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定邦當(dāng)時就想點開手機里新下載的國家反詐中心。

    “你是從哪里得知我的電話號碼的？”

    兩人的關(guān)系僅為點頭之交。

    玄門少主不大愛跟人交換聯(lián)系方式，這是眾所周知的，何定邦也沒去唐突他，自找不遇快。

    他心中一緊，難道是掐算出來的？

    “其中一個徒弟告訴我的，他好像跟娛樂圈的人經(jīng)常打交道，發(fā)條朋友圈讓人推推就拿到了?！?/br>
    “……喔這樣啊?！?/br>
    何定邦松了口氣之余，又有點遺憾。

    他剛才還有點期待超自然的發(fā)展來著。

    玄門人脈縱且深，燕川要辦什么事，大多由弟子代勞。

    談到這里，燕川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對方是不信任他的真正身份：“別人也沒必要跟你開這么個玩笑，拿我們總壇作筏子給別人挖坑，我是會追究到底的，”他嚴(yán)肅地讓何導(dǎo)放下心來后，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里帶了笑色：“我就坦白告訴你吧，是看在我?guī)熥鸬拿孀由?。?/br>
    “您師尊……？我們應(yīng)該不認(rèn)識……”

    據(jù)何定邦所知，燕川的師父早就閉門隱居不見客了。

    他和燕川，還能說上有幾面之緣。

    他跟他師父，就更沒有人情一說了。

    難道高人跟他神交已久？

    何定邦覺得自己拍的電影天下第一，沒想到連玄門門主都看他的戲，喜歡得來幫他。只不過，何定邦高興還沒到飄起來，就被燕川下一句話給刺破了：“害，我?guī)熥鸶憧墒炝?，就是你新戲的女主角?！?/br>
    “……”

    何定邦從沙發(fā)上跳起來，差點沒拿穩(wěn)手機：“?。?？？？”

    燕川也想過師尊是不是會想隱藏身份，低調(diào)做人。

    可他看盛驕，就不像是個低調(diào)的人。

    何況拍馬屁這事兒吧，它是寧可高調(diào)不能低調(diào)的，低調(diào)了萬一人家沒品出這是個馬屁，豈不是白拍了？寧可做的超過，也不能不到位。

    跟盛驕的事，燕川也跟師父說了。

    玄門大本營在港城，骨子里有一部份功利務(wù)實的港人性格，而華國人在迷信方面也是大多如此——信對自己有用的，漫天神佛各司其職地為人民服務(wù)。一徒不能拜二師，一子不能認(rèn)二父的規(guī)矩……在燕川看來根本無關(guān)要緊，玄門門主就是他親爹，他好好解釋自己所見，也把親爹嚇了一跳。

    門主也沒見過會放電的，聽著像江湖騙術(shù)。

    燕川跟他仔細(xì)的說，說完請他來跟自己一起演算，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他也要去開機儀式，他的羅盤上也想擁有高人的簽名。

    越聽越覺得自己閉關(guān)靜修，修了個寂寞。

    “這，當(dāng)中應(yīng)該有什么誤會吧？”何定邦按住額角，有點迷茫，有點頭疼。

    “沒有誤會，實在想不通就不去想好了，天機復(fù)雜，想通了未必是好事，”畢竟行走江湖多年，燕川對唬門外人很有一套，高深莫測的語氣端出來，讓人莫名覺得背后有大玄機：“總之希望開機儀式在我們總壇辦，開拍之后有什么事，我們?nèi)w成員也會配合，只是……”

    “只是？”

    “只是希望何導(dǎo)能在盛驕面前給我們美言幾句?！?/br>
    燕川一頓，退而求其次：“或者只美言我也行。”

    師叔師弟師妹徒弟們就對不住了。

    所謂讓大家都富起來。

    但如果資源跟時間不夠，那就先讓他富起來也行。

    最后，何定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掛掉電話的。

    整件事情太玄幻。

    他不理解。

    在他的眼里，盛驕就是個獨立自強的好女孩，是很有演戲天賦的小輩，身段跟骨相長得都好，從電視劇那點小屏幕演起是委屈她了，很想親手拍下她，塑造她，讓她在自己的電影里大放光芒……之前聽到她在夜店一打十，他不理解，但想到的是日后萬一拍武俠片就穩(wěn)了，可以拿她來拍一些露臉帶身體的動作戲，一看就知道沒用替身。

    這是導(dǎo)演式的炫耀。

    好演員就是導(dǎo)演手中的ssr。

    而盛驕這張ssr，在何定邦眼中，是類似《lovelive》或者《偶像夢幻祭》的唱跳卡，沒想到突然有個人跑過來告訴——

    其實她是青眼白龍噠！

    何定邦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抱頭。

    彷佛只有做出這個動作，才能在減輕頭腦之中刮起的巨大風(fēng)暴。

    在思考片刻后，何定邦決定不去問小盛，不去讓她解釋，因為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即使解釋了，只會得到一個更加離譜的答案。

    他只是來拍戲的。

    是生長在五星紅旗的社會主義接班人，雖然這接班人的年紀(jì)大了點，但超自然的事情可以打住了。

    人到中年，最大進(jìn)步不是別的，是面對很難解釋又不重要的問題，選擇不去在意，不去想。

    反正好處是實打?qū)嵉摹?/br>
    想明白了這一點后，何定邦心情愉快地在微博和朋友圈各發(fā)了一條動態(tài)炫耀：

    【明日開機儀式將在太平山上的玄乾壇，歡迎記者朋友來湊湊熱鬧，不過礙于清凈地兒，希望大家前來的時候盡量保持安靜，不要太吵鬧。】

    在朋友圈就不說了，一幫老家伙紛紛驚詫，打聽他是如何辦到的。

    【就一個開機儀式，不值得吧！】

    【嘿嘿，不是我有能耐，是我的學(xué)生厲害?！?/br>
    【別裝了，快說是怎么回事？】

    何導(dǎo)在朋友圈可勁的賣關(guān)子，微博網(wǎng)友就更好奇了，有平時不關(guān)心風(fēng)水學(xué)說的，也被相關(guān)愛好者科普了一臉。人們對超自然事件有著天然的好奇心，什么死魚正口都能腦補出大量故事。

    【臥槽牛逼了，真奢侈啊，怎么搞到的？】

    【雖然玄乾壇很大，但太平山更大的，說不定只是在門前搞個開機儀式?！?/br>
    【你們腦補得太離譜了，何導(dǎo)都這么說了肯定在里頭辦啊?！?/br>
    【別的沒看出來，就看出了這劇組人脈關(guān)系肯定過硬?！?/br>
    一部有愛情元素的劇情電影，都能在玄門總壇辦開機儀式。

    排除掉超自然的因素，那就是排場。

    要最好的，辦得最體面。

    眾人議論紛紛的猜測著，這劇組是哪來的面子？用錢砸肯定是砸不開的，高投入，低回報，就像是在夜店開神龍?zhí)缀谔襛洗手一樣，玩兒的就是一個面子。

    燕川沒去跟盛驕邀功，而是等師尊自己發(fā)現(xiàn)。

    盛驕當(dāng)然看到了。

    她開著燕川留下來的好酒，支著下巴刷微博，看人們猜測《不眠中環(huán)》的劇組是托了誰的面子，升起了一點愉悅。

    系統(tǒng)：【宿主一愉悅，系統(tǒng)就害怕?！?/br>
    【換個方向想，】盛驕口吻溫和又蠱惑：【男人在追求異性時，不也會費盡心機？他這樣做，跟追求我也沒有分別，我很海王了，我在釣他魚?！?/br>
    系統(tǒng)：【他是希望從你身上獲得利益?！?/br>
    盛驕：【那他起碼找對了方向——像原書劇情中，燕川希望從我身上獲得愛，那不更是緣木求魚？他想讓我教他玄學(xué)，這不比從我身上得到愛好多了？與其祈求漫天神佛，不如得我垂憐?！?/br>
    系統(tǒng)再次被宿主忽悠得閉嘴了。

    另一邊廂，和師叔們待在一起的燕川正向他們解釋明天去見的人有多么牛逼。

    燕川比劃著：“貨真價實的神仙，抬手就能放電，招手便引風(fēng)?！?/br>
    師叔師侄還有師弟們一邊干飯一起看他。

    有師叔語重心長：“師侄，搞迷信要不得啊?！?/br>
    “……你覺得在玄門說這話，它合適嗎？”

    “我們紫微斗數(shù)推命排盤，全是有跡可尋的東西，那不叫迷信，但你這形容的畫面，我上一次看到類似的東西，是在漫威復(fù)聯(lián)第三部 ……”

    “不要提復(fù)聯(lián)3，我已經(jīng)開始痛了！”

    話題逐漸被拐歪。

    這不怪玄門上下，畢竟末法時代，他們所見所學(xué)，若是換成，頂多是“幻想言情”的分類，而少主形容的水平，卻得去隔壁的“奇幻玄幻”，太不可思議了。

    燕川有點急。

    他就像電影里見證了sao靈現(xiàn)象的主角，周圍卻沒人信他。

    其實同門們也不是不信他的，因為他們一起和門主推算盛驕，的確能推出她身上的不凡之處，只是說到既能引雷又能召風(fēng)，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門主說：“燕川這孩子，直接就管人家叫義父了，那女孩比他年紀(jì)還小，合適嗎？”

    “你不會馬屁拍到馬腳上了吧！不知道女性下至八歲上七八十都得叫靚女嗎？一聲義父會不會把人叫老了?！庇袔熓宕y。

    眾人正討論著呢，都覺得燕川可能有點夸張了。

    在玄門里，他年紀(jì)輕但輩份高，同時疊了早入門關(guān)系戶靈感天賦強的三重buff，同門敬重他而不怕他。有小師弟低聲嘀咕：“少主不是第一次這么夸張了，上次跟他打游戲，他勾索飛過去一打三，跟我們大叫“全部打殘”，我們一看是他快被打死了人家仨還是滿血的……”

    燕川惱羞成怒，抽出桃木劍就要跟他單挑。

    手剛按在劍柄上，他的渾身便一震。

    同門立刻上前關(guān)心，以為他是把自己氣抽了。

    燕川抬手示意他們打住：“我?guī)熥鹪诟艺f話！”

    師叔看他光禿禿的雪白耳朵：“你也沒戴藍(lán)牙耳機啊?！?/br>
    “我我我知道，好像是傳音入密?！?/br>
    眾人皆是一驚，湊上來都想聽聽。

    可是即使和他臉貼臉，也聽不著一個字。

    燕川屏息靜氣，聽到耳內(nèi)清晰地響起了盛驕那把清冷傲慢的女聲：“……你們好多人在推我的命，吵死了?！?/br>
    她有所感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