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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們,正在為這新奇的世界感到無比的開心。 穆莎抿著唇,抬頭看向伊提斯。 他依然是個空寂漠然的神明,他對發(fā)生在身邊的憤怒和痛苦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好像這些人的情緒都不存在一樣。 璀璨的陽光落下來,在這個發(fā)色銀白的神明身上,鍍上一層色澤淺淡的金。 但是,這反而顯得這位如同不融堅冰的神明更是寒冷,將陽光都凍成了輕輕撣一撣,就會從身上掉落的金色碎末。 穆莎問:“您一開始就知道,這條船會被帶下來?” “還是說,您又刻意引導(dǎo)……” 伊提斯輕輕地眨了下眼睛。 他不在乎那些人類有多悲傷多憤怒。 但是,他面前的這個黑發(fā)少女的一句話,就能讓他感覺到莫名被指責(zé)的委屈。 他說:“我沒有刻意引導(dǎo)?!?/br> “我只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條船會被帶進海下世界……” 穆莎問:“可是您帶著我搭上了這條船,您還沒有阻攔人魚把船帶下去。” 伊提斯解釋道:“我們只是搭上的船,碰巧是這一條船而已?!?/br> “離開圣城的時間,路上的步速,趕路時急切與否,這些條件形成了這個巧合?!?/br> 伊提斯低下頭問她:“而且,我為什么要阻止人魚把船帶下來?” “沉進海下世界,陪伴被困在此處無法回家的公主,是乘坐了這條船的人類注定的命運?!?/br> “我從不干涉種族之間的糾紛,也很少去影響人類的命運,這是我身為至高神的公平。” 穆莎抬起頭看著他,少女銀灰色的目光中,有什么東西在一寸寸冷下。 她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 她避免不了自己去站在人類的立場考慮事情。 她不能,也不該去將那以造物主的旁觀視角來衡量世界的神明拉近人類的一側(cè)。 但是…… 她明知道伊提斯沒有任何錯誤,也還是在這個時候,忍不住去責(zé)怪他。 她感覺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驚懼,和面對難以跨越的認知差距時的無力感。 伊提斯看著她的模樣,輕聲問道:“怎么了?” 穆莎抱住他,整張臉都埋在懷里。 她搖了搖頭,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去說這件事。 伊提斯問:“我做錯了什么嗎?” 穆莎悶聲道:“不,您什么都沒做錯?!?/br> 她說出口的事情,伊提斯搞不好真的會去改。 伊提斯作為神明沒有錯誤。 她作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將伊提斯由正確導(dǎo)向錯誤。 所以,她才無法開口說出這件事。 伊提斯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安慰道:“我們只是搭著船走一段路?!?/br> “原本我打算,在這件事發(fā)生之前棄船,帶你直接前往西海之濱……” “但是我想到,海下世界有一件東西,也許能成為修補神格的材料?!?/br> “所以,我就沒有帶你走,而是順勢被他一起卷下來,找他要一件東西再走?!?/br> “我們很快就離開,你不會被困在這里?!?/br> 穆莎埋頭在他懷里,她什么都沒有說。 她想,她到底有什么資格去指責(zé)呢? 作為一個被偏愛的,被區(qū)別對待的人,她沒有資格。 要求對自己好的人,去對自己的同類們好,這叫拎不清,也叫恃寵而驕。 穆莎有些猶豫,正確的做法是她點一點頭,讓伊提斯帶她離開。 但是……她想了想這船上的人。 為鴿子準備了面包,卻不打算帶走它們,開船前揮著竹竿把它們趕回主人那里的船長。 愿意為船長幫些小忙,完全不介意孩子和陌生人玩耍,會給穆莎送食物的,熱情又親切的大人們。 還有嘰嘰喳喳的圍著她要蘋果小兔子,又哄騙著她吃番茄的小孩子們…… 穆莎搖了搖頭,說:“不,伊提斯先生,我們留在這里。” “我想拜托您教會我,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依靠自己的力量脫困?!?/br> 伊提斯對她的想法了然于心,他問:“你想幫這些人?” 穆莎看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問道:“可以嗎?” 伊提斯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道:“當然可以?!?/br> “這是你要憑借自己的能力去完成的事情?!?/br> “如果你能擁有足以完成這一切的能力,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不會阻攔你。” “至于讓你擁有這樣的能力——這是我要做的事情,我是你的導(dǎo)師,穆莎?!?/br> “你想要提升你自己的力量,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我為什么要阻止你呢?” 穆莎看了他一會兒,她又低下頭去,把臉埋回了伊提斯懷里。 她甕聲甕氣的說道:“謝謝您,伊提斯先生。” 她已經(jīng)找到了答案。 沒有資格去指責(zé),那就不要去指責(zé)。 覺得伊提斯沒做錯,但也不正確,那就由她自己來做正確的事情。 她不能仗著一個神的特殊對待,去要求他改變?nèi)祟惖拿\。 那么,就由作為人類的她自己,親自來邁出這一步就好了。 話說到這一步,伊提斯終于明白,她在為什么事情而糾結(ji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