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秘書晉江信誓旦旦的話突然回響在他耳邊。 于是傅臨北深吸了一口氣,冷不丁突然開口道:漸西,關于你在PTE實驗室的生產(chǎn)實踐,我覺得還是盡可能多 他余光一瞥,正好看到林漸西眼下淡淡的青色,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此時正微微仰著,上面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困倦,在光影下顯得格外可憐。 怎么看起來這么累? 一定是太辛苦了。 傅臨北的心口一下子就泛起了輕微的酸痛,想都不想就硬生生地把剛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還拐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 多、多休息,公司這邊不用來得這么勤。 不料林漸西聽了倒一臉的不以為意,擺擺手解釋道:沒關系啊,我是為了以后工作能更快上手,這都是必經(jīng)之路嘛。 但這么晚還過來,容易影響第二天的狀態(tài)。 也就這幾天稍微忙一點,主要是樣品存放不了多久,之后就不會了。他笑得眉眼彎彎,眼底雖然帶著點疲憊,但精神卻很好,完全是一副活力滿滿的樣子。 好,那你也要注意別太累了。傅臨北溫聲提醒道。 他知道青年只是外表看起來脆弱,內(nèi)里其實很堅強,性子執(zhí)拗又固執(zhí),認準了的事情誰也勸不動,于是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把車子開到公司門口,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老板,一定要霸道,霸道才會有發(fā)展!凡事都擺出說一不二的氣魄,不用管對方怎么想,不用解釋任何理由,直接大包大攬安排好一切。 傅臨北腦子里又適時地回想起晉秘書有理有據(jù)說過的真經(jīng)。 他薄唇微抿,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略微緊張地蜷縮了一下,垂眸思索片刻,還是下定決心似的開了口。 下個月三十號,我會來找你,請你吃飯,還有別的安排。 明明是命令式的通知,語氣銳利冰冷,但從男人口中說出來卻總好像少了幾分強硬,而且骨子里的習慣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在后面又跟了小心翼翼的一句 可以嗎? 咦,下個月三十號離現(xiàn)在還有那么久,現(xiàn)在就預約上了? 而且日子這么具體,還說有別的安排,這一天難道是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林漸西不禁眨了眨眼,欲言又止想要追問,卻聽到傅臨北匆匆忙忙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如果那天你有別的日程,就算了。 林漸西眉頭一皺,還沒開口,男人又是一句話堵了上來。 呃如果你那天沒有事,但身體有點累不太愿意走動,也不用勉強。 林漸西: 被急吼吼一通搶白,青年干脆不說話了,抱著胳膊等眼前的男人把話一次性說完。 他剛剛才打過一個呵欠,緋紅的眼尾便沁出一點顯而易見的水光,往常透亮的眼睛這會兒濕漉漉的,像蒙上了一層霧氣,在車燈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彩。 傅臨北登時就是呼吸一窒,忽然就覺得晉秘書說的那些所謂霸道強制的真經(jīng),看著簡單,cao作起來實在太難。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多柔軟的人,面對不正當競爭的商業(yè)對手,面對無故做錯事的下屬,他都可以像秋風掃落葉一樣,態(tài)度明確而鋒利。 可是林漸西不一樣。 那是我那么喜歡的人,只要想一想就覺得開心,看一眼就會覺得心里又甜又軟,像浸在了蜜罐一樣,又怎么可能忍心再強迫他做什么事? 根本舍不得。 我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口,只想以他的意見為先,看不得他有半點為難,更生怕他受到一點委屈。 傅臨北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攥緊的手指也悄悄松開了:算了,到時候再說吧??谖且不謴土艘酝臏睾?,好像淡淡的一股清風。 可林漸西卻一下子笑了起來,頰邊兩個淺淺的酒窩仿佛暈染出的水紋,精致又漂亮。 可以啊。他毫不猶豫地應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著眼前男人慌亂頻繁地改口,忽然就不想盤根究底地知道原因,也不想追問為什么是那一天,去的是什么地方,到底又有什么別的安排。 好像就只是,單純地想答應。 真的?傅臨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到時候我來接你。 說話的語速又急又快,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 見狀,林漸西忍不住又彎起了嘴角,有那么一刻,腦中甚至模模糊糊地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 等我完成全部的攻略任務,就這樣生活下去好像也不錯。 誒等一下,這樣生活是怎么樣的生活? 林漸西呼吸一頓,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趕緊解下身上的安全帶,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那我先去實驗室了,我得去看看沒檢出結(jié)果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 林漸西下了車,笑瞇瞇地和傅臨北揮手道別,目送黑色的賓利掉頭離開駛?cè)胲嚵鳎缓筠D(zhuǎn)身進了大樓。 走到電梯間的時候,他才一拍腦袋陡然想到一個問題 臨北說是順路,可順了那么遠的一段路,最后怎么也沒來公司?。?/br> * 去實驗室研究了一下剩余的變性蛋白樣品之后,林漸西很快就有了發(fā)現(xiàn),和他之前的猜測差不多,的確是血清沒有稀釋導致樣品蒸干才出現(xiàn)的問題。 他對這個方案簡單進行了一點優(yōu)化,和學長討論之后,初步定下了兩種稀釋的濃度,改進后倒是很快就有了結(jié)果。 檢出結(jié)果的那天剛好是周日,晚上八點整,《我和我的朋友》綜藝正片在各大視頻網(wǎng)站準時播出,有了之前先導片的預熱,節(jié)目才剛一上線就有大批觀眾涌入,沒多久就在社交平臺上引發(fā)了眾多網(wǎng)友的巨大討論。 @銘風的老母親:搬著小板凳等著看我家孩子雞飛狗跳的做飯。 @盛銘風什么時候娶我:嗚嗚嗚哥哥今天的美貌也有在用心營業(yè)呢! @我磕的cp結(jié)婚了嗎:媽耶兩個人看著還有點甜啊。 @晉江棠不苦:純路人,看了預告以后一直在等小西,真可愛! 而此時的盛銘風正悠然自得地坐在自家別墅的客廳,和林漸西一起窩在沙發(fā)上看兩人之前錄制的節(jié)目。 茶幾上擺著各色水果拼盤,籃子里堆著大包小包的零食,新鮮出爐的面包和小蛋糕整整齊齊地排成圈,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 哈哈哈哈你這里也太蠢了!盛銘風指著電視上播出的畫面,笑得肚子疼。 是啊是啊。林漸西無腦附和,手悄悄地伸向了右前方。 哎,這個地方其實我們差點就能完成任務了,都怪導演組的提問太變態(tài)。 就是就是。林漸西點頭如小雞啄米,一只手眼看就要摸到桌上的蛋糕了,結(jié)果卻被人中途攔截一下子捉住了! 心虛地一回頭,正對上金發(fā)青年冷漠的俊臉。 不能再吃了,已經(jīng)是第四塊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十分兇殘的表情。 就最后一塊。青年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雙手合十,笑得一臉討好。 你剛才吃第三塊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盛銘風一臉冷酷。 他甚至直接把剩下沒拆封過的甜點都收到了籃子里放在一邊,顯然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真小氣! 于是林漸西立馬背過身去,氣得卷毛都蓬松地炸開,干脆不理他了。 嗬,這小弟脾氣見長啊。 怕他吃多了壞肚子才攔著的,還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盛銘風差點給氣樂了。 他最近發(fā)現(xiàn)林漸西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以前連提個意見都小心翼翼的,更別說頂嘴了?,F(xiàn)在居然敢蹬鼻子上臉,偶爾還耍起小性子來了。 嘶可是奇怪的是,他對這些變化不僅不覺得厭煩,反而還覺得新鮮得很,甚至是樂見其成,就好像一只養(yǎng)了很久一直很乖巧的小奶貓終于肯和你張牙舞爪了。 那不是亂發(fā)脾氣,而是恃寵而驕,是放下心防的徹底交付! 盛銘風嘴角微揚,拽著胳膊一個用力就把人扯了過來,正想說點什么,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卻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 一看顯示韓沉非。 他眉頭一皺,先是下意識地看了身邊的青年一眼,然后才按下了接聽鍵。 什么事?像是好不容易休個假還接到了老板的電話,口吻隱隱帶著點強壓火氣的不耐煩。 林漸西立刻趁機掙開盛銘風的鉗制,然后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沒注意,登時大喜過望,偷偷摸摸一點一點挪到茶幾邊上。 嗯,我知道了,演唱會審批的事就麻煩你了。 盛銘風點點頭,余光一瞥,就看見卷發(fā)青年已經(jīng)溜到了籃子旁邊,向小蛋糕伸出了罪惡的手,當下就從喉嚨里溢出一聲低笑。 電話那頭的韓沉非立刻發(fā)現(xiàn)不對勁,不滿地開口質(zhì)問:誰在你旁邊? 一只傻貓。他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道。 你什么時候養(yǎng)貓了?男人不信,你不是在閉關寫歌嗎? 找靈感,不行嗎?盛銘風脾氣不好,最討厭別人指揮他做事,只能是順毛摸,所以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些不爽了。 但那邊的韓沉非已經(jīng)從他的反應和細微的動靜里猜到了端倪,這會兒正是怒氣上頭,完全精準踩雷:你現(xiàn)在到底和誰在一起? 果不其然,一聽這話,盛銘風直接就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韓沉非,這應該算我的私事吧,怎么,非得事事向你匯報? 他捏緊手機,語氣冷得像刀子,輕嗤一聲道:你是我什么人? 旁邊的林漸西一聽這發(fā)展就覺得不對,眼睛里頓時閃過擔憂之色,忙扯了扯金發(fā)青年的衣角,壓低聲音勸道:你別和非哥吵架,他也是為你好。 哦豁,你倒是挺知道心疼人啊。 盛銘風見他來拉偏架,立馬就想到這倆人從前的那點交集,心里愈發(fā)不爽,竟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而后,他揪著林漸西的后領就把人拽了過來,氣勢洶洶地質(zhì)問:我問你,我們倆吵架,你站誰那邊? 那要看誰有道理了。青年的嘴里還含著半塊蛋糕,說話含含糊糊的。 你不是應該無條件站在我這邊嗎! 盛銘風一股邪火頓時就上來了,剛要發(fā)作,不料對面的人卻一臉理所當然地回道:我是無條件站在對你有好處的那邊。 要是非哥說的能幫到你,我才會聽他的呀。他臉上帶笑,眼神專注,就好像眼里的關切只給你一個人似的。 站他那邊,是為了你。 他能幫你,我才聽他。 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讓盛銘風心里一下子獲得了極大的滿足,那點不悅瞬間被撫平。 行了,我編曲去了,冰箱里喝的隨便拿,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就按鈴。 他在譜曲的時候基本上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樂器聲音又大,特制的墻壁隔音又好,敲門基本都是聽不見的,傳遞消息就得靠這個客廳按鈕控制的直通鈴。 不料林漸西卻揮了揮手滿不在乎:你快去吧,我才不會叫你。 然后伸長脖子探出腦袋,眼巴巴地看著籃子里的甜點,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盛銘風立馬哼了一聲,直接把整個籃子都拎走了:只能留一塊。 要不兩塊吧?聽著可憐兮兮的。 還學會跟我討價還價了?他作勢伸手要拿,那這塊也沒有了。 好好好,一塊就一塊。林漸西趕緊搶下僅剩的甜點,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 本來腦子就不好使,再吃就成傻子了。 盛銘風沒好氣地罵了一句,手上卻很輕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后心情很好地上了二樓,進了他專門的音樂室。 所以等韓沉非來的時候,就只看見林漸西一個人窩在柔軟的布藝沙發(fā)上。 修長的身子蜷縮成一團,慵懶舒適的樣子還真像只奶貓。 看見自己來了,他也一點不驚訝,懶洋洋地半抬了下胳膊,算是打了招呼。 韓大少來了。 甚至連眼神都欠奉,只是掀了掀眼皮,簡直是把鳩占鵲巢四個大字得意洋洋地寫在了臉上! 韓沉非一下子就冷了臉,沉聲質(zhì)問道:銘風呢? 靈感來了,在房間里寫歌呢。他神色淡淡,這時候才慢吞吞地站起來,要喝點什么嗎? 這一副主人的做派簡直讓韓沉非氣得牙癢癢。 這個地方是盛銘風的私人住宅,當初為了避免一些突發(fā)狀況,門口才留了自己的指紋。 所以從來能出入其中的就只有自己和盛銘風兩個人,連助理小江都沒來過,現(xiàn)在林漸西卻堂而皇之地踏了進來。 一次又一次的破例,絕無僅有的信任,這些都昭示著一個極為危險的事實 不管林漸西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不是傅臨北,他都已經(jīng)完全跨進盛銘風的警戒線了! 尤其這會兒電視上還播放著兩個人一起做飯的和諧畫面,讓韓沉非的火氣簡直是噌噌噌往上漲。 他極為震怒地瞇了瞇眼,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恨聲道:林漸西,你究竟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林漸西卻立刻會意。 想知道?他眉毛一挑,唇角微揚露出一點輕慢的笑意,像是危險的引誘。 過來。 然而韓沉非在他身上吃了太多的虧,聞言不僅沒動,反而立刻警覺地豎起汗毛:你又想耍什么花樣? 不想聽就算了。林漸西輕蔑地發(fā)出一聲嘆息,收回目光不再搭理眼前的男人。 于是空氣里霎時間變得極其安靜,只能偶爾聽見栽種的綠植花枝掉落的輕微響動。 三秒鐘之后,韓沉非還是走了過去。 坐。林漸西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沙發(fā),又下了一聲指令,簡直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是韓沉非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還真的坐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