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跟姑姑住嗎，怎么每次都找你？”問完這個，文詩月察覺到自己是不是有點兒多管閑事了。

    李且把車開出河邊路，上了大路，大路寬廣，路燈排列整齊，車流來往不息。

    他偏頭瞧了下文詩月，遂又看回前方：“這孩子其實很孝順，她不想她姑姑擔心，在家里總是報喜不報憂，至于憂的這塊。”

    他笑了一下，“我的事?！?/br>
    文詩月轉身看了眼后座的小姑娘，還是有些感同身受的。

    其實也是個被迫早早長大的懂事孩子，只不過處理事情的方式比較直接沖動，但出發(fā)點也是好的。

    她轉回來的時候，肩膀扯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

    李且見文詩月的動作，想起了剛才在派出所卓小滿恨不得整個人攤在她身上。

    他不由得放柔了語氣：“她給你壓痛了。”

    “沒有?！蔽脑娫滤砷_手，倒是笑了，“不過，她勁兒真還挺大的。”

    “所以不對她兇一點兒，能給天捅個窟窿?！崩钋倚σ饫飺街鵁o奈。

    文詩月莞爾一笑，見他的嘴硬心軟，想他以后一定也會是一位好父親吧。

    ……

    把卓小滿送到小區(qū)樓下，小姑娘下車也不急著走，而是繞到副駕彎腰看向副駕的文詩月。

    “怎么了嗎？”文詩月柔聲詢問。

    “嫂子jiejie，咱倆加個微信唄?！弊啃M摸出手機。

    文詩月被這稱呼給驚了一跳，耳根一熱，連忙解釋：“我不是你且哥的女朋友。”

    卓小滿剛好點開微信，聽到這個，將目光看向駕駛座上面無表情的冷漠男人。

    這脾氣，長得帥出宇宙人家也瞧不上你。

    “那不正好?！弊啃M對文詩月可以說是一見如故，笑意滿滿地扒在車窗上跟她聊，“我回頭跟你介紹我們一老師，又帥又溫柔，溫柔的人才是天生一對嘛?！?/br>
    “卓小滿，你干脆別考大學了?！崩钋依溲岳湔Z的聲音響起，“回頭我送你上廟里拜月老為師，要么我出錢送你出國找丘比特學射箭?！?/br>
    “我其實想開飛機?！弊啃M誠懇地說。

    “我看你是想上天?！崩钋移ばou不笑。

    文詩月忽然想笑，從派出所一路到這兒，她發(fā)現(xiàn)李且還挺毒舌的。

    卓小滿見李且臉色不太美麗，趕緊催促文詩月：“jiejie，微信微信，你掃我?！?/br>
    文詩月摸出手機，點開微信掃一掃，對著二維碼掃了下。

    于是乎，她這個夾心餅干就這么平白無故地加了“女兒”的微信。

    “jiejie你叫什么？”

    “文詩月?！?/br>
    “還不走？”李且的聲音隨后響起。

    “我叫卓小滿，卓別林的卓，小滿那個小滿?！弊啃M見李且在解安全帶了，一邊退后一邊舉著手機說，“jiejie，咱們微信聊，拜拜。”

    “拜拜。”文詩月微笑著朝卓小滿揮揮手。

    “且哥?！弊啃M彎腰看向駕駛座，“雖然但是，今晚還是謝謝你，拜拜?！?/br>
    說完她轉身就往樓道里跑去，留下車里同時看向她離去背影的兩個人。

    “臭丫頭?！崩钋抑匦孪岛冒踩珟Ю浜?，卻笑了。

    *

    回去的路上，文詩月是有意打算先送李且，自己再開車回家的，誰知道李且卻不以為意地讓她報地址。

    “警察叔叔送你回家?！崩钋茵堄幸馕兜卣f。

    這話，文詩月想起了那晚她無意調侃的話，加上之前的學長學妹，她發(fā)現(xiàn)這人不僅毒舌，還挺有那么點兒報復心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送吧。

    “渝景苑?！彼f。

    李且調了導航，扭過頭看了眼文詩月，發(fā)動車子，開出了小區(qū)。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么說話，李且閑散地開車，偶爾在紅燈時看一眼低頭在聊微信的文詩月。

    姑娘在昏昧的手機微光里，微微勾著唇角，側臉五官小巧精致，睫影落在眼瞼，一扇一扇像蝴蝶蹁躚。

    比起高中那會兒還有點兒嬰兒肥的她，現(xiàn)在瘦了很多，但不柴，看得出來是有在鍛煉的。

    只不過，在他的印象中，這姑娘好像沒什么運動細胞。

    現(xiàn)在有了？

    綠燈亮，他收回視線，繼續(xù)開車。

    文詩月在跟卓小滿聊，聊的差不多了也有詢問她李且的情緒如何。

    她看了眼李且，情緒好像還算正常吧，之前不還跟她開玩笑來著。

    李且的靈敏度實在是太高，一下子又捕捉到了文詩月偷看的目光，他慢條斯理地問：“看我干嘛？”

    文詩月聽著這話怎么聽怎么有點兒弦外之音。

    像……調情。

    她被自己不要臉的想法給怔住，晃了晃手里的手機說：“小滿怕你還在生氣，讓我問問。”

    李且眉眼含笑：“犯不著跟個小姑娘慪氣?！?/br>
    文詩月當然看得出他沒生氣。經(jīng)過當事人的肯定，她便給卓小滿回了過去，讓她早點洗澡休息，結束了聊天。

    等李且把文詩月送到渝景苑地下停車場，四平八穩(wěn)地將車停進停車位，兩人一前一后下了車。

    “我送你出去打車?！蔽脑娫潞靡獾?。

    李且垂眸瞧著文詩月，也不推辭：“好?！?/br>
    兩人乘坐電梯上一樓，從單元樓出大門。

    并肩無語，小區(qū)里一盞盞旖旎的路燈，散發(fā)著幽幽的光，一路相陪，氣氛有些微妙卻并不顯尷尬。

    文詩月把人送到大門口，順手招了一輛遠遠迎面而來的出租車。

    “學長，有車了?！彼f。

    “嗯。”李且看著由遠及近的出租車，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機，一邊解鎖一邊說，“加個微信?！?/br>
    “啊？”文詩月忙著看車，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一下。

    “別人加你微信可以?！?/br>
    李且適時停下看向文詩月，垂眸與她對視。

    他眸光里的漆色像黑洞，能將人吸附進去，低沉磁性的嗓音蔓在了這月光與燈光里，莫名勾人。

    “我，不可以？”

    第22章 22   一小白眼兒狼。

    文詩月洗了澡拍了點兒水, 就收到了李且的微信：【到家了?！?/br>
    她捏著手機看到他們的聊天界面，還是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這一天過得真就跟做夢一樣。

    她跟李且成了別人口中的“兒子”和“兒媳”, 還擁有了一個“女兒”。

    她跟李且在一個舞臺上合奏，而不再是當年的隔著一層樓合奏。

    她跟李且聊了比以前加起來還要多的話。

    她跟李且交了心, 雖然只是屬于普通朋友之間的交心。

    【好?！?/br>
    文詩月回過去以后，盯著這個“好”字，總覺得是不是太過冷漠了。

    于是又添了一句：【我收到照片就發(fā)給你。】

    那時候在小區(qū)門口，李且跟她要微信的狀態(tài)確實很像男人跟女人搭訕, 夜色里的曖昧由不得她不想歪。

    可轉念一想, 她又覺得這個人和這件事一并發(fā)生在她身上，實在是天方夜譚。

    以至于她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果然, 還沒等她說話，李且就笑了, 笑的好正直，人也跟著站的筆直了。

    他說出了加微信的理由：“下午表演的照片, 你應該認識人, 到時發(fā)我一下?！?/br>
    一道名為“自作多情”的雷當頭朝她劈了下來，瞬間將她劈清醒。

    果然是天方夜譚。

    沒一會兒, 李且就回復她了：【不用急。】

    文詩月手指在屏幕上定住, 在斟酌還應該發(fā)點兒什么, 手機震了一下, 聊天框里又彈出一條：【肩膀還不舒服就貼一下?！?/br>
    文詩月拿起梳妝臺上擺著的藥貼, 是李且送她回來的時候路過藥房給她買的。

    他這應該是在替卓小滿給她賠不是，他這個人總是禮貌細心又周到。

    就像高中時，他會因為路過，而退回去替不相干的人撿掉了一地的作業(yè)本。

    他會在大冬天里把自己的圍巾送給路邊衣衫襤褸的流浪漢。

    他會看到因為被他拒絕的女生在遭到別的女生冷嘲熱諷時, 去替人解圍。

    又比如現(xiàn)在，他會照顧卓佳生的母親和女兒，又當兒子又當父親。

    他也會在吃飯點菜的時候跟服務員說謝謝。

    這些好像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教養(yǎng)，無論歲月如何變遷，他都始終如一。

    文詩月睨著手里的藥貼，像是看到了他的臉，嘴角一揚，給他回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