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情書 第47節(jié)
溫初檸默默抬腳去游泳館,她帶了耳機,在路上隨意地切了一首歌。 ——“if we go down then we go down together,” ——“they’ll say you do anything.” 手機震動了一下,溫初檸拿出來看,發(fā)現(xiàn)是陳一瀾發(fā)了一條信息。 他發(fā)來一個表情包。 溫初檸打字:馬上。 游泳館外面一個自助販賣機,溫初檸買了兩瓶蘇打水,小跑進去。 七點多,泳池里沒幾個人。 陳一瀾浮在水下,這回沒有戴泳帽和泳鏡,他不知疲倦地一圈圈游,連在水中轉(zhuǎn)身的動作都流暢好看。 溫初檸蹲在岸邊看著水里的他。 他時而從水中露出臉呼吸,打起的水花濺出白沫,一張輪廓英挺的臉浮浮沉沉。 水里還有別的人,溫初檸都看不到,視線只看著那一道泳池里的人影。 ——月光皎潔,我把這茫茫宇宙視為虛無,除了你,你是我的萬物。 倆人并肩回去,走到樓道里,溫初檸的肚子“咕?!币宦?。 陳一瀾腳步?jīng)]停,問了一句,“沒吃飯?” “沒?!?/br> 到四樓,陳一瀾開門,對她揚了下下巴,“進來?!?/br> 溫初檸猶豫了幾秒,他已經(jīng)邁進去了,她只好亦步亦趨地跟進去。 下午已經(jīng)過來一趟,汪茹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凈凈,陳一瀾在門口換了鞋,扔給她一雙新的拖鞋。 溫初檸換上,自覺坐到客廳里,陳一瀾鉆進了廚房里,翻了翻,汪茹上午光顧著跟陳建平吵架,沒有做飯。 冰箱里不少東西,但陳一瀾不太會做飯,也就會煮個面。 他只翻到兩盒杯面,然后問她,“吃這個還是叫外賣?” “泡面吧,煮一下?!?/br> “你舅舅不在家?” “不在,他今天可能有事情?!?/br> 溫初檸站起來,看到他房間的門開著,正對著書桌,上面亂七八糟擺了很多書,還有好幾個相框。 陳一瀾在廚房里燒水,一邊煮煮面,另一面另起一鍋煮雞蛋。 溫初檸走進他房間,總算是看清了桌上擺著的相框。 她拿起來,是小時候的照片。 那會他倆都還小,周夢和汪茹都是急診醫(yī)生,那年醫(yī)院辦了一次科室春游,去了一個瀑布公園。 溫初檸和陳一瀾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她歪頭比剪刀手,陳一瀾手里舉著兩支甜筒。 這張照片太早了,她以前也在周夢的影集本里看到過,可是后來搬家,影集本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溫初檸往外看了一眼,陳一瀾還在廚房里洗水果,她悄悄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把相框上的照片拍了下來。 就幾分鐘,陳一瀾喊她吃飯。 倆人坐在茶幾旁的沙發(fā)上,一人捧一只碗,陳一瀾開了電視,但是因為他平時不在家,家里的電視也沒幾個頻道可以看。 只有cctv和體育頻道。 這會電視上正在播一場游泳比賽。 溫初檸捧著碗,陳一瀾也掃了一眼屏幕。 溫初檸腮幫鼓了股,猶豫一會,鄭重說,“他游的不如你好看?!?/br> “……” “他入水速度也沒你快?!?/br> “……” “你看,他后面慢下來了?!?/br> “……” “他姿勢是不是犯規(guī)了?” “……” 陳一瀾不接話,溫初檸懷疑自己馬屁是不是拍歪了。 陳一瀾靠坐在沙發(fā)上,一手抱著碗,一手隨意地抓了抓頭發(fā),然后短發(fā)有點歪七扭八,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的“美貌”。 “你看左邊,這是1500米自由泳,”陳一瀾忍笑,說,“你說的姿勢犯規(guī)的這位,是國內(nèi)1500米自由泳的top級別的健將?!?/br> “……” 丟人丟到專業(yè)人士面前了。 溫初檸心想,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陳一瀾繼續(xù)吃了幾口,沒來由地說,“你可能不關(guān)注游泳比賽,我游的不算最好的?!?/br> “……”溫初檸咬著面條,慢慢說,“可是我就是覺得你不一樣呀。” “哪兒不一樣?” 溫初檸轉(zhuǎn)過視線,陳一瀾坐在她旁邊,一雙好看的眼睛看著她。 茶褐色的眸子,澄透直白,好像還被她這個答案逗笑了,眼角稍彎著,怎么看怎么誘人。 溫初檸忙撇開視線,含糊地說,“咱倆認識這么多年,我覺得你特殊一點怎么了?” 陳一瀾笑了一聲,“那你這濾鏡還真厚?!?/br> “那又怎么了。”回的還挺理所當然。 陳一瀾問,“你下午是不是都聽見了?!?/br> “嗯?!睖爻鯔幰矝]打算騙他,猶豫了一會,想問點什么。 陳一瀾吃完了,把碗放在桌上,說,“小時候我特喜歡游泳,因為我游的最快,那會怎么還沒點虛榮心了,后來發(fā)現(xiàn)泡在水里,每一次進步,都讓我很滿足。到后面轉(zhuǎn)成職業(yè),比賽很頻繁很緊張,我也會懷疑自己。” 他說這話的時候,人靠在沙發(fā)上,電視里的自由泳還在繼續(xù),有主持人激動地解說著,也有另一位主持人遺憾的說有一位頗受重視的運動員與冠軍只差0.82秒。 溫初檸不能想象他們訓練的壓力有多大,也不能想象他們平日里艱苦的訓練能多讓人筋疲力盡,也不能想象每一次比賽時有多拼盡全力,哪怕落后0.01秒,那也是輸了。 陳一瀾難得面露一點倦怠,就像今天——他泡在泳池里一整天。 “我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么,是進步一秒,還是按部就班的走完我的職業(yè)生涯?!标愐粸懻f,“我不是最有天賦的那個?!?/br> “可你是最努力的那個,”溫初檸直視著他的眼睛,“沒人是你,你拿了那么多冠軍,我可都記著呢,以前你回來,孫嘉曜去跟朋友玩,就你還泡在泳池里,你這么自律,你答應我的你都做到了……” 她有點著急,說的沒什么邏輯,稀里糊涂說了一通,激動處還放下了手里的碗,往他那邊挪了一下。 “真的,陳一瀾,你……” 是傍晚十點鐘。 窗戶開著,客廳里很靜謐,不知道什么時候按到了音量鍵,聲音一下靜了音。 外面是烏黑的天空,一輪彎月掛在天空中,蒙著一層薄紗似的,風一吹,霧氣散去,月光皎潔。 溫初檸坐在他旁邊,有點著急,杏目直直地看著她,清澈的倒映出他的臉。 什么情緒藏在心里,像破土而出。 陳一瀾沒說話。 溫初檸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離他太近了。 少年的身子骨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精瘦硬朗的,恰到好處的肌rou線條,簡單的t恤也能穿出別有的清爽感。 他就這么懶懶散散地靠坐在沙發(fā)里,她有點著急地湊過去,都沒注意到手就撐在他身邊。 這一雙眼睛帶著點笑意,形狀好看,視線深而長,像一潭平靜卻幽深的水,平靜下,是深藏的洶涌。 溫初檸可真是有一種趕鴨子上架的錯覺。 有些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就這么梗在喉間,千轉(zhuǎn)百回,好難說出口,她眨眨眼睛,少年的臉和含笑的眼神,就這么烙在她腦海里。 guntang,像打在靈魂里。 陳一瀾的手搭在她頭發(fā)上摸了一把,“行了,別煽情了,回頭你哭了,又得去告我狀。” “告狀?我有那么陰險嗎?” 溫初檸退回去,把碗遞給他,任由他去收拾。 “怎么沒有?六歲的時候你一周告我三次狀。八歲一天告的都數(shù)不過來……” “你怎么這么斤斤計較?”溫初檸不服,“你怎么不記著我點好。” 陳一瀾刷著碗,聽她在外面的聲音,刷著刷著就笑了。 怎么不記得。 這么多呢。 ——可我就是覺得你不一樣呀。 陳一瀾刷完碗擦了擦手,路過客廳的掛歷邊看了一眼,像在確認什么。 溫初檸坐在沙發(fā)上看游泳比賽,見他出來,還挺鄭重地補一句,“確實沒你游的好看。” 陳一瀾笑一聲,看看才十點半,招呼著她出門。 這個點溫初檸也不睡覺,就這么跟著他出去。 路上,陳一瀾偏頭問她,“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