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天機門(5)宋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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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繼續(xù)向著塍玉島而行,宋為不時回頭看看船篷,問我:“冷不冷?” 我正思緒繁亂,一時沒理他。宋為喘了一口氣,歉然道:“我欠思量了。這天原不冷,我因病著的緣故,一年里頭,沒幾日不冷的。師妹,已到了。才下了雨,這路滑,你的輕功不濟,仔細著吧。待我先上去,與你搭跳板?!?/br> 宋師兄自上了岸,與我搭了跳板,我平平穩(wěn)穩(wěn)地下了船,雨勢果然大了。宋為讓我打了傘,自己半淋在雨里,卻渾然不顧,低聲問我道:“師妹,我有件事問你。你久在唐宮,可知本門的馬師兄到底是怎么死的?” 宋為師兄這個問題觸到了我的傷處。因為馬道長原就是我的恩人兼老友,他又是被李景通派蕭闕毒斃的。我要怎么對宋為說呢? 我的心緒煩亂,敷衍宋為道:“此事說來令我神傷,改日再告訴師兄吧?!?/br> 宋為的目光柔弱如秋楓,盈盈的眸子陡然黯了一黯,低低長嘆一聲,悵然答道:“也好。如此師妹自回小院,一定要再多多練習(xí)技藝。且把你隨身的錫丸劍交予我,待我在你兵器上淬上‘陳摶睡’,睌些再來見你吧?!?/br> 我聽了他的話,自回小院下處去。坐在屋里,我仔細想想宋為:潘大哥和史守一都沒有跟我提過他,可見他在天機門不算什么重要的人物;天機子對景通說過,他的首徒曾是馬道元,而馬道元亦非奇才,天機子被周昱彈劾,爾后周掌門接位,周掌門因楊濛事件被連累后,英年早亡,天機子重新出任掌門,不久欲將掌門之位傳給潘大哥,但潘大哥又投奔了譚國師。天機師祖此時呢?他明知馬道長在譚國師手下干得并不好,可他沒有召回馬道長出任掌門,而是繼續(xù)聯(lián)系潘大哥,讓他散布兵解之信,爾后天機師祖再次浪跡江湖,沒有指定接位人,讓天機門處于長期無主狀態(tài)。 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院外的修竹楊柳也浸在雨霧里,在白色窗紙上投下嬌綠的色彩。宋師兄,看來人才非凡。他的能力,天機子必是看見的。他入門遠遠早于馬道元和潘大哥,可天機師祖為什么,為什么寧可讓門內(nèi)異己勢力亂斗,也不愿重用年紀輕輕的宋為,令他統(tǒng)領(lǐng)門中呢?如今,時過境遷,師祖為什么要我與周首尊比武,又忽然想要已然病重的宋為接位呢? 唉,也許居于高位的人,都是心有九曲,深得很。景通如此,天機子亦是如此??磥硖鞕C門的水深得很,我且隨遇而安,保我的從慧安樂就好了! 我在外廳練了一會子拂塵,回轉(zhuǎn)內(nèi)房,見天機子在我的額頭留下的那個胭脂色傷口甚是惱人——畢竟是傷口,他說得好聽,什么“胭脂云”,其實根本不成什么形狀:點一朵梅花略嫌大些,畫個朱砂痣又嫌顏色太暗,師祖給我這個小徒弟留的記號,看來真的要讓我破相了!我心里有些惱了,想起姚師祖還抱走了從慧,我心里不覺又后悔起來。坐立不安,站起身來就要去塍玉島正殿——太液宮,那里是天機子的住所所在。 我正去往太液宮,初來乍到,太液宮只是初來的時候去過一回,路還不甚熟。我正走著,迎面撞上了馬師姐,馬馨顏師姐急急忙忙跑著,對我道:“師妹讓開些,我有急事要去見師祖!” 我問道:“師姐有什么急事?定云正好也要去見師祖,不如一起去吧!” 馬師姐簇著極細而又秀氣的眉,面帶慍色,冷著一張俊臉,問我道:“定云師妹,我正要問你呢。你怎么不知道呢?宋師兄的舊疾不知什么時候發(fā)作的,方才分舵的焦師弟去見他說事,可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暈了。焦師弟就近找了我,幸好他自己先喝了那藥酒吊著命呢。我想,往日在這島上,除了天機師祖,就他自己醫(yī)術(shù)最高。如今我讓焦師弟看著他,這會子人不知道怎么樣,我只好去找?guī)熥媪耍 ?/br> 我一聽這話,知道宋師兄一定不好了——之前我替他把脈,已知他是心悸之癥,想不到竟發(fā)作得這么快,好在我之前就知道他住的離我不遠,此刻顧不上兒子,也忘了知會馬師姐,立刻轉(zhuǎn)身就往他的屋子飛跑去了。 我的腳步踉蹌,腦中閃過潘大哥去世時的一幕幕。人的性命,有時候不如一張紙——紙燒了,可以留下焦黑灰燼,但魂滅了,卻抓不住那一縷煙。潘易如謫仙一般隕去,令我至今惋恨不已,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他的師兄,不讓另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離去! 其實按師門輩分,年紀相仿的我和宋為卻是兩輩的。我應(yīng)該喊他“師叔”,可第一回見面的時候,他卻先喚我“師妹”,我也就順口管他叫師兄了。自我進了師門,他是對我最熱情的,就憑這個,我也得救他一命啊。 我一聽這話,知道宋師兄一定不好了——之前我替他把脈,已知他是心悸之癥,想不到竟發(fā)作得這么快,好在我之前就知道他住的離我不遠,此刻顧不上兒子,也忘了知會馬師姐,立刻轉(zhuǎn)身就往他的屋子飛跑去了。 宋為的情況,比我想的嚴重許多。他在門中的重要性,看來也不可小覷。我到的時候,屋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其中有個叫謝小端的小師弟,聽景通身邊的小何告訴我,在我臨產(chǎn)的時候,小謝和天機子一起去了唐宮,也算是為我出了力。謝小師弟哭得非常傷心,顯然不同于一般的師兄弟。我排開眾人,勸說道:“大家且靜一靜,待我施針看看?!?/br> 謝師弟哭著瞧了我一眼,拉拉身邊一個年長者的衣角,“焦師哥……” 那年長些的焦師兄沉聲道:“耿師妹真的要試也可以,只是若出了事,我等也難為你擔(dān)待。你須知門中弟子多是有醫(yī)術(shù)的,我們也已給師兄用過參湯續(xù)命,更兼他之前未昏迷時,也自用過藥。我們也只能到此了,師祖不到,畢竟沒人敢擔(dān)這個責(zé)。你也知道,門規(guī)森嚴……” 我的心一時有些冷,忙揮手道:“師兄放心,出了事,自有小妹?!?/br> 焦師兄道:“這便好了!大家先退吧!” 屋內(nèi)變得寂靜,空氣也凝結(jié)如冰。偶爾還能聽見謝小師弟壓著嗓子啜泣的聲音。宋為的脈搏極快,顯見得是重疾在身。我身上也并未帶得丸藥,只在腰間的香包里藏著幾枚金針——說起來也是為了景通,他的胃逆之癥有段日子是說犯就犯的,我把宮絳半玉收了,換了這個香包在身邊,本是方便給他用的,可他后來就好了。第一個用這個香包的人,竟然會是宋師兄。 我的針灸之法能不能療治他的心悸之???我不知道,但是隔著霜白水綢中衣,我卻覺得宋師兄瘦得的確只剩一把骨頭了。醫(yī)者父母心,我雖向師傅學(xué)過醫(yī),也已多時不用,但是此時眼淚還是含于眸中,不知怎樣,心疼得很。 天機門的勁氣雖烈,可是師祖剛剛傳給我,我根本還沒有運用自如。我只得按著經(jīng)絡(luò)的走向,一點點試著為他打通心脈。時間雖過去不多時,但我心里面卻越發(fā)惴惴不安起來——這個姚師祖,為何還不來呢? 我額上大汗淋漓,催動真氣,雖然耗損精力,可我多半是急的,要不就是怕的。姚師祖果然是個有德的長者,他的腳步極輕,進門我根本沒有留意,但他才一進門,就助我一臂之力來為宋師兄治病。宋為的臉上,也終于有了些血色。 我心里道:“算你命大,可有救了!” 我平放了宋為,只覺得頭昏腦漲的,來不及和師祖說什么客套話了,甚至連兒子的情況也沒顧上問,我無力地施了一禮:“徒兒先行告退!” 我腳下沒有力氣,這時候在宋為的門外看見了我的徒兒汐萍和淬月,我沒顧上和她們說話——強大的內(nèi)力反噬已經(jīng)模糊了我的意識,看見了自己人,我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蒙著被睡了一大覺,醒來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張汐萍。汐萍坐在我身邊,柔聲道:“師父,你可算醒了!你可曾想好,我們幾人日后,到底該怎樣?” 我就知道她早晚要問我這個問題,我道:“你們幾人怎么想?” 汐萍眼中有話,深深望了我一會子,輕輕道:“云師傅,你真的太貪了。你也不想想,自古以來,哪個天子鐘情不移的?哎!但凡我們還有別的出路,也不會留在你身邊。你想想,當(dāng)初皇上那樣的愛著你,你可曾用娘娘的身份,特意照拂著我等?如今你心怨圣上不能獨專你一人,竟抱子出逃,你不想想,若我等不跟著你,怕皇上一怒之下,以前的聞黛,就是我們今后下場!” 汐萍淚光隱隱,問我:“你難道真要藏在島上一輩子?等皇上情冷了,你這輩子靠誰去?” 我有些話不好出口,李璟的好幾個兒子都沒保住,我聽了陳盞花所言,疑心大起。在唐宮的每一天我都如履薄冰,這種惴惴的心路,并非局外人所能知。李伯玉的話,真的能信嗎?然則他有千金一擲為馮美人,七夕秘誓對鐘皇后,他說他對我不同,是知己難求。我想信他,就是不能信! 我握了她的手,百感交集:“出了宮,你們也自由了。汐萍,那地方,我…我還是不回的好。你們幾人,可以跟著我,也可以各自散去。這些年,李景通對我頗為大方,我所攜珍寶也不少……” “你以為我們圖這個嗎?”汐萍冷冷站起身來:“你決定留下來,那么我們也留下。” 我細思往事,雖然把我那些微末技藝悉數(shù)傳給她們幾人,可我對她們的照拂,確實是不足道的??伤齻兇藭r對我不離不棄,說我無動于衷,那是不可能的。 “師父…你與周師兄‘見禮’的日子,可只有五日了!” 我撥弄著額間褪下的紫晶,漫不經(jīng)心地道:“隨便比過。我想,到時候師祖自會為我們說話的!” “不是我們,是你自己。”汐萍肅然道:“我們是隨你的。打的時候,可什么都幫不了你!左右你也沒有教我們功夫?!?/br> 哎!慈云師父與潘大哥教給我的絕學(xué),我自己都只是半吊子,怎敢把自己不精之學(xué)隨意傳給你等呢! “我知道了。你去吧?!?/br> 汐萍快速行了一禮,退了出去。她那瓜子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我知道她是對我失望了。我和兒子,我們該何去何從呢? 來不及多想,我披衣起身,見此刻天邊初月已現(xiàn),暮色四合,太湖巨島,愈顯清冷。我拉住了一位門中弟子,問道:“這位師兄,你可知宋師兄怎么樣了?” 那小道面無表情答道:“我乃低階弟子,并不與宋師兄相熟。只知他自家醫(yī)術(shù)甚高,曾治好島上疫病,搭救過門中一眾弟子的性命。天機太師尊身邊的小弟子小謝,性命正是他救的。我想,他定會無事吧?!?/br> 我聽了這話,不甚安心。忙打點藥箱,想再去探他的病。但想他有姚師祖在側(cè),料必?zé)o妨!可再一想,人命關(guān)天,宋為素日待我仗義,這“閑事”,給我知道了,我還是管一管吧。更何況,我還要去尋天機子,孩兒不在身邊,我心終是忐忑不安。 我提了藥箱,過了一段木棧道,再過一段雜花亂樹的小徑,早循舊路到了宋為宿處。正猶豫要不要敲門進去呢,只聽里邊響起師祖清晰沉穩(wěn)的語音。 “徒兒!師父是一手將你抱上島來的。在我所有的徒兒當(dāng)中,最疼的也是你!為師…為師自你半月大時就收養(yǎng)于你,自你記事起,為師對你就要求嚴苛,這都是為你好?。‰笥駦u雖好,可天機門自無塵祖師羽化后,已趨式微。而為師一直以來,都對你寄予厚望啊!” 里面宋師兄虛弱地喘了一陣子,低低弱弱地道:“師父心意,徒兒明白的。只是一直以來…不成器…負了師父…厚恩……” “徒兒啊。想當(dāng)年為師隨無塵師祖四處游走,天下戰(zhàn)禍不息,百姓流離失所者甚多。走過江陵之地一條小溪,見一位老者,提了一個竹籃兒,盛了個嬰兒,竟欲令他自行漂水而去!無塵祖師當(dāng)下不忍,忙攔住那宋翁道:‘老人家,貧道看您是個慈善之人,如何要丟棄這孩兒呢?’宋翁泣道:‘不瞞道長,但凡我有一點辦法,斷不行此。只是我這孩兒,先天不足,人人都道無救。遭逢族難,舉族無罪受戮,老兒僥幸遇一善人,帶此子逃出生天,來投吳國。不想…唉!老兒實欲借天意救兒一命,萬望仙師庇護!’ 無塵祖師道:“天下哪有神仙,待貧道再收一個徒孫吧!” 宋翁頓首謝過祖師:“多謝仙長,只愿救得此兒性命,不求他日后有甚建樹,只要能平安活著,老朽感恩不淺!老朽姓宋,因辱沒先祖成了罪徒,故賤字不敢提及。今便將此子送予仙長,只求仙長…盡力救他……” 天機子說到這里,語音哽咽了,他道:“你的悟性極好,當(dāng)年不到六歲就差點給祖師收錄到他的手下,結(jié)果卻因祖師仙逝而罷。祖師去世前還掛記你,說怕道門規(guī)矩束縛于你,特許你不用入道而只入門。你拜了我為師后,為師怕你發(fā)病難醫(yī),便早早把武藝醫(yī)術(shù)與各才藝都傾囊相授,到你弱冠之時,已成天下第一隱醫(yī),江湖上已傳鐵筆仁心的名號。為師怕你玩心重,不思進取,故而在你面前從不夸你,做出并不愛你的樣子??尚睦飬s一心想將你培養(yǎng)成首徒,可誰知,你身體一好些,心就野了,竟在為師和譚師弟爭位這么重要的當(dāng)口,自請出去任什么舵主,你還…還……為師是做夢也沒想到,馬道元竟然是你安排他進的門,你因為飲茶之道在茶館結(jié)識了他,一來二去竟然把為師的行蹤告訴他,指他入門。可你應(yīng)該知道,他的資質(zhì)和周昱是差不多的,年紀比他大,用他為師根本沒有勝算!” “師傅。……對您來說,由您的弟子坐掌門這個位子,真有這么重要嗎?!” “馬道元和你認識這件事,你一直瞞著我!要不是小謝無意間說出來,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小宋啊,小宋,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讓我誤判了道元,以為他聰慧過人。后來在種種原因下,皇上抄殺天機門,我無奈求助于金輪寺。我本想讓你躲出去,你這時候卻又聽了馬道元的話跑了回來。宋齊丘的人在謙明的寺里弄了鬼,瘴煙熏死了不少人,有我的弟子,但更多的是謙明的弟子。你解煙瘴之毒,按理是大功一件??赡慊貋淼锰桑瑸閹熡謶岩赡阋选驯获R道元收買……馬道元叛離于我,也叛了天機門,而你…你也……” “總算蒼天不負我。周昱死后幾年,我又復(fù)位了。而我此時又帶回了你潘師弟……小宋啊……你當(dāng)真令我寒心啊你!易兒嫌島上沉悶要離開,誰也不找,就問了你,你非但不為師門前途考慮,反而還攛掇他離開……你……” “所以師傅又疑我了,疑我要趕跑師弟,自己干……”宋為低低冷笑:“師傅,我對掌門沒有興趣,就算現(xiàn)在重來,我還是會讓潘師弟離島……留在門中,替朝廷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真的好嗎?” “對,沒錯。舉發(fā)王建封貪沒,推動他最終被誅,確實是我們天機門的人所為;多年前,收集證據(jù),舉發(fā)褚仁規(guī)橫行不法,令陳覺告倒褚仁規(guī)的人,也是門中的師弟;還有,舉發(fā)馬道元私通宋太后的卜聞黛,也是我們天機門人,還有,探得王延政欲行刺今上,預(yù)先助李寧安設(shè)機關(guān)防預(yù)的巧匠,也是我們門中的人。這些忠良之行,哪一點見不得光了?” “那么,那寒食無香散呢?師傅,門中真的沒有做過虧心事嗎?” “反正不是我派人毒死了陳娘娘的兒子,他們只是偷用了門中的藥!這件事,這事和門中無關(guān)!” 宋為窸窸窣窣勉力坐起,“哈。師傅,我都快死了,你還瞞著我呢?;噬系膹男⒒首樱褪情T中人故意借刀所害的,對嗎?!” “沒這事兒。無塵祖師只把藥給過史太醫(yī),誰知道此藥又被他師弟吳太醫(yī)給偷了,還提供給了鐘泰章將軍…真的就是這樣的……” “可是你不知道,寒食無香散的香氣之毒,引發(fā)了從孝皇子的哮喘,它還殃及池魚,把從孝的奶媽——天機門的柳嫂,從小把我奶大的人也給害死了!” “小宋,這個…我…這個……” “師傅,這個和你沒什么干系……對吧?”宋為喘了一會子道:“要是以前,我就信了??上О?,后來我出掌分舵,你不該大意讓我掌管機要,才教我得知了這件事!當(dāng)年門中厭惡褚大人在泰州霸道,扶植了陳覺。后來門中又發(fā)現(xiàn)陳覺也是個侫臣,便又想除掉陳覺,扶植孫晟??申愑X樹大根深,深得皇眷,最后,門中決定先除掉陳覺在宮中的耳目。柳嫂,僅是門中派出的人之一。后來,門中的待月,故意勾搭了吳廷紹,利用鐘后奪嫡之心,將門中秘藥由吳廷紹之手交給了鐘泰章…” “你知道,我門中向來為李氏服務(wù),天機門正是靠忠于李氏,才躲過抄殺,長年屹立江湖。門中經(jīng)費,也都是每年由皇上派天使向我們提供的。這些你不是不清楚! 害死小皇子和暗線柳嫂,不是我們的本意!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想外傳此事,自毀門墻吧。你肯定也查到了,陳盞花有吳越背景,門中是考慮她會對江山不利……” “師傅……哎!你圖什么呢?” “小宋,大丈夫活的是個忠字。我只愿把jian黨鏟除了,才能把天機門……” “馬道元與我是忘年故交,卻死于聞黛告密,真沒想到,這種人竟然也是……” “看來,你終是心不狠…哎!” 門開了,姚師祖從里面出來,我躲在柳樹后面,沒敢用那隱身術(shù),怕班門弄斧,更快暴露??磥黻惐K花之死,也和門中脫不了關(guān)系了! 我看見天機師祖昂然從門中走出來,飄然往太液宮方向去了,也不知看見我沒有。我?guī)Я诵┏允沉硗馓崃?,又拎了藥箱,輕扣宋師兄的房門——江湖都知鳥爪道姑是疏野之人,名聲早在外,我心里坦蕩蕩的,只聽里面竟朗聲笑道:“女華佗來了,我不死就要起來迎你!” 門接著“吱呀”一聲開了,那宋為衣著齊整,臉上病色難掩,卻含笑對我道:“師妹!走吧!我欠你一條命,自然要還你個天大的人情。你可有福了!” 我道:“你莫亂走,僥幸得了命,還不好生養(yǎng)著。我做了吃食,熬了湯藥給你拿來了!” 宋為的眸微微變幻,又笑言:“吃的就給謝小師弟吧,他一直在我這里。方才又怕師祖罵他不專心習(xí)道,躲榻下邊悶了許久呢。至于這藥嘛,方才師祖又喂了我不少。走吧,咱去我的藥廬看看?!?/br> 宋師兄說著,上前拉了我的手——他的手瘦得硌手,掌心也是冷的,眸子里的光卻是熱的,帶著幾分笑意和善意,我的心一下又揪起來,“你行嗎,跑東跑西的?” 宋為道:“等等,這個天機子,果真把師妹破了相,那五美一仙,可就要抹掉一位了!……”宋師兄含笑出手,“有些疼,可不許哭!” 我只覺得額上熾熱,連忙伸出手去捂,宋為止住我道:“師妹,你救我一命,這下子就兩清了。你可別捂,等傷口長好了,它就會成一小朵云彩的樣子,且淡淡地消褪下去,平時看不出來;等你發(fā)怒或是催動真氣,這血云就出來了。這是師父獨創(chuàng)的手段,只是他如今弄的這胭脂云忒不好看,我替你改一下而已!” 我倒有些臉上發(fā)燒了,“好,謝過師兄,我們走吧?!?/br> 我二人并肩走了一時,果見竹影森森之中,隱著一間藥廬。匾書“解憂軒”,宋為道:“師妹,方才我免你破相,是與你兩清。如今帶你來此,是報答于你。我這藥廬之中,亦藏不外傳的奇藥。你有何需要,可與我說說,這一室之中,定有你合用的東西。”說著,他便推門引我進去。 我方才行走之時,又覺胸口不適,分明那“牽情蠱”的藥效所致,我既然狠心抱子離去,便再不想與他牽情,可天機師祖說過,連他也解不了此毒,問宋師兄又有何用?唉,不如問一問,也好從此死心。 我沮喪地道:“我中了牽情蠱,宋師兄,這是你師傅解不了的毒,哎!告訴你也沒有用!” 宋為在藥架前負手而立,“這個…沒解藥。要你自己忘了那心頭魔障,方才能好!師妹……”宋師兄語氣溫柔,撫了我的肩:“你現(xiàn)在內(nèi)力已高,自調(diào)內(nèi)息,那蠱毒便不能傷你了。你過這邊兒來,你看!” 他遞給我一個碧色瓶兒,淺笑盈盈,好像對自己的心疾,全然不以為意:“此水名‘丁香沁‘以之沐浴,久之可以令肌骨自香,且膚若凝脂,愈發(fā)吹彈可破。是個好東西,我可是費了心思的?!?/br> 我不覺失笑:“師祖擔(dān)心你不務(wù)正業(yè),不肯給你好臉瞧,如今看來是對的!” 宋為笑著轉(zhuǎn)身,把瓶兒擎得高高的,“你要不要,若不要,我可就收起來了!” 哪個女子不愛美的,可我不好隨便接啊。忸怩間,宋為已然把東西塞到我手,“師妹,那日較藝之時,我向你討皴筆之法,你還記得么?” 我道:“我素愛丹青,這筆法不是一天練得的。如何能教你?” 宋師兄道:“不教我,只幫我那畫上加一筆,作一段山巒,可好?” 我道:“這個容易,筆墨須備好,看畫伺候。” 宋為就在近旁的一張長案上展開一卷軸:“師妹請看!” 我看時,吃了一驚,太湖萬頃,雨霧空濛,水鳥野鴨、仙山亭閣,連天機子的樣子,都畫得栩栩如生。這等畫技,就算不比巨源、董源、高太沖,也實實強過我萬倍!我看,景通自詡才子,于畫技上,也不如他。 我心里雖然已明,依舊擺出大咧咧的樣子,在卷上以淡墨點畫山巒,畢竟我也是閨閣成名的畫手,有些話不好直說! 畫畢,我道:“師兄大才,小妹就涂幾筆,分了師兄畫中靈氣,莫怪!” 宋為道:“師妹客氣!對了,你那對錫丸還你,我又另給你制了對小的?!鋵?,錫丸劍講究用劍氣攝人,非欲強攻,輕易不打出手。我觀師妹功力未純,你的用法,最愛打出手。原來那對就太笨重了,不如收好,等你功力高了再用;卻先改用我替你制的這對,方便靈巧,你看可好?” 想不到他想得如此周到,我只有點頭稱謝的份了。 “再過五日,你就要與周師兄見禮了,師妹,你為我耗損內(nèi)力,這下是輸定了。好在你也不在乎,對吧!只要別輸?shù)锰y看,就行了!這晚上難為你走這一趟,墻上掛的這只紗燈,也給你吧。” 我看時,墻上那盞透明紗燈,什么也不曾裝飾,上沿倒是綴著我最喜歡的淺紫色流蘇,我拿在手中看罷,有些不以為然道:“太素靜了,真像個老道點的!待我自來添兩筆吧。” 宋為道:“你莫小瞧了這盞燈,我可用了心思在上頭,你若逢雨天點它,就能瞧出來了——這上頭,我給畫了個道家仙子,只三分像你耿師妹,另有七分,師妹你怕是比不得呢。” 我見他說得正經(jīng),心里卻不禁擔(dān)心他的病——以我的醫(yī)術(shù),想治好他,怕是無望,也只能給個香包,略圖個安心罷了。想了一想,心里凄涼,低低接口道:“師兄慣會唬人的。這紗燈小妹收了,也不謝你了。趕明兒送你個安神的香包,只保得你那心疾不發(fā),也算我一件大功德?!?/br> “你存了這個心,我便是積了大功德了!師妹,我先天心脈畸窄,供血不足,前輩那位凌國公,也曾應(yīng)祖師無塵子所請,親自為我診過了,我自己心里也是清楚?;钜蝗眨銟芬蝗?,師妹又何須在意呢?你不如費心在你的道術(shù)上,水月臺上無兄弟,到時候,我也要來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