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她卻突然抬頭，眼圈微紅：“當(dāng)時一定很疼吧?！?/br>
    洛時望著她的眼睛怔住，剛剛的陰狠也逐漸消散。

    當(dāng)時很疼嗎？

    他其實已經(jīng)不大記得了，只記得那輛車從左腿上軋過去的時候，這條腿頃刻間痛得失去知覺；只記得黏膩溫?zé)岬难貉刂闹w、從腿上流過的感覺；記得周圍人慌亂不堪，洛菀哭著爬到他身邊的樣子。

    再醒來時，醫(yī)生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將永遠(yuǎn)成為一個殘廢。

    “不疼了……”姜斐呢喃，細(xì)細(xì)的安慰聲傳來。

    她在他的腿上抹了藥膏，安靜地按著。

    姜斐的掌心很熱，暖意一點(diǎn)點(diǎn)侵入到骨子里，蠶食了原本的寒冷。

    聲音也很低柔，就像那晚——她第一次用手為他暖腿的那一晚。

    “好了。”姜斐輕舒一口氣，直起身，放下了洛時的褲腿。

    洛時睫毛微垂，看了眼左腿，還殘留著她掌心的余溫，就像有蟻蟲爬過一樣，泛著細(xì)癢，連在心里也癢癢的，可是卻又撓不到，讓人煩躁不安，卻又異樣地沉浸其中。

    “床頭柜里面。”他突然開口。

    姜斐疑惑：“什么？”

    洛時默了默接著道：“那里有藥?！?/br>
    姜斐走到床頭柜旁，打開看了一眼，果然有一管藥膏，她拿起來遞給洛時：“你要？”

    洛時沒有看她，白的透明的手指將藥膏的蓋子旋開：“轉(zhuǎn)過身去。”

    姜斐：“嗯？”

    “轉(zhuǎn)過身，”洛時輕蹙了下眉，“你能自己上藥？”

    姜斐猛地想到后背挨的那一鐵棍，一直沒知覺，她險些忘了。

    “你怎么知道？”她低問，坐在他剛剛搭腿的沙發(fā)上，背過身去。

    洛時拿著藥膏的手一滯：“我只是瘸，不瞎?！?/br>
    說著，他將她長裙后背的拉鏈輕輕拉下，呼吸微緊。

    她的背白皙，腰身纖細(xì)，像一塊燈光下幽幽發(fā)光的白玉，尤其肩胛骨上，一枚淡而精致的小痣，隨著她因為緊張而微微收緊的肌膚顫動。

    只是，如雪的肌膚上，卻橫亙了一道刺眼的傷痕。

    是她為了保護(hù)溫意舒留下的傷。

    洛時皺眉，涂抹藥膏的力道加大了，可很快反應(yīng)過來，力道恢復(fù)如常，動作卻快了很多。

    姜斐能感覺到洛時的情緒變化，只垂眼掩去了眸中的笑。

    洛時好感度：15.

    ……

    溫家。

    李姐拿著手機(jī)，滿眼焦灼地看著外面的雨勢。

    溫先生這個時間還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怕是再遇到什么事。

    等了好一會兒，她剛要再去個電，卻突然看見別墅庭院的路燈下緩緩走出一個人影。

    那人一身的西裝都被淋濕了，以往梳的一絲不茍的發(fā)也凌亂的耷了下來，一貫溫雅從容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狼狽與倉皇。

    李姐一愣，仔細(xì)看了看，忙撐著雨傘跑了出去：“溫先生，您怎么淋著雨就回來了？”

    溫意舒眸光動了動，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人，如常優(yōu)雅地笑了笑：“李姐，你先去休息……”

    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溫意舒伸手觸了觸彎起的唇角，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所有人面前戴上這個面具了。

    只除了一個人。

    只除了……

    溫意舒呼吸凝滯了一秒鐘，而后想到了什么，疾步朝書房走去。

    書桌上，安靜放著兩本書，是姜斐曾經(jīng)給他的那兩本，也是他難得輕松的時候。

    他給姜斐的又是什么呢？

    利用，還有……一張要她離開錦城的銀行卡。

    心猛地一痛。

    溫意舒臉色蒼白。

    心痛的不是這場游戲，而是她的選擇。

    她選擇了洛時。

    決絕的轉(zhuǎn)身，哪怕后背有傷也不在乎。

    可洛時也在利用她！

    溫意舒低咳一聲。

    “溫先生愿意娶她了？”洛時曾經(jīng)問過他這句話。

    那時他幾乎想也沒想過結(jié)婚。他見證過腐爛的婚姻，對婚姻沒有半點(diǎn)向往。

    可是……

    溫意舒將銀行卡拿了出來，用力緊攥著。

    他甚至有些慶幸，姜斐沒有收下它、選擇離開。

    因為他不想讓她離開。

    溫意舒拿出手機(jī)，開機(jī)，找到熟悉的號碼撥了過去。

    ……

    姜斐接到溫意舒的電話時，正在舒舒服服的泡澡。

    后背的傷并不痛，可淋了雨的身體難受的很，所幸收獲頗豐，她的心情也跟著雀躍起來。

    溫意舒的好感度越過了喜歡，已經(jīng)到達(dá)喜歡與愛的界限80了。

    洛時的好感度也達(dá)到了15.

    甚至就連那個一面之緣的程寂，好感度都莫名其妙地漲到了10.

    太過順利的一天。

    手機(jī)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喂？”她順手接起。

    “……”電話里很安靜，只有輕緩地呼吸聲傳來。

    “溫哥哥？”姜斐輕喚。

    溫意舒道：“后背的傷，上藥了嗎？”

    姜斐低應(yīng)一聲：“嗯?！?/br>
    溫意舒卻沉默了，他想問“誰給你上的藥”，可明知答案，何必再問。

    “明天有時間嗎？”他說。

    姜斐沉吟幾秒鐘：“有什么事嗎？”

    “明晚六點(diǎn)，老地方，餐廳頂樓，”溫意舒笑了笑，“斐斐，我等你?！?/br>
    掛了電話，姜斐將手機(jī)扔在一旁，裹著睡衣走出浴室，看著窗外的夜景。

    原劇情中，溫意舒和原主的交集，在原主對洛時動心后就逐漸淡了，洛時對原主求婚后，更是再沒單獨(dú)相處過。

    如今，溫意舒約她……

    姜斐看向主臥的方向，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她很期待。

    一夜一日過得飛快。

    第二天傍晚，姜斐最后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準(zhǔn)時出發(fā)去了餐廳。

    餐廳的服務(wù)員早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她，將她送到頂樓便笑著離開了。

    今天的頂樓，依舊是那個玻璃房，抬頭便能看見星空，遠(yuǎn)處是繁華的夜景。

    卻又有些不同，好像更加華麗了，嵌在四周的壁燈亮了，整個房中洋溢著淡淡的花香。

    溫意舒安靜站在中間，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絨面西裝，身姿頎長，像極了油畫里的貴族王子，只是臉色發(fā)白，有些虛弱，唇?jīng)]有一如既往的淡笑，反而微抿著，像是緊張。

    姜斐走到近前：“溫哥哥？”

    溫意舒認(rèn)真地望著她：“斐斐，你的傷怎么樣了？”

    姜斐瞇著眼睛笑了出來：“已經(jīng)不痛了?！?/br>
    溫意舒看著她唇角的笑，許久伸手蹭了蹭她的唇角。

    姜斐睫毛一顫：“溫哥哥，你怎么了？”

    溫意舒指尖頓了下，從口袋掏出一個黑色的錦盒，輕輕打開，一枚鉆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斐斐，嫁給我好嗎？”

    他知道，只有結(jié)婚，才能讓洛時結(jié)束這場游戲。從他開始心軟、開始不忍傷害姜斐時，就輸了。

    姜斐滿眼驚訝，小退了兩步。

    溫意舒的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斐斐，我們結(jié)婚吧?！?/br>
    姜斐沉默了兩秒鐘：“溫哥哥……”

    話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電梯門“?！钡囊宦暣蜷_，輪椅緩緩行出，洛時目光微垂，扶著輪椅行了出來，像是從地獄里出來的一樣，手里把玩著一根錄音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