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只用展示成品。

    李相浮搖頭：我需要獨立的表演現(xiàn)場。

    副導(dǎo)演臉上微笑的褶皺立時變得僵硬。

    導(dǎo)演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只能這樣了，干他們這行往往有錢的就是大爺，反正每期嘉賓都會換人，熬過這次就好。

    方便的話，需要你先畫一幅讓我們過過眼。

    李相浮頷首：可以。

    導(dǎo)演松了口氣，心想著至少顏值不錯。

    就在這時，李相浮突然說：到時候我需要戴面具上場。

    很好，唯一的賣點也沒了。

    站太久，李相浮覺得肩膀酸痛，順手把背包放在地上，伴隨嘩啦一聲，地面產(chǎn)生輕微的震動。

    導(dǎo)演臉色徹底變了。

    這里面裝得真的是畫畫用的工具么？

    作者有話要說：

    導(dǎo)演：我有點害怕。

    秦晉：果然，你還有我不知道的驚喜。

    李相?。貉b完就走，勿擾。

    第11章

    演播室現(xiàn)在是空的，從打擊中回過神，導(dǎo)演深深吸了口氣：就在那里畫吧。

    李相浮搖頭：我需要大一點的空間。

    最后場地定在近期準備重新裝修的舞臺。

    李相浮沒直接登臺，看了看表：稍等一下，聯(lián)系好的商家還有五分鐘才能把東西送過來。

    這就跟敵人在眼前卻還在花時間給子彈上膛一個性質(zhì)，礙于秦晉在場，導(dǎo)演敢怒不敢言。

    商家比約定時間晚到了十分鐘，此刻導(dǎo)演已經(jīng)是滿臉陰霾。

    留下東西，商家匆匆離開，地上是一片李相浮特別定制的畫卷，足足十幾米，同時還有五個巨大的瓷碗。

    丈量好距離，他將瓷器分散放在布料邊緣的左右兩側(cè)，打開小黑包

    伴隨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密密麻麻的顏料被倒在地上，包底是一塊經(jīng)過特別裁剪的紅布，他先把顏料擠在海碗里，繼而將紅布緊緊系在腰上。

    導(dǎo)演：你這是

    李相浮微微揚起下巴，連接好藍牙音箱，擺出經(jīng)典的斗牛舞手勢。當胳膊和身體平行的瞬間，嘹亮高亢的小號聲自音響朝周圍擴散開。

    至此，誰都能看出他是想邊跳舞邊作畫。

    在李相浮心中，最優(yōu)美的當屬古典舞，可惜靠水袖實在太難拿捏力道，并且切換顏料很困難，利用足底的力量則要討巧很多。

    探戈和踢踏舞富有節(jié)奏感，十分適合，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斗牛舞，首先是大學(xué)時有過涉獵，而他本身在異世界就有跳舞的好底子，裙擺甩起來舞臺效果會更好。

    這首曲子前奏不是很快，就是小號和一個單音節(jié)啊的交替，配上燈光下過白的肌膚，活脫脫一出鬼屋歷險記。

    導(dǎo)演默默擰開保溫杯。

    什么都不說了，先喝口茶壓壓驚。

    突突突突節(jié)奏轉(zhuǎn)換的太快，李相浮驟然間似一只花蝴蝶，走位極其風(fēng)sao，卡點時還不忘用舞鞋蘸墨汁，在空白的長布上翩躚。

    啊空靈的歌聲出來，李相浮仰起頭，露出優(yōu)美的脖頸，因為曲風(fēng)整體是悲愴的，活脫脫一只待宰的白天鵝。

    副導(dǎo)演：這曲子經(jīng)過剪輯。

    我聽得出來。導(dǎo)演面無血色。

    曲子和舞蹈都經(jīng)過特別編排。

    按照傳統(tǒng)的斗牛舞，很難完整作畫，后半部分已經(jīng)偏向現(xiàn)代舞。

    長腿靈活地旋轉(zhuǎn)勾跳，從容在不同的染料缸中切換。

    副導(dǎo)演也喝了口水壓驚：他這腿會不會打結(jié)？

    有幾次快得只能看到殘影。

    然而當事人依舊很穩(wěn)，弓著腳尖轉(zhuǎn)了幾圈，蘸墨的紅布在地上蕩漾出花邊。

    副導(dǎo)演：

    奧運當有你一席之地。

    秦晉站在最前面，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這時李相浮的表演已經(jīng)快接近尾聲，細長的脖頸再一次高高揚起，用力一甩裙擺。

    布料迎風(fēng)鼓動，落下的時候正巧從后方秦晉的腦袋上垂搭下來。

    為了方便作畫，布料特地裁剪的相當大片。導(dǎo)演等又是近距離旁觀，站在最前面的秦晉完全是遭受了無妄之災(zāi)。

    導(dǎo)演副導(dǎo)演：

    好家伙，自己人都不放過。

    曲子的尾音收得干脆利落，李相浮對著正前方空無一人的座位彎腰致敬。

    俯身瞬間感受到阻力，余光瞄見秦晉那邊，愣了愣，用力一拽，對方的腦袋因為靜電翹起了幾根呆毛。

    副導(dǎo)演出聲緩和氣氛，哈哈干笑道：我猜這首曲子一定叫《裙下之臣》。

    李相?。?/br>
    您可真會說話。

    幸虧染料只浸了裙邊，最后干得差不多，即便如此，后腦勺還有一圈彎彎的斜印。

    抱歉。李相浮道了聲歉，思考解決之策。

    秦晉個子比他高，低頭的瞬間投下一片陰影：恩將仇報？

    李相浮想了想，主動提議：請你去洗桑拿？

    秦晉沒當即表態(tài)。

    導(dǎo)演和副導(dǎo)演關(guān)注的重點已經(jīng)不再是他們，背著手徘徊欣賞，嘖嘖稱奇：絕了！

    老實說李相浮剛開始表演，他沒多少感覺。

    作為導(dǎo)演，各種才藝見得多了，前段時間還刷到過一個外國小伙的同類視頻。但之前看過的那些有個共同特點，最后成品多是混亂的漫畫，色彩很復(fù)雜。

    好看，能獲得掌聲，但不驚艷。

    李相浮的作品勝在呈現(xiàn)出的最終感覺是清透。

    他只畫了一朵花，沒有含苞待放的羞澀，怒放到了極致，偏偏花葉的色澤很淡，柔美偏暖黃，和畫師的一襲紅裙形成鮮明的對比。

    再抬頭時，導(dǎo)演的眼神完全變了，這就是收視率的保證！

    很不錯。

    李相浮微微一笑：真的么？

    導(dǎo)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令人噴飯的表演。

    別誤會，是在夸你。導(dǎo)演說出真實想法：前半段有回魂夜的詭譎，中間部分交叉的雙腿猶如打結(jié)的蝴蝶結(jié)，最后的成品卻是空谷幽蘭。

    李相浮強調(diào)：這是西伽仙人掌花。

    開口時有意留意著秦晉的表情。

    然而秦晉的心思若是那么好琢磨，就不是他了。

    站在畫布一角，秦晉平靜地凝視作品，從花瓣到花枝，一絲不差地看完。

    也是在這個時候，李相浮才捕捉到那一絲絲極其微妙的變化。

    沒察覺出兩人間的試探與偽裝，導(dǎo)演笑得露出門牙：表演的材料需要我們安排么？

    考慮到舞臺效果，這些過于粗糙了，正式舞臺用得話可能會出差錯。

    李相浮點頭：我會把具體需要的材料列成清單發(fā)過來。

    盡快，導(dǎo)演說：節(jié)目周天就要錄制，算上彩排，不止要準備一套。

    高尋沒和他們一起上去，在休息室等著，透過玻璃窗可以隨時看到路過的人。

    足足等了有一個小時，才看到老板出現(xiàn)。

    那邊李相浮因為連合同一并簽了，耽誤了點時間，稍晚一步下來。

    高尋推門出去，在看到秦晉時愣了一下。

    后腦勺那一圈鵝黃和嫩綠交織后的顏色，分外矚目。

    出了點意外。李相浮快步走來說：我用手機搜了下附近的理發(fā)店，有一家評價還不錯。

    雖然不知道內(nèi)情，不過高尋做了普及：老板有慣用的理發(fā)師，但要提前預(yù)約。

    李相浮問重點：一次多少錢？

    高尋：帶按摩理療一次小幾萬。

    李相浮沉默了，他卡里的余額在買完表演需要的耗材后沒剩多少。

    恰逢門口吹來一陣清涼的風(fēng)，李相浮長發(fā)飄逸，高尋頭發(fā)也被風(fēng)吹得凌亂，唯獨秦晉這個逆風(fēng)站著的因為被顏料糊著，受到的影響反而最小。

    李相浮心虛：除了舞蹈，我還有一大能耐。

    秦晉狹長的眼睛一瞇：哦？

    這時李相浮才第一次注意到，眼前人其實長著一雙桃花眼。

    洗頭。為了顯得有說服力，故意夸大道：完全是可以開理發(fā)店的水平。

    潛意識里，他認為秦晉不會計較，多半以一句不礙事或者冷嘲熱諷告終，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點了下頭，態(tài)度冷淡：那就麻煩你了。

    車子開進一個普通小區(qū)。

    下午四點還有會議。高尋這句話不知道是在提醒秦晉，還是李相浮。

    環(huán)顧四周，李相浮有些驚訝：和我想象中的不同。

    沒想到秦晉的住處這么質(zhì)樸。

    這是個落腳點，似乎看透某人地想法，高尋在他下車時說：年終忙時老板會來這邊住，離公司近。

    高尋依舊沒跟上去，坐在車里等著，檢查下午所需的會議資料。

    快走到單元門，李相浮側(cè)過身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認高尋或許是個失職的男朋友，但在工作上沒得挑。

    因為只是臨時住處，直接買的樣板房。

    水池建得不合理，水龍頭和池壁挨得太近，直接伸頭洗肯定不合適。

    李相浮找到淋浴噴頭，搬了個小凳子讓他坐下。

    一個成年男人坐小馬扎的畫面十分有趣。

    李相浮盡量不笑出來：低頭，身子前傾。

    秦晉很配合。

    溫?zé)岬闹讣獠溥^后頸的肌膚，竟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李相浮一愣：是不是水太涼了？

    沒事。秦晉：你繼續(xù)。

    掌心中的洗發(fā)膏揉搓出豐富的泡沫，手指穿梭在烏黑的發(fā)縫間，兩人誰也看不到彼此的面色。

    李相浮低垂著眼，心里想得是另一件事。

    一位公司管理者，順水推舟喊自己來他家洗頭，實在奇怪。

    指尖不小心刮過耳后的輪廓，留下點白沫，李相浮抿了抿唇，拿護發(fā)素時胳膊肘碰到了洗面奶，秦晉明明是低著頭，卻似乎有所察覺，僅憑直覺第一時間伸手穩(wěn)穩(wěn)接住。

    李相浮眼一瞇，這樣靈敏的反應(yīng)，先前紅布蕩過來的瞬間，沒理由躲不開

    泡沫被沖的干干凈凈，李相浮在水池上面半開的柜子里瞥見吹風(fēng)機，索性一次性服務(wù)到家。

    秦晉抬起頭，發(fā)絲濕淋淋的，因為沒休息好，眼底泛著紅血絲，乍一看竟像只脆弱的小動物。

    李相浮心中一動，突然提出一個大膽的問題：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秦晉聞言掀起眼皮望著鏡子里的倒影，似乎根本沒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圈子就這么大，可能在某個活動現(xiàn)場撞見過。

    過了會兒又說：也可能是開家長會的時候。

    家長會？

    你在國內(nèi)時和我弟弟念得是同一所高中。

    這座城市有上百所中學(xué)，知名的就十幾所，類型不一。

    李相浮上得中學(xué)屬于私立高中，教學(xué)質(zhì)量很好，每年有一半畢業(yè)生能進入更頂尖的大學(xué)就讀。市里稍微有錢有勢的，都會想辦法把孩子往里送。

    如今話題過度到秦晉弟弟的身上，李相浮下意識問：他叫什么？

    秦晉沉默了一下：秦伽玉。

    腦海中突兀地傳來一瞬間的刺痛，李相浮腳步?jīng)]站穩(wěn)。

    秦晉及時抓住他：頭疼？

    李相浮：老毛病了。

    秦晉站起身，拔掉吹風(fēng)機的電源：去沙發(fā)上休息一會兒。

    李相浮再次感覺到他處事風(fēng)格的霸道，哪怕是關(guān)心人的話，聽上去依舊像是命令。

    秦晉四點鐘還有事，留下鑰匙表示他可以在這里多休息一會兒。

    李相浮不是能把別人的客套當桿子往上爬的人，再次對電視臺的事表示感謝后，和他一并離開。

    李老爺子回來后，豪宅稍稍多了分人氣。

    只不過對李相浮來說，可能不那么友好。

    沙沙說你出去找工作了。

    乍一聽老爺子這么稱呼系統(tǒng)，李相浮還有幾分不適應(yīng)，點了點頭承認是這樣。

    李老爺子斜眼瞄了他一下：找到?jīng)]有？

    李相?。好銖娝闶恰?/br>
    正想跟他普及社會殘酷年輕人不要眼高手低，喉頭一動道理重新咽了回去：什么工作？

    賣藝。

    胡鬧兩個字已經(jīng)掛在嘴邊，最終還是沒斥責(zé)出口。

    這些年李老爺子從兒女身上學(xué)到的經(jīng)驗就是要保持耐心，說得越多越容易激起逆反心理，看著他們鬧，再在適當時候進行提點更有效。

    確定對方?jīng)]有什么繼續(xù)要說的，李相浮進房間后立刻開始重新編排舞步，今天的表演讓他發(fā)現(xiàn)很多漏洞。

    李沙沙在一旁轉(zhuǎn)著魔方，目睹他旋轉(zhuǎn)跳躍閉著眼，中肯評價：舞得沒有靈魂，缺乏一根主心骨。

    他指得主心骨是說舞蹈所要傳達的內(nèi)容。

    我知道。李相浮早就考慮過這一點，大部分想搞類似才藝展示的都面臨一個難處，兩頭都做不到極致。

    邊舞邊畫，舞蹈要配合繪畫動作分解，導(dǎo)致支離破碎，畫出來的成品也很難達到中高水準，表演型項目看點只是圖個新鮮，事后經(jīng)不起回味。

    如果不是需要短時間內(nèi)積累到人氣，他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李沙沙踮起腳尖趴在桌面上，歪著腦袋問：就算演了，掌聲一過也就半天熱度，還有等你去參加采風(fēng)活動，哪怕在節(jié)目中戴著面具，身份也會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