倒,還被背對著公堂按著跪下的真正原因,出其不意,一擊制勝,這和凝審案子還真是有意思。

    ……

    青州主簿認罪后,后面的案子就好審了,甚至可以說是直接錄口供都不為過。

    原來青州主簿出身寒門,好容易靠才學熬到主簿后,再往上,卻是有些無力,畢竟想往上爬,錢和人脈缺一不可。

    在這種情況下,青州主簿看到自己手下的糧倉,就不由動了歪心思。

    而狄縣這個從來沒被朝廷想起的糧倉,更是對青州主簿誘惑十足。

    畢竟朝廷又不用,我偷偷用些朝廷也不會發(fā)現(xiàn),于是乎,在這種心思下,青州主簿打起了狄縣糧倉的主意。

    只是打狄縣的糧倉,就繞不過狄縣郡守這個當地父母官,而這時狄縣郡守的大兒子恰好被賭場追債,于是天賜良機,青州主簿就把狄縣郡守拉上了船,而從此,狄縣這糧倉,就成了青州主簿自己的錢袋子了。

    不過一開始,青州主簿只是拿糧倉的糧食放印子,賺利息,可慢慢的,青州主簿心大了,放印子只賺利息畢竟不多,反正這糧倉也沒人管,朝廷也不用,干脆他偷偷賣點好了。

    而這一賣,就收不住手了。

    最終等戶部官員來時,他已經賣得就還剩最后一批了。

    也因為這個原因,青州主簿在事發(fā)后,才沒有選擇補虧空,因為這虧空,他已經補不上了。

    后面的事,就如同狄縣郡守大兒子說得一樣了。

    錄完口供,和凝直接讓青州主簿畫了押,然后讓欽差衛(wèi)隊把他押下去。

    看著青州主簿被押下去,堂上其他青州官員頓時松了一口氣,覺得終于沒事了,青州刺史亦是如此。

    就當青州刺史剛要開口時,和凝突然對下面跪著的郡守大兒子說:“你知道你為什么屢賭屢輸么?”

    郡守大兒子像霜打的黃瓜似的,蔫蔫的說:“都是我手氣不好……”

    “非也,是因為徐家賭場出千!”

    郡守大兒子瞬間抬起頭,雙目通紅地看著和凝,突然哈哈大笑,“原來是他們出千,是他們,都是他們,害死了我爹!”

    郡守大兒子猛然爬起來,朝外面跑去。

    青州眾官員頓時被和凝突然說這個搞懵了,不明白和凝在公堂上為什么要說這個,只有青州刺史臉色一變,就要拉住郡守大兒子,卻被上首和凝叫住,“刺史大人,這整件事,你覺得那賭場真的無辜么?”

    青州刺史一頓。

    和凝開口道:“開賭場,朝廷是管不著,可舉頭三尺有神明,虧心事做多了,是會遭報應的?!?/br>
    青州刺史臉色一白。

    很快,欽差衛(wèi)隊回來稟報,郡守大兒子跑到賭場,當眾砸了賭臺,揭開了賭場出老千,正在賭場賭博的賭客一看,憤怒地砸了賭場。

    而且徐家賭場還不只在狄縣有,其他縣郡也都有,想必不用一天,其他的賭場的賭客得到消息,也會直接砸了賭場。

    青州刺史聽到稟報,瞬間身子晃了晃,他知道:

    徐家,完了。

    第119章 (一更)

    官道上

    欽差儀仗在青州一眾官員的目送下, 終于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青州地界。

    車里,林風從后面的車窗中敲了敲,放下車簾, 笑著說:“青州那些官員肯定心里在想,這兩個瘟神終于走了?!?/br>
    和凝大冷天依舊搖著他那把扇子,“是你是瘟神,臣可沒凍他們?!?/br>
    “這話你說得不對, 讓我盡量拖延時間的可是你,我又不知道他們當初一大早就在城外等著?!绷诛L幸災樂禍地說。

    和凝拿扇子拍拍他, “收收你這幸災樂禍的表情, 那樣更有說服力。”

    林風聽了伸了個懶腰,“不過說起來這事我還以為挺大的,想不到只查出了一個青州主簿, 其他雖然手里也不干凈,但還沒到糧倉虧空的程度?!?/br>
    “你還想著有多大,大些的糧倉戶部都盯得緊, 也就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才松懈些,”和凝搖搖扇子,“當然,其他糧倉偷偷放印子的事也不少,只是不敢明目張膽而已,朝廷也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糧倉還真是一塊肥rou。”林風聽了感慨。

    “自古管錢糧的都是肥缺, 不過如今糧食這塊還算好的了?!?/br>
    林風聽了不解,“怎么說?!?/br>
    “因為這些年天下安穩(wěn), 各地豐收, 糧食價低, 就像那狄縣糧倉,就算滿倉,也不過值幾萬兩銀子,要是放在荒年,糧食金貴,那一倉就是幾百萬兩,甚至無價,你看青州那些官員動不動心,別說青州官員,就算青州上面的節(jié)度使,只怕都坐不住,錢財動人心,自古是這個道理。”和凝搖搖扇子。

    林風聽了點點頭,“所以這也就是天下越太平、百姓越富足,越不容易出事的原因?!?/br>
    和凝笑了,“小殿下聰慧,一說就通。”

    林風聽了很是開心,把手伸到和凝面前。

    和凝不解,“什么?”

    “錢啊,我當初為了案子跑到賭場輸了幾十兩,還借給別人一百兩,難道你不給我報銷么?”

    和凝張張嘴,“就那一百來兩,你堂堂一個皇孫,好意思讓我報銷?”

    “為什么不好意思?”林風理直氣壯地說。

    和凝無語,“好好好,我回去就去給青州刺史去信,讓他找他夫人把錢退給你?!?/br>
    林風聽了有些憂心,“聽說他夫人的娘家已經被賭徒砸了,他岳家還有錢么?”

    “他岳家沒有,難道他一個青州刺史沒有么?”和凝甩鍋甩得嫻熟。

    林風一聽頓時放心了。

    他的錢,才不能浪費給賭場呢,他還要留著錢和媳婦逛街呢!

    *

    和凝和林風回京,就把調查的結果整成卷宗,匯報給了朝廷。

    皇帝大怒,青州主簿都沒用下大獄,就被直接推菜市口砍了,青州一眾官員也從上到下攤責任,從上到下一個也沒少。

    甚至連戶部的處分也下來了,好在這次事不算大,戶部從上到下罰俸一年,并且開始重新清查全國糧倉。

    又是引起一波動蕩,全天下的主簿,大概都恨死死去的青州主簿了。

    這事一直鬧騰了一個月,才慢慢平歇。

    *

    這日,林風從宮外溜達回來,就去寢宮找他皇爺爺。

    剛到殿外,林風就瞅見他皇爺爺正和馮相圍著爐子說話。

    剛剛才從馮家回來的林風一激靈,就心虛地打算開溜,經過窗戶時,林風無意間聽到兩人對話。

    皇帝一邊烤著火一邊笑著說:“這些年自從先生任相以來,天下太平,連年豐收,昔日斗米貴如銀,如今,我看和凝上奏,一斗米竟然才十文,這還是市價,如今這價格,只怕比貞觀年間也不差,這可是先生的功勞??!”

    馮相卻并未自得,反而說:“谷貴餓農,谷賤傷農,只是如今這物價如此便宜,只怕百姓的糧食很難賣上價?!?/br>
    皇帝聽了點點頭,也有些憂心,“百姓繳稅的稅銀,大多是夏收秋收后賣糧所得,如今百姓吃得飽飯,卻糧食賣不上價,確實也是個問題?!?/br>
    馮相憂心地說:“這事臣還是和戶部商量一下,拿出個方案,再呈給陛下?!?/br>
    皇帝聽了說:“有勞先生了?!?/br>
    ……

    窗戶后面,林風看著憂心忡忡的皇帝和馮相,被狠狠凡爾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