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許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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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蟄歷屆女友都是大美女,而洛意連“美女”這倆字的邊兒都沾不上。 她的五官寡淡,瞳色很淺,眼距較寬,顯得疏離而淡漠。如果是模特,還能蹭個“高級臉”的叫法,問題是她的個子也不高,說破天了,不過是一盤清秀白凈、平平無奇的小蔥拌豆腐。 但是那雙談不上靈動狡黠的貓眼,死死盯著你時,你就會忍不住陷入她強(qiáng)烈的氣場中。 她仿佛有能力把一切解構(gòu)掉,再用她的話語、表情、眼神,重新構(gòu)造出她周身奇特的力場,如宗教般的氛圍能把人牢牢拽進(jìn)去。 做搖滾歌手,多少需要點兒人格魅力,這也是許蟄當(dāng)初在酒館一眼就看中洛意的原因。 兩個月前,樂隊之前讀大四的女主唱去考研了,許蟄必須在短時間內(nèi)物色一位新的女主唱。 許蟄雖然是浪跡情場多年的花花公子,但在工作方面也是矜矜業(yè)業(yè)又極度較真。樂隊成員都說他不像是個搞樂隊的,更像是有一大家子要養(yǎng)活的中年基金經(jīng)理。 Mmolly樂隊算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從最開始在購物廣場免費表演,各個校園音樂節(jié)亂竄刷臉,發(fā)朋友圈求人來聽……到今年終于混出點兒名堂,他可cao碎了心。 鼓手叫花花,是個右胳膊紋著大花臂的大颯蜜,一手鼓敲得極其風(fēng)sao,嘴損得更是想讓人把她鼓槌給撅了。 花花點了根煙,說:“讓許蟄去唱吧,這樣貝斯手也能有事可做。我們樂隊算不算是幫貝斯手定向就職第一人,不能各個都像鳳凰傳奇的曾毅一樣閑著?!?/br> “華思瑤你要是不想混了,現(xiàn)在就可以走?!?/br> 花花:“玩?zhèn)€梗而已,許老板我錯了……” 但她也清楚,他們樂隊的風(fēng)格需要的是一位氣場強(qiáng)大的女主唱。 花花同樣是樂隊元老,為了樂隊也犧牲了很多——讀大二時大好的公費交換生機(jī)會放棄了,硬是陪著前途渺茫的樂隊成員們一起篳路藍(lán)縷。 她也倒是能鎮(zhèn)得住場子,但奈何她有一副被自己抽垮了的破煙嗓子,讓她對著麥克風(fēng)飆高音,殺傷力堪比在屠宰場旁放個大喇叭。 許蟄不在乎新來的女主唱音準(zhǔn)不準(zhǔn),用他的話說,“搖滾最重要的是范兒正”。 所以當(dāng)他陪著前女友去酒館約會時,看到臨時被拉上臺唱歌的服務(wù)員洛意,那蔑視群雄、睥睨蒼生的人渣樣兒,就知道她天生屬于舞臺。 在樂隊成員面前,洛意的話并不多,大家都聽說她在學(xué)校也是個沒幾個朋友的邊緣人。 所以最開始,大家只把她當(dāng)成是一個“在臺下蔫兒巴,卻在臺上光芒四射”的奇怪中學(xué)生…… 后來許蟄想明白了,正是因為洛意不屑于跟大部分人說話,所以在她愿意跟你講點兒什么體己話的時候,你更會感受到一種強(qiáng)烈的……偏愛。 仿佛自己是被她選中的人,會有種說出來很羞恥的竊喜感。 當(dāng)洛意在未來無數(shù)次傷害他,他對她徹底心灰意冷時,曾接到過她深夜打來的一通電話。 他本來也在失眠,所以并沒有被吵醒。但他看到來電顯示時,整個人便木在那里任鈴聲嘶鳴。 可是無人應(yīng)許的鈴聲還是固執(zhí)地響了四次,一共3分28秒。 在第3分29秒,他用冰冷的語氣問:“你有事嗎?” “啊,你終于接了……你可以聽到嗎?等我彎腰把聽筒貼在海浪邊……再不能低了,要進(jìn)水了哈哈。這我們最常去的那個海灘,是不是很響?”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讓你聽一下夜晚海浪的聲音啊?!?/br> “和白天的有區(qū)別嗎?” 她想了想,笑著說:“應(yīng)該是沒有吧。但是夜晚的海讓我有點害怕,我又知道它其實不會傷害我,所以感覺特別幸?!?/br> 能半夜干出這種缺德事,除了老式瓊瑤劇的作精女主之外再沒誰了。 而且人家瓊瑤劇女主至少是對著普羅旺斯的花田才一臉春潮、大喊大叫的,還算有點兒清新浪漫的小資情調(diào)。 而他除了鬧鬼一樣的濤聲什么也聽不到……對了,還有洛意“嘿嘿”的癡笑聲。 真不知道她要搞什么。 “你喝醉了嗎,洛意?” “嗯,我是真的覺得特別好聽,才想分享給你的?,F(xiàn)在好像是我這半年來最快樂的一小時?!?/br> 因為了解她,他又確信無疑她此刻的心情是真實的。 ——只想傳遞給他。 她連道歉都沒有說,只是沖著他發(fā)了頓沒由來的野瘋,他又覺得一切仿佛都可以原諒了。 他沒睡,抽了一晚上的煙,直到天光熹微,用冷水沖了把臉,才發(fā)了兩條消息,一條是給她,提出分手;一條是給花花,說要不我們樂隊就散了吧。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