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我們一起活下來，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第107章 混血鮫皇（24）

    換上干凈衣服, 處理好傷口，虞煜和謝景又說了會話。這次兩人都處于心平氣和的狀態(tài)。

    虞煜身上的傷看著駭人，其實不重, 精神力讓他躲過了大部分傷害。即便如此，謝景仍然表現(xiàn)得頗為緊張與懊悔。

    這不是你的錯，別自責(zé)了。虞煜攬住謝景, 以為是激起了他的心理陰影，溫柔安撫道。

    你及時找到了我，我們都平安無事, 不是已經(jīng)很好了嗎？

    謝景把臉埋在他頸側(cè), 悶悶應(yīng)了聲, 不知道是同意還是反對。

    見他情緒依舊不高，虞煜想了想, 從右手無名指褪下暗紅色的戒指已經(jīng)和一個普通戒指徹底無異的魂戒。

    仔細想來，似乎是和彼時以謝景身份活動的沈榭舟相遇后, 魂戒才逐漸失去感應(yīng)作用。

    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請問親愛的沈榭舟先生。

    虞煜還記得戀人曾經(jīng)說過的話，他更愿意成為沈榭舟，而不是謝景, 所以在這個只有他們兩人獨處的隱蔽空間里，虞煜換回了那個熟悉的、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的名字。

    我有這個榮幸, 為你親手戴上戒指嗎？他攤開掌心，平放在謝景面前，普普通通地詢問。

    一枚瞧上去同樣普通的紅色戒指, 分辨不出具體材質(zhì), 但毫無設(shè)計性，也無珍貴寶石鑲嵌點綴。

    當(dāng)然！

    謝景沒想到虞煜會把這枚從上輩子開始就從不離身，顯然對他有特別意義的戒指送給自己他早暗自猜疑過許久, 又一直無法開口，生怕落得一個不想要的回答。

    戒指先留在我這。反射性的回答過后，他回過神，沉吟片刻，有些緊張地征求虞煜意見，阿煜，等一個合適的時間，你再親手為我戴上，好不好？

    那一天，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謝景表情活像是怕虞煜中途反悔，把戒指又收回去。

    別急，本來也是我考慮不周。虞煜把戒指輕輕放在謝景手心。

    他心情很愉快，以至于包扎過傷口傳來的隱隱痛感也完全感覺不到了般：屬于你的禮物，當(dāng)然是你擁有如何安排的權(quán)利。

    謝景情緒一下子變好起來，也隨著他露出笑。

    我也有個準(zhǔn)備了很久的禮物，想送給你。修長五指收攏，緊緊抓住戒指，等出去以后，就帶你去。

    好啊。虞煜，我很期待。

    金屬隔開的墻壁之外，槍聲喧天。

    安全的庇護所內(nèi)，他們交換了一個吻。

    然后

    又接著一個。

    濕漉漉的，包容而悠遠，仿若滲透著一股來自深海的氣息。

    叛亂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

    大約一刻鐘后，重啟成功的智腦，和帶領(lǐng)守衛(wèi)趕來的老胡成功將場面鎮(zhèn)住，將火撲滅。

    如今皇宮許多地方已成斷壁殘垣，地上更是捆綁倒了一地未能及時逃脫的俘虜。

    畫面瞧著就令人觸目驚心。

    即使夜已近深，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根本無法掩蓋，可以想象明天星網(wǎng)的頭版頭條會采用怎樣激烈的措辭，在帝國輿論場重新掀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

    在帝國人民認(rèn)為最重要，也最喜慶的祭祀大典當(dāng)夜。

    皇室至高無上，不可違背，不可逾越的光環(huán)碎了，而且碎得徹底，神圣性前所未有被消解。

    處理好這里。謝景漫不經(jīng)心吩咐老胡，動作輕點，要是打擾我和阿煜的休息，我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是，陛下。老胡低頭領(lǐng)命。

    理直氣壯地對側(cè)目而視的軍士們，說出這樣一番比昏君還要昏君的言語，謝景捏捏虞煜的掌心，拉住他轉(zhuǎn)身就走，不給他留下插i嘴發(fā)言彌補的機會。

    感受到身后如芒刺在背的視線，虞煜回頭瞪了他們一眼。

    見眾人紛紛低下頭，各自按照命令散開，他才加快追上謝景的腳步：你不想當(dāng)皇帝了？

    沒啊。謝景回答，但也沒人規(guī)定，我必須得當(dāng)個好皇帝呀。

    帝國在那個老東西的手里都沒被玩死，一時半會兒倒不了的，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等治好你的病，我就帶你回到荒星去，至于這個爛攤子，那群腸肥腦滿的貴族誰愛接手，誰接手好了。

    好家伙，幸好現(xiàn)在他們倆身邊沒有其他人，否則聽到這番言論，還不得當(dāng)場爆發(fā)謀反。

    原本前幾個月謝景整日無所事事，虞煜只認(rèn)為他在韜光養(yǎng)晦，為了迷惑那些賊心不死的貴族。

    沒想到他真的很認(rèn)真的在考慮，究竟如何當(dāng)昏君！

    甚至連當(dāng)昏君不成功以后的退路，都想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費了那么大的功夫謀朝篡位只是為了找法子給我解決血脈秘法帶來的后遺癥？虞煜心情復(fù)雜地問。

    嗯。我鮫人族的秘寶被皇室奪走以后，一直存放在圣殿內(nèi)部。

    上輩子，為什么謝睿會擁有地獄之火，因為地獄之火本就是鮫人星深海才會出產(chǎn)的珍惜至寶，藍色火焰是它的休眠態(tài)，可以幫助抑制精神力，一旦從休眠轉(zhuǎn)為蘇醒，紅色之火則會刺激精神力暴動，幫助血脈覺醒。

    湯泉里的藥液，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后的液化地獄之火，稀釋了百倍。

    你喝下的藥劑里的成品，主體是提純后從里面萃取的精華，與其他藥物調(diào)配而成，是一劑猛藥，也是緊急情況下最有效的精神力穩(wěn)定劑。

    就是因為地獄之火對于半獸人而言，有著如此重要的效用，所以在我們鮫人的語言里，它才會被當(dāng)做是信物。

    紅色之火，代表歉意與一切從頭開始。

    謝景不知不覺帶著虞煜走到了另外一個隱秘的角落，他按下開關(guān)，天衣無縫般偽裝成墻壁的大門緩緩后退，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

    虞煜被他牽著手，跟在他身后走進去。

    金屬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閉，將光線與聲響都攔截在驟然降落的黑暗以外，行走間，能聽見彼此衣物摩挲發(fā)出的沙沙聲，與輕微的呼吸音。

    虞煜瞇起眼，慢慢適應(yīng)著黑暗。

    看不清楚東西，他卻并不慌亂，因為他知曉永遠有人在前方，擔(dān)任他的導(dǎo)航儀。

    那么藍色的火焰，在鮫人語言里默認(rèn)代表什么含義？他忽然輕聲發(fā)問。

    前面有光彌漫進來。

    當(dāng)摘下面具的沈榭舟回過頭時，乍然穿透黑暗的光芒將他藍色的眼睛映照得熠熠生輝，不再如大海般深沉，令人看不透，而映著晴空的摯誠顏色。

    他的聲音像是臨過一層糖漿的松軟冰淇淋，松快而輕盈，輕得仿佛囈語：你猜的很對，的確也有特殊含義。

    它代表著縱使途經(jīng)萬水千山，獨獨鐘情于你。

    面朝向虞煜，沈榭舟笑著說出了這句話，落在人耳里，卻不會令任何人懷疑他的決心。

    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地下湖。

    湯泉的大小已經(jīng)很是奢侈，但地下湖光是平面上看，就起碼有二十個湯泉加起來那么大。

    這是我少年時，曾經(jīng)的住所。

    沈榭舟松開虞煜的手，毫不猶豫地跳下深湖。

    失去依附的衣物很快上浮，飄落在清澈的寒潭湖面。

    虞煜蹲在湖邊觀察沈榭舟的動靜，結(jié)果一個沒注意，就遭猛然探出頭英俊鮫人尾巴拍擊水花，濺濕成了落湯雞！

    狼狽的抹去臉上水珠，虞煜卻沒有著惱，反而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抬手撩起水花反撲回去。

    見沈榭舟連睫毛上都沾染得**的，反射著亮晶晶的波光，他更加開心地笑起來。

    很幼稚。但也很純粹。

    虞煜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單純的開心時刻了。

    苦澀太久的人，有時嘗到一點點糖，便會輕而易舉地感受到超越數(shù)倍的甜。

    把自己內(nèi)心里，那些扎根許久見不得光的私密話一口氣說出來以后，他現(xiàn)在像是看破紅塵的僧人，突然間大徹大悟，對什么都看得開了。

    或許也不對。

    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就會對這個紅塵還心有牽掛，談何看破。

    虞煜把他迄今為止來所經(jīng)歷的一切，詳詳細細告訴了沈榭舟。

    關(guān)于他的任務(wù)，他的變化，那些沈榭舟不記得卻感到熟悉的一切。

    所以在之前，你已經(jīng)做出過一次決絕的選擇？藍色眼珠的鮫人雙臂交叉伏在岸邊，仰起臉和岸上的虞煜對話。

    以后不會了。虞煜舉起代表投降的旗幟，既然你已經(jīng)作出決定

    不是我一個人。沈榭舟強調(diào)，我們共同的決定。

    虞煜低頭，視線觸及到鎖骨上的咬痕：是我們共同的決定。

    他笑著又重復(fù)了一遍。

    聽到滿意的回應(yīng)，沈榭舟才輕哼一聲，尾巴在水里左右擺來撥去，招搖如水草。

    只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才知曉隱藏在美麗下的恐怖力量，被鎖上就難以掙脫。

    在水里，鮫人族通常被視為絕對的統(tǒng)治霸主。

    然而鮫人族內(nèi)部，其實還分有不同的種類，虞煜一直很好奇被沈榭舟遮遮掩掩的原身到底長什么樣。

    尖尖的牙印，難道是鯊魚？

    所以，你要送我的禮物是什么？

    虞煜狀似不經(jīng)意地隨口詢問，好吧，他承認(rèn)，其實他挺在意的。

    你沒發(fā)現(xiàn)，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么？深海鮫人挑起鋒銳英挺的長眉，鮫人王族生來擁有一個秘密。

    這一生中，只有痛徹心扉過后，真心落下的第一滴眼淚，會化為一顆珍珠。

    鮫人一族皆有泣淚成珠的習(xí)性。

    金珠，銀珠，玉珠，翡翠珠千奇百怪，而又價值連城，無怪乎鮫人在母星毀滅以前，在外地位尊貴而極其少見。

    而具有王族資質(zhì)的深海霸主們則不同，他們一生中只會擁有一顆淚水化作的珠子。

    留在自己體內(nèi)，他們的精神力會更加強大，生命力也會愈加悠長，徹底奠定一片領(lǐng)海的統(tǒng)治權(quán)。

    而送給別人，這顆美麗的紅色珍珠就有了新的名字。

    是為同命。

    作者有話要說：　　回收伏筆，13章回憶里的血淚。

    擔(dān)心小可愛們看起來會亂，解釋一下，一般灰發(fā)灰眼用謝景，黑發(fā)藍眼（本來相貌）用沈榭舟。

    第108章 混血鮫皇（25）

    代價是什么？

    虞煜第一反應(yīng), 不是查看傷口，也非慶幸自己能夠活得更加長久。

    他急切地起身靠近沈榭舟，攥住鮫人光滑的肩膀, 試圖查看他身上是否有留下后遺癥的痕跡。

    沒注意腳下的他，結(jié)果踩到濕滑岸泥。

    上半身在慣性拉扯下，驟然前傾, 一頭栽進飽滿明顯，仿佛水彈般的挺拔胸膛。

    側(cè)臉壓在尚且未曾消腫的半邊軟紅，虞煜腦子嗡嗡的, 反射性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干巴巴說完這句話, 聽到從胸口傳來的悶悶震動, 抬起頭，虞煜才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姿勢, 有多么

    奇怪。

    虞煜閃電般松開扶住沈榭舟肩窩的兩手，從膝蓋觸地的跪坐姿勢, 趕緊嗖地站起身。

    我很情愿你是有意如此。

    卷動著長長的尾鰭，鮫人側(cè)臉微揚，大大方方舒展開流線型的肢體, 向后倒去。

    他在清澈見底的寒潭中，炫技般轉(zhuǎn)了好幾個三百六十度的圈。

    姿態(tài)驕矜而迷人。

    從居高臨下的視角。

    虞煜能清晰覷見水面以下, 漸變色鱗片綴繞的修窄腰肢扭轉(zhuǎn)發(fā)力時，每一次細微的肌rou躍動。

    以及，拱起又展開, 宛如蝶翼般精致流暢的脊背。

    他再度陷入可疑的沉默。沉默, 沉默是今夜的地下湖。

    好了，不逗你了。

    沈榭舟忍著笑意，重新浮上水面。

    他不是第一天才知曉戀人臉皮薄, 床上、床下完全兩幅面孔。

    縱使如此，在如何逗弄虞煜破功這個問題上，他仍樂此不疲謀劃著無數(shù)小花招，見縫插針使出。

    當(dāng)然。

    關(guān)于這件事，沈榭舟自然不肯承認(rèn)自己那些不可言說的壞心眼。他更愿意將之稱為保持新鮮感的妙招，亦或是戀人間你情我愿的默認(rèn)情趣。

    而鐵一般堅i挺的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美色當(dāng)前，虞煜寧死不屈，保持清醒，沒被沈榭舟有意插諢打科輕易忽悠過去。

    后遺癥嘛面對虞煜的逼問，沈榭舟狡猾地眨了眨眼，賣個關(guān)子，等出現(xiàn)你就知道了。

    世事多么奇妙。

    曾記得，當(dāng)初聞名帝國的監(jiān)獄長閣下，也曾是一朵被人默認(rèn)性i冷淡的高嶺之花。

    而現(xiàn)在，這個直白而熱烈的sao包男人，完完全全為他綻開原本緊緊咬合的層疊花瓣。

    慵懶地，從內(nèi)到外泌出一股熟透了的馥郁芬芳。

    別擔(dān)心。

    不會很漫長，也沒有生命危險。

    沈榭舟：能有幸與鮫人王族共享生命力的人，壽命起碼是常人數(shù)倍。即便你身負秘法反噬，也足以保證阿煜你平平安安活到正常人類的歲數(shù)。

    說起來還要感謝上輩子，唯一令我哭過的那一次

    聽著聽著，虞煜蹲下身，環(huán)住膝蓋。

    他神色越來越沉重，越來越低落，連眉宇線條都嚴(yán)肅得嚇人。

    事情壓根不像沈榭舟說得那般輕描淡寫。他付出了的，不僅是減少的壽命，縮短的時間，削弱的生命力。

    還有，上輩子，虞煜死后令他痛苦欲絕的那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