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暫時進(jìn)不了，最涼快的清晨時段也要結(jié)束。四下環(huán)顧，他考慮要不要去酒店開間房避暑。正在搜附近酒店時，意外在地圖上看到了東泰中心的標(biāo)識，腦海中浮現(xiàn)出秦伽玉訂婚的場面，李相浮心血來潮打車去了一趟。

    趕上早高峰，路上有些堵，司機(jī)一路抱怨個不停。

    李相浮倒是覺得不錯，走走停停正好勻出來一些時間思考。

    從秦晉透露的只言片語中，依稀感覺到自己從前不是個善茬，秦伽玉再瘋，不至于無緣無故恨一個人，至少秦晉從來沒有收到奇怪的干花瓣。

    他在我這里吃了個大虧李相浮望著窗外自言自語。

    一個擁有不勞而獲系統(tǒng)的人竟然載了，想想都覺得可笑。更令他感到疑惑的是，有類似分析帝存在的系統(tǒng)，秦伽玉竟然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可能在埋坑。

    又到一個紅綠燈路口，司機(jī)強(qiáng)忍住抽煙的欲望，對面正好停著一輛豪車，羨慕道：人和人就是不一樣，我起早貪黑干十年都買不起。

    李相浮聞言失笑搖頭。

    綠燈一亮，司機(jī)打起精神繼續(xù)往前開。

    豪車從窗外一閃而過的瞬間，有什么仿佛跟著在腦海中一閃。

    價值

    司機(jī)以為在跟他說話，抬頭看后視鏡：什么？

    李相浮搖頭，表示沒事。

    重新看向車窗外時，心頭卻是猛地一跳。正如普通人看到豪車會下意識判斷其價值，當(dāng)年的自己翹課胡鬧，家里人的耐心也快耗盡，在別人眼中，他是一文不值的。

    這些都是客觀事實，所以秦伽玉的系統(tǒng)在做出判斷時，很可能定義他為一個被厭棄的紈绔富二代。

    顯然，秦伽玉過于相信這份判斷，連基本的戒心都沒有。

    想到這里，李相浮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干澀，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自己從前究竟是個什么性格？

    車停下付錢時，李相浮問司機(jī)：你看我像個好人么？

    司機(jī)一個激靈，不動聲色地解開安全帶，時刻做好下車呼救的準(zhǔn)備。

    現(xiàn)實是李相浮非但沒有劫財，反而多轉(zhuǎn)了十元錢，很干脆地下車。

    剛下出租，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展廳走出，一身維修工裝扮，背著雙肩包，滿臉憨厚的笑容。

    李相浮一眼認(rèn)出這是跟在秦晉身邊的外國保鏢。

    嗨。秦晉不在時，外國人變得陽光不少，主動揮手打招呼。

    李相浮走過去：你這是

    外國保鏢人狠話不多，直接拉開雙肩包，露出里面的金剛鉆和小錘子。

    李相浮看得眉心一跳：掘地求生？

    外國人蹭蹭下巴：老板讓我想辦法挖點石頭回去，順便就制造了點小麻煩，假裝維修工上門。

    不知道是不是秦晉做過特殊的交代，他對李相浮可謂是知無不言：其實前兩天就來挖過一次，可惜那次是偷偷摸摸的，只拿了一點樣本。

    李相?。盒量嗄懔?。

    二十萬一次，不辛苦。

    有這種好活兒為什么不來找自己？

    李相浮內(nèi)心質(zhì)問秦晉的時候，外國人再次開口：老板正好也在實驗室，要不要去看看？

    實驗室？

    外國人沒解釋，念叨著眼見為實，指了指前方街角：車停在那邊。

    有免費車蹭，李相浮跟著走了一趟。

    車子繞過好幾個街區(qū)，最終停一偏僻地，正前方是工廠，不遠(yuǎn)處有個地下車庫。

    外國人打了一通電話，很快車庫的門從內(nèi)部打開，底下乍一看像是工作間。

    沒人查么？李相浮忍不住問。

    要查也是查工廠里的cao作合不合規(guī)。

    和電影里的不同，這里格外樸素，總共幾臺機(jī)器，幾個人，各自忙著手頭的工作，有人進(jìn)來頭都沒抬。

    李相浮環(huán)視一圈，沒看到秦晉。

    外國人指了個方位，轉(zhuǎn)身去把挖到的東西交給研究員。

    順著他指的方向，李相浮一路往前走，休息室的門沒關(guān)，秦晉頭靠著椅子呼吸清淺，透出難得的懶散。

    伸手在對方面上晃了一下，人沒反應(yīng)。

    隔著閉合的眼皮，都能感覺出一股疲憊，李相浮作出判斷睡著了。

    秦晉似乎之前干過什么體力活，襯衫被汗浸濕，肩膀處一顆紅痣若隱若現(xiàn)。李相浮不由想起上次參加采風(fēng)活動作畫時的場景，一時鬼迷心竅，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下紅痣的位置。

    這一點，記憶的弦跟著松動了一下，秦晉先前講過高空拋物的故事浮現(xiàn)在腦海中，眼前的場景被虛化，某片斑駁的碎片無限延長成一副畫面。透過無數(shù)裂縫，他好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扔鉛筆時故意瞄準(zhǔn)秦晉的肩頭，還舔了舔嘴角。

    李相浮下意識喉頭一動，回過神來對上一雙深不可測的雙目，后知后覺手指正在對著痣的位置無意識打圈。

    空氣中的灰塵降下，他的睫毛小幅度顫了一下，迅速站直身體，面不改色兩手抓住對方的肩頭，用力一捏，問：舒服么？

    李相?。嚎茨憷郏o你按摩一下。

    秦晉醒來已經(jīng)有一會兒，親眼見證了李相浮對著一顆痣挑逗的瞬間。

    他不說話，尷尬的就是李相浮，邊僵硬做著按摩邊思考要不要停止。

    廁所在哪里？最終李相浮決定及時止損。

    出門，左拐直走。

    踏出休息室時，李相浮一直下意識屏住呼吸，當(dāng)看到衛(wèi)生間的標(biāo)識，推門進(jìn)去后才長吁一口氣。

    靜默半晌，他打電話給李安卿，試圖刺探軍情：爸消氣沒有？

    拐杖不離身。

    明白還得在外面繼續(xù)漂泊，李相浮眉頭輕輕一皺：二哥，請教你一個問題。

    說。

    李相?。喝绻悴恍⌒妮p薄了一個人，要怎么樣道歉，才能在自我貶低顯示誠意的同時又能推卸責(zé)任？

    告訴對方，你發(fā)情期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外國人：也就是一次二十萬。

    李相?。阂淮味f，我愿意搬石頭到明年。

    第54章

    這借口能拿得出手？

    李安卿：如果你輕薄的對象也看《動物世界》，能。

    那邊已經(jīng)掛斷電話，李相浮手機(jī)屏幕還貼著臉，舌頭輕抵上顎，無意識嘖了一聲：發(fā)情期

    一轉(zhuǎn)身，廁所門不知什么時候敞開，秦晉單手扶著門框，或許因為這里昏暗沒開窗，一雙眼睛沒有平時亮。

    什么發(fā)情期？他問。

    李相浮不自然地笑笑：我家狗最近發(fā)情期到了。

    秦晉挑眉：你家還養(yǎng)了狗？

    李相浮直覺哪里有點不對勁。

    住了這么多天，我怎么一根狗毛都沒看見？

    意識到說了無比拙劣的謊言，李相浮笑容漸斂：手機(jī)寵物，沙沙玩的。

    兒童的身心健康更要關(guān)注，秦晉取出手機(jī)做出要搜索的樣子，虛心求教：哪個軟件還整發(fā)情期？我?guī)兔εe報一下。

    等等，其實是我在向別人請教如何

    眼看對面人一副靜候下文的模樣，李相浮一時失語。

    著實想不出理由，他默默轉(zhuǎn)身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后神智清醒不少。側(cè)面有人伸手遞過來紙巾，李相浮道了聲謝，及時抹干順著下巴流下的清水，搖頭道：筱筱的出現(xiàn)擾亂了我的邏輯。

    身為成年人，用的借口還不如小學(xué)生有說服力，近幾日沒一個謊能圓上。

    秦晉沒為難他，不再追根究底。

    狹小的廁所空間，氣味談不上多好，確定有關(guān)發(fā)情期的話題已經(jīng)跳過去，李相浮邁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研究員還在繼續(xù)忙碌，這下?lián)Q成李相浮好奇細(xì)究：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隕石里確實含有一些放射性元素，但對人的影響不大，秦晉突然說：可能需要其他樣本。

    沙沙不可能。李相浮想也不想。

    秦晉搖頭：只是需要他的一點血，知道二者間的關(guān)聯(lián)對他有好處。

    清楚隕石會帶來哪些傷害，才能進(jìn)一步考慮如何去預(yù)防。

    李相浮承認(rèn)這番言論沒錯，低頭望著手，最后指了指最短的大拇指：最多只能抽這么多，管子也不能太粗。

    秦晉失笑：好。

    并肩往前走了幾步，李相浮放緩了語調(diào)：血液樣本不一定有用。

    只要系統(tǒng)有意愿，轉(zhuǎn)眼就能把DNA改成秦晉親兒子。

    有些固有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秦晉對此另有看法。

    周五，學(xué)校只上半天課。

    李相浮看了下時間，李沙沙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接回來，便和秦晉打車回去準(zhǔn)備找系統(tǒng)商談。

    車子停在別墅門口，李相浮視線集中在家門口最近旺盛生長的雜草上，猛地意識到自己還處于被趕出門的狀態(tài)。

    筱筱的事情暴露了，他對剛打開車門的秦晉說：我進(jìn)去只有挨打的份。

    拿出手機(jī)正想說打電話叫李沙沙出來，身旁秦晉沒有終止下車的動作，站在車坪上淡淡道：不礙事。

    語畢轉(zhuǎn)身準(zhǔn)備直接往里走。

    望著在朦朧目光中漸行漸遠(yuǎn)的人影，李相浮敲了下玻璃，趴在半開車窗上說：你就沒什么想和我說的？

    這可是自己家。

    結(jié)果到頭來卻是他有家不能回。

    秦晉腳步一頓，側(cè)臉禮貌道：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一走，出租車司機(jī)立馬問：接下來去哪里？

    李相浮抿了下嘴：再等等，我朋友也許很快出來。

    司機(jī)倒是沒意見，只是提醒說：計費也是包括等候時長的。

    正說著，計價器多跳了一點錢。

    李相浮點點頭，約莫過去十分鐘，計價器上的數(shù)字?jǐn)鄶嗬m(xù)續(xù)跳了好幾次，門終于再次打開。首先走出來的是秦晉，李沙沙跟在后面花樣轉(zhuǎn)著魔方。

    看到還停在原地的出租車，秦晉似乎一點也不驚訝，車門沒關(guān)，他順勢坐了上來。

    晚了一步的李沙沙：

    讓一個兒童獨自坐在副駕駛座，真的好么？

    車子沿原路折返，重新開往工廠。

    李沙沙今天玩得是粽子魔方，小巧可愛，有點rou的手對著軸一扭一扭。

    不多時，色彩整合完的粽子魔方顯出了本來的面目，李相浮沒吃午飯，活生生給看餓了，肚子很輕微地發(fā)出一聲鳴叫。

    李沙沙把魔方交到他手上：畫餅充饑，這是有實體的模型，效果可能好一點。

    李相浮被這份孝順感動到了。

    要真有心，出門時哪怕給我抓把瓜子都是好的。

    我一直被虎視眈眈盯著，沒機(jī)會。

    明白那個盯梢他的人十有八九是李老爺子，李相浮沉悶地嘆了口氣。

    秦晉面色不變，紅綠燈時對司機(jī)說：麻煩在前方迎川路口的市場邊停一下。

    司機(jī)交代道：快點啊，這里不讓久停車。

    秦晉點頭。

    市場這會兒熱鬧，他下車直接朝路邊攤的方向走去。

    李相浮留在車上，沒多久鼻尖動了動，順著香味望過去，秦晉拿著兩份煎餅果子上來，一份給李沙沙，另一份自然是給李相浮。

    沉默地望著手上的煎餅果子，李沙沙扭頭去看李相浮的，里面料填充的鼓鼓囊囊，快要溢出來。而自己這個，只卷了雞蛋和胡蘿卜絲，活像只剩下皮包骨頭的餓死鬼。

    四目相對，秦晉平靜開口：小孩子腸胃脆弱。

    我謝謝你。

    吃了沒幾口，李沙沙忍不住又望了眼李相浮，后者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咽下去食物說：東西太多也不好，我這又是蟹排又是火腿腸，吃在一起味道混了。

    舔了舔嘴角的醬汁，李相浮嘴角彎了下：也別吃太飽，下午帶你去高級餐廳，順便在商場買個機(jī)器人。

    李沙沙愛極了這個順便。

    車子停在郊區(qū)，司機(jī)收了錢很快離開。

    作為要被抽血的當(dāng)事人，李沙沙反而走在最前面，回頭催促：麻煩快一些。

    商場下班早，萬一耽誤了買機(jī)器人，得不償失。

    沒有領(lǐng)他進(jìn)地下車庫，秦晉反而指了指工廠，單獨帶李沙沙去到一個房間。

    李相?。耗銇沓椋?/br>
    秦晉點頭：總要做到萬無一失。

    樣本取自哪里，就他們?nèi)齻€知道足夠了。

    總共就取了一點點血，還沒一般體檢時抽得多，秦晉封存血樣送過去時，李相浮叮囑熊孩子多用棉簽按一會兒，防止他多想，解釋了一句：采血是想確定隕石會不會對你造成影響。

    李沙沙滿不在乎說：你相信他，我就相信他。

    兩碼事，李相浮淡淡道：如果秦晉另有想法，恢復(fù)一開始的綁定狀態(tài)就好，屆時別人找不到你。

    我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

    李相?。耗钦f奇怪言論的秦晉就是嫌疑人。

    收好棉花棒沒有亂扔，李相浮摸了摸李沙沙的腦袋：我是信任秦晉，關(guān)鍵時候甚至可以賭上個人的生命安全，但我不會賭上身邊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