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說完這話，空氣里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靜到他只聽到自己胸腔嘭嘭嘭嘭的跳動聲。

    頓了好一會兒，他才再次聽到137的聲音：“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陸嶼笑了。

    他眼睫低垂，像在看著什么，又像什么都沒有看到，聲音很慢很慢地脫出口：“雖然你切入的點確實是挺吻合的，不過那句話對我來說，如果是我，我也會說出那樣的話，那并不是我討厭顏雋的理由，相反的是，顏雋在潛意識里虛擬的我，應(yīng)該是你扮成的吧？而他為了虛假的我，可以一直呆在那里，直到我出現(xiàn)讓他被迫彈出，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嗎？”

    137：“……”

    陸嶼：“以及，人和機器最直接的差別是，人有感知能力，就算你把記憶復(fù)制進(jìn)來，有一種名叫代入感的東西，如果它不存在，那么那個回憶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場夢而已。感謝你讓我恢復(fù)了記憶，但我似乎發(fā)現(xiàn)，你依然對我的記憶做了什么，既然如此的話，我便不能同意你的話?！?/br>
    137咬牙：“當(dāng)人有什么好？”

    “當(dāng)人可以制造出千千萬萬個你，不好嗎？”陸嶼反問。

    137一噎，很快又像想起什么，學(xué)著陸嶼方才的口吻笑了一聲：“你以為你還當(dāng)?shù)昧巳藛幔俊?/br>
    “不管在什么時候，我都是人。”陸嶼淡聲開口，順便起身，接著他瞇了下眼睛，“不過我很好奇……那些人是怎么一回事？”

    “嗯？”

    陸嶼補充：“那些其他玩家，我想這些人也不是假人是嗎？”

    137聽到他的提問，頓時覺得驕傲起來：“喔？你終于想起他們了嗎？他們都是真人喔，我將所有的植物人殘留的腦電波都拉了進(jìn)來，他們?nèi)荚谀愕臐撘庾R里活動，自相殘殺，喔對了，你再猜猜他們死了的話會有什么后果？”

    陸嶼表情一冷：“你……”

    “他們會死的喔。”137學(xué)會了自問自答，許是他已經(jīng)看透陸嶼不會幫他這個事實，它語氣恢復(fù)了輕快，“這樣的話，你就是兇手了，你要是出去，就能看到他們的尸體，看到我給你送的禮物到底有多厚重。這樣你不打算留在這里嗎？只要你留在這里，你就有辦法救他們……”

    陸嶼干脆地打斷他：“但是等我清醒過來，你就沒有辦法對我的潛意識做什么?！?/br>
    137再次噎住，如果他現(xiàn)在有眼睛估計已經(jīng)瞪得極大了。

    陸嶼活動了一下四肢，在黑暗中再次閉上了眼睛：“比起你，我更相信顏雋，所以，放我出去吧。我不會和你合作的?！?/br>
    彼時，將人帶到岸上的顏雋正著急地按壓陸嶼的胸膛，兩人方才從海底里游上來，身上都濕淋淋的，顏雋將自己的衣服先掛出去烤火，繼而將陸嶼抱起來暖住他的身體。

    而在他打算給陸嶼做人工呼吸時，陸嶼卻突然睜開眼睛。

    陸嶼看著眼前這個離自己不過幾厘米，即將湊過來的俊臉，眨眨眼，再眨眨眼，默默地將人一把推開起身往另一頭走。

    顏雋看到陸嶼這個動作，便急忙追上去問道：“陸嶼，你怎么了？”

    但陸嶼只是將人的胳膊拂下去，聞聲冷冷地回頭，不說話只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