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懷袖站起身，看樣子是不準(zhǔn)備留下一同用餐。

    李相浮送她到門口。

    你怎么看待秦晉？臨走前陶懷袖冷不丁拋出一個問題。

    李相浮愣了下，無奈道：接觸不深，只限于最膚淺的了解。

    無妨，說說看。語畢她又補(bǔ)充道：什么有城府，陰暗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不用再重復(fù)。

    見陶懷袖執(zhí)意要聽，李相浮嘆了口氣，沉思片刻后緩緩道：秦晉肩膀上有一顆漂亮的紅痣，左側(cè)腰上半月牙形的傷疤很獨特，整體皮膚偏白，黃金身材比例，是完美的繪畫模特。

    可惜在天西古村，只來得及作一張畫。

    陶懷袖怔在原地，聽完后睫毛都忍不住顫了顫，竟然膚淺到了這種地步么？

    作者有話要說：秦晉：他是最了解我的人。

    陶懷袖：孩子，你遇到渣男了啊。

    第40章

    簡短地概括完幾句，李相浮明顯察覺到氣氛異常，不過他一向琢磨不清陶懷袖的心思，沒太放在心上，問：還有什么事么？

    陶懷袖搖頭。

    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桌上的菜已經(jīng)上齊，她的神色恢復(fù)如常：去吃飯吧。

    說完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沒走幾步，忽然回頭對還站在原地的李相浮開口：之前說的話依舊作數(shù)，你可以隨時出國來找我。

    杏眼一瞇，陶懷袖用手比劃了一個手槍的姿勢。

    李相浮沒應(yīng)聲，堅守一個公民應(yīng)該遵守的底線。

    重新回到座位上，發(fā)現(xiàn)桌上的擺盤顯出一種欺騙客戶的分量不足感，原來他出去的功夫，秦晉已經(jīng)處理掉所有蝦殼，這會兒剛剛?cè)∠乱淮涡允痔住?/br>
    這種體驗還是第一次，李相浮享受著他人的勞動成果，等吃到差不多，拆開紙巾時問：我媽是不是問了你對我的了解？

    陶懷袖很少說多余的廢話，會突然問自己，多半之前已經(jīng)問過秦晉。

    秦晉點頭，接過對面遞過來的紙巾擦手：我的回答似乎令她不太愉快。

    李相浮擺手表示問題不大，復(fù)述先前的話：無論你回答什么，聽了我的答案，她只會覺得你可憐。

    前方有人正在布置空曠的臺子，李相浮多看了兩眼，正好聽到鄰桌剛進(jìn)來一對男女的對話

    明天再去做spa好了，晚上這里有特色節(jié)目看。

    到時候我們早點來，占個好位置。

    李相浮有了些興趣，招呼來侍者，打聽節(jié)目開始的時間。

    晚上九點。侍者特別多說了一句：住在十一層的客人可以提前預(yù)定前兩桌的位置。

    十一層全是最高級的套房，因為秦晉是酒店股東之一，李相浮現(xiàn)在正免費住在那里。

    要看么？他問秦晉。

    秦晉直接對侍者說：留兩個座位。

    飯后秦晉回房間開視頻會議，李相浮獨自坐著觀光車在附近游覽，買了些特色紀(jì)念品寄了回去。

    半天時間很快過去，回來時因為車上的客人手機(jī)被偷，車子直接開去警局，耽擱了好一會兒，等他到酒店節(jié)目已經(jīng)開始。

    推開玻璃門的剎那，亢奮的鼓點隨空氣翻滾過來，幾乎是砸在耳邊。到處都是走來走去的人，李相浮擠到前面，發(fā)現(xiàn)位置居然還有保留。

    股東特權(quán)之一。秦晉淡淡說了句。

    李相浮笑了笑坐下，看了下時間，他應(yīng)該還沒錯過太多精彩。

    為了照顧到一些小孩子，酒店空調(diào)溫度開得不是很低，來看節(jié)目的人越來越多，沒過一會兒便覺得有些悶熱。

    秦晉仿佛一道格格不入的風(fēng)景，哪怕在這么熱鬧的環(huán)境下，身上依舊散發(fā)這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偏偏就有人吃這套，坐在他右側(cè)的是酒店大股東的女兒，聽說秦晉來，特意找了個鄰近的座位。

    長達(dá)一年時間的暗戀，讓她終于下定決心，要在今天邁出第一步，鼓足勇氣開口問：喝果汁么

    下一刻聲音被臺上突然進(jìn)入高潮的音浪掩蓋。

    無奈只好等舞曲結(jié)束，快接近尾聲時，女生唇瓣動了動，正要重新開口，忽然又被一聲輕咦猝不及防截胡。

    你袖口好像破了。

    秦晉側(cè)過手瞥了眼，是有一道缺口，不顯眼，也不知道在哪里剮蹭的。

    鄰座女生福至心靈，準(zhǔn)備說出一家熟悉的店名，再主動提議明天帶人過去：我

    伸手。

    李相浮讓秦晉把胳膊伸過來，看了下情況后說：問題不大，回去我?guī)湍阊a(bǔ)補(bǔ)。

    秦晉沒拒絕：那就麻煩了。

    親眼目睹這一幕，女生微微睜大眼睛，面頰上的羞澀逐漸褪去，漂亮的蘋果肌甚至抽了兩下。

    或許是自己聽錯了，一個男人怎么可能會主動提給同性補(bǔ)衣服？

    不斷自我安慰中，她的耳朵尖動了動，再次捕捉到旁邊兩人的對話。

    直接縫多少會留下一點痕跡，我可以用刺繡作遮掩，你喜歡字母還是花紋？

    秦晉：隨意。

    腦海中同時浮現(xiàn)出兩種樣式，李相浮很快給出判斷：花紋可能會更有特色一些。

    這一次聽得十分真切，女生迷惘地思考除了戀愛關(guān)系，什么情況下會給人縫制衣服。兩分鐘后絕望地閉了閉眼，怪她讀書少，想來想去只能想到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僵硬地站起身子，女生默默走出去。

    她要離開這片傷心的地方。

    連夜就買火車票走。

    低著頭沒看路，臨出門時不小心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抬眸的瞬間女生被驚艷到，哪怕戴著墨鏡都不能掩蓋面前人完美的臉型。

    沒事。被撞到的人壓低帽檐，撿起地上的千紙鶴，頭也不回繼續(xù)往里走。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比如李相浮，甚至根本沒注意這一桌走了個人，他沖侍者招了下手，點了兩杯飲品。

    東西送來的速度很快，托盤旁邊還放著一只千紙鶴，侍者望著李相浮：剛剛一位女士托我?guī)н^來。

    這種表達(dá)好感的方式在酒店很常見，侍者早就習(xí)以為常。

    李相浮拆開千紙鶴，幾片零散的花瓣掉出。

    稍稍怔了一下，他撿起落在腿上的兩片，數(shù)了數(shù)，一共有七片花瓣。

    睫毛的陰影籠罩住目中情緒，李相浮捏著花瓣的手稍一用力，干枯的花瓣瞬間裂開，再抬頭的時候面上是不達(dá)眼底的笑意：這似乎不是在讀檔重來。

    沒有明信片，只有幾片花瓣，和第一次收到的東西不同，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秦晉同樣留意到花瓣的數(shù)目，瞇了瞇眼：再等一天，如果繼續(xù)收到花瓣記得告訴我。

    一天中從來不缺乏邂逅，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留下千紙鶴后，婉拒了旁邊男士的邀請，踩著高跟鞋走入無邊夜色當(dāng)中。

    手機(jī)消息提示不斷響起，女人隨意一瞥，驅(qū)車進(jìn)入一處高檔小區(qū)。

    屋內(nèi)沒有開燈，她在陽臺看到秦伽玉，月色模糊了對方的輪廓，顯出一種柔和。

    這時秦伽玉側(cè)過臉，他的面上有種少年人才有的青澀，如果現(xiàn)在穿上校服，扮起高中生來也沒有太多違和感。

    女人主動開口：買來的消息都差不多，說李相浮的失足摔倒不是意外，現(xiàn)在坊間傳言大多都在懷疑秦晉。

    秦伽玉看不出情緒，閉了閉眼道：不用查了，是他在自導(dǎo)自演。否則口徑不會這么一致。

    重新睜開雙目時他問：東西送過去了么？

    女人點頭：已經(jīng)安排好了，零點后李相浮會收到第二封。

    辛苦你了。秦伽玉終于看了她一眼。

    女人咬了下嘴唇：你救過我的命，還幫我保住了財產(chǎn)繼承權(quán)，這些算不上什么。

    秦伽玉坐在椅子上，半闔著眼，似乎很困倦。這是四年前留下的后遺癥，時不時就會陷入長時間的昏睡。

    但女人看出他的狀態(tài)明顯要好很多，驚喜道：你是不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

    秦伽玉沒有回答，傳達(dá)出要休息的意思，女人失落垂眼：我先走了。

    下樓聲漸漸遠(yuǎn)去，秦伽玉打開手機(jī)，照片中兩個十幾歲的少年站在運動場上，比著幼稚的剪刀手?？戳税肷嗡蝗秽托σ宦?，視線凝固在李相浮身上：終于可以見面了，我的朋友。

    最后兩個字飽含著濃烈的譏嘲。

    零點過后，天地間萬籟俱靜。

    李相浮洗完澡，發(fā)現(xiàn)門縫里不知何時塞進(jìn)來一個信封，沒封口，里面裝著六片花瓣。

    他頓時明白花瓣代表的含義倒計時。一瓣代表一天，一旦花瓣歸于零，預(yù)示著某件事會發(fā)生。

    嘆了口氣，李相浮正要把東西丟進(jìn)垃圾桶，意外發(fā)現(xiàn)信封內(nèi)壁上有墨跡，拆開看是一行小字：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份見面禮，希望到時候你會喜歡。

    見面禮三個字是用紅字書寫，李相浮用棉簽棒蘸水在上面暈染了一下，放在鼻尖聞了聞，散發(fā)著淡淡的血腥味。

    凝視血字半晌，他拔下正在充電的手機(jī)，撥出一串熟悉的號碼。許久沒人接，李相浮轉(zhuǎn)而打給了家里座機(jī)。

    電話是李戲春接的：出門前叮囑你報平安，但沒讓你午夜十二點報。

    讓沙沙接電話。李相浮言簡意賅。

    李戲春蹙眉：這么晚，孩子早就睡了。

    去掀開他被子，保準(zhǔn)偷偷在里面拆卸組裝機(jī)器人。

    李戲春走上樓，敲了敲門，沒過多久李沙沙來開門，睡眼惺忪叫了聲姑姑。

    李戲春沒有預(yù)兆地走進(jìn)去，掀開被子果然看到藏起來的零件。

    李沙沙：

    似乎準(zhǔn)備秋后算賬，李戲春先說了正事：你爸打電話找你。

    下樓拿起話筒，李沙沙面無表情陳述事實：我的機(jī)器人或許會被沒收。

    李相?。合麓斡浀弥悄苁直韯e調(diào)靜音。頓了頓說：秦伽玉又寄來了卡片。

    語畢緩緩念出卡片上的文字。

    聽到見面禮一詞專門用血書寫，李沙沙皺眉：爸爸，這是威脅，說明你有危險。

    裝失憶看來是不管用了，李相浮嘆道：其實我只想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為什么總有人來逼我？

    沉默片刻，他問：你覺得秦伽玉是個什么性格？

    李沙沙概括得很快：高傲自負(fù)，沒有道德觀，偏執(zhí)型人格。

    九年義務(wù)教育能不能拯救？

    李沙沙：不能。

    法治社會呢？

    李沙沙好奇他為什么這么問，還是說了句不能。

    李相浮：三從四德呢？

    李沙沙聞言一怔，緊接著恍然大悟。

    險些忘記了，自己是養(yǎng)老又不是喪失工作能力，完全可把秦伽玉綁定送去女尊國。

    胎穿就算了，太過殘忍。投不到女尊國的好人家，遇到惡公公說不定直接會被溺死或者送人，當(dāng)初為了給李相浮找到一個尚可的大戶人家，耗費了他不少能量。

    原身穿的話，就憑秦伽玉抽煙喝酒燙頭，保準(zhǔn)不到半年就會被磋磨到崩潰。

    喉頭一動，李沙沙沉聲道：爸爸，我被自己的能力嚇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1：

    李沙沙今日學(xué)到的知識：

    永遠(yuǎn)不要去招惹宅斗技能滿級的李相浮。

    小劇場2：

    見面前：

    秦伽玉：終于要見面了，我的朋友。

    見面后：

    秦伽玉：朋友，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第41章

    在孩子的心理教育問題上，李相浮一向重視。

    面對自我質(zhì)疑，他一本正經(jīng)說著瞎話：沙沙，你不是星空垃圾，你是銀河中最璀璨的明珠。

    也是行走的人間殺器。

    當(dāng)然最后一句話只在心中默念。

    李沙沙很少聽他說軟話，立時覺得心里也軟軟的，不禁多說了幾句。

    當(dāng)初制造我的人，理念便是發(fā)明一個高科技學(xué)習(xí)機(jī)。

    李相浮聞言輕呵一聲，難怪要執(zhí)意培育出十項全能宿主。

    他緩緩闔了闔眼，試圖將那段封建糟粕的年代記憶一并遮掩，收拾好心情說道：去睡吧，學(xué)校那邊請假的事情我來安排。

    李沙沙冷酷的小臉上有了幾絲波動：爸爸，你也不是紈绔子弟，你是人世間最好的爸爸。

    就像吃了一個油膩的餅，李相浮面不改色說了聲晚安，迅速掛斷電話。

    這一夜他睡眠質(zhì)量不錯，再無紛紛擾擾的雜念，可惜因為睡眠時間不足，翌日精神狀態(tài)有點萎靡，洗漱時眼底泛起一些紅血絲。

    酒店只在特定時間段供應(yīng)早餐。

    李相浮不想趕在人多的時候，來得很早，秦晉也是習(xí)慣早起，毫無意外兩人在餐廳碰到。

    低著頭的時候，秦晉身上陰冷的氣息不是特別明顯，長腿和看似很有勁的腰十分吸睛。李相浮來之前，人來人往不免會多看他幾眼。

    不過在李相浮來之后，走動的人會不自覺留意后者，人類潛意識除了喜歡美的東西，更傾向美的無害。

    狀似沒有攻擊性的李相浮笑容溫暖，迎面走過來：早。

    秦晉抬頭，嘴角微微牽動：早。

    目光對上時，他眉頭一簇：沒睡好？

    李相浮從兜里拿出昨天收到的小卡片，看完后秦晉神情一冷：不用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