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不好也許需要理由, 可是喜歡一個人，對一個人好，我覺得不需要理由?！膘o謐的小舟中, 江殷躺在她的身邊靜靜說道。

    陸玖坐在他身邊，手里挽著一支蓮花，身旁擺著忽明忽暗的燈盞。

    “我討厭一個人好像可以找到很多的理由，但是喜歡一個人就很簡單。”江殷仰頭看著星空, 輕聲道。

    陸玖愣了愣, 而后搖頭淡淡道：“……你做人還真簡單?！?/br>
    “人活著，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 那我自然選擇開心簡單地活著，不給自己多尋煩惱?！苯髠?cè)過頭來，看著她笑瞇瞇地說道。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撐著身子坐起來，然后看著她很高興地說，“今日你跟你母親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标懢链驍嗔私蟮脑?，沒目光一寒盯著他說，“約法三章以后我記得我還加了一條，你不可以隨意再爬我家的院墻，你是不是又爬了？”

    江殷臉上的笑容一時卡住，眼珠子一動連忙賠笑道：“我也是有原因的！帶你走的那個老媽子一看就不是好貨，我這不是怕你有事情么？所以就趕緊跟上你，也是為了護(hù)著你啊！”

    江殷說得一本正經(jīng)，言辭錚錚：“幸好我同著你去了，不然你母親這會兒鐵定拉著你去給蘇老二那王八蛋賠禮道歉?！?/br>
    接著又變笑臉：“所以這次就算了行不？下次我一定遵守咱們的約法三章！”

    “這約法三章你也沒遵守過幾回?！标懢翐u頭。

    “好像也是……”聽聞陸玖的話，江殷也有些難為情起來，撓頭笑了笑。

    陸玖側(cè)眸，將手輕輕地伸到水面上，逗弄出層層漣漪，模糊了船上少年少女的容貌。

    “話說回來?！倍吔蟮恼Z氣忽然變得肅穆了幾分，“我聽見今日你母親同你說的那些話了?！?/br>
    “……所以？”陸玖逗弄水面的手指微微僵住。

    “我想告訴你?！苯箢D了頓，大聲道，“她說的那些話都是狗屁！”

    陸玖一愣，猛地回過頭來看向坐在對面的江殷。

    江殷的目光炙熱直接，看著她時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眼神十分地肯定。

    “……你說什么？”陸玖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好像沒聽清他說的話。

    他雙拳攥緊，定定地又重復(fù)了一遍：“我說——你娘對你說的話，都是些狗屁！”

    陸玖出神望著他，先是一愣。

    江殷以為她不相信自己說的，于是順勢伸過胳膊，攥緊了她的手。

    “你娘說的話全是些狗屁！男人女人一樣都是人，女人憑什么就只有一條出路？玖玖，你是你自己，你自己的一切本就該由你自己主宰，別相信你娘說的話。”江殷看著陸玖切切道，“這世上，人有千萬種活法，他人說的話，你就當(dāng)聽個樂，不用去管，只要專注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專注成為你自己想成為的人，那就夠了?！?/br>
    陸玖怔怔望著眼前那雙極為漂亮靈動的琥珀色眼睛，過了好一陣沒有回神。

    她今日同魏氏說的那些話，原本也沒奢望有誰能夠認(rèn)同。

    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認(rèn)同的話竟然會從江殷的口中說出。

    “你也覺得，我說的話是對的？”她遲疑了。

    江殷英氣濃密的眉毛高高揚(yáng)起來，眼神里閃動著深信不疑：“那當(dāng)然了！”

    “你不會覺得，我說的話有悖于身份？”

    “狗屁身份！”江殷嗤笑一聲，“人就是人，男人女人，有什么不同？難不成男人天生就長三只眼睛，比女人多一只？”

    陸玖被他打的比方逗笑了，她莞爾望著他，聽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懂的肯定不如你多，但是我只知道，一個人，他擅長做什么，喜歡做什么，他就應(yīng)當(dāng)放手去做，而不是在那里計(jì)較，這件事應(yīng)該是男人做的，這件事應(yīng)該是女人做的。誰做得好，誰就去當(dāng)老大啊?！?/br>
    江殷說得理直氣壯，“比方說，你念書很好，就應(yīng)該繼續(xù)念下去，將來參選女官或官員的科舉，不一定就要嫁人；再者，你看徐月知，她天生武藝比男子都好，她就應(yīng)該繼續(xù)練下去，將來做我朝第一的女武狀元?！?/br>
    “人有千萬種活法，就應(yīng)該選一條你自己喜歡的去追逐。那種鼓吹女人無用，只能嫁人靠男人養(yǎng)活的人，都應(yīng)該先拉去沉江！有些人自己做不到，也不允許別人做到，這種人要是擱我手里，我先拿他人頭再問候他八輩祖宗好！”

    江殷越說越激動，陸玖只感覺自己的手都被他攥痛了，于是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輕點(diǎn)?！?/br>
    “一時激動，抱歉抱歉?！苯笥樞σ宦暎又砷_了她的手，坐回船舷邊，“我知道你喜歡念書，而且比很多男人都念得更好，更有天賦，你為什么不把念書當(dāng)成自己的一個目標(biāo)？”

    “目標(biāo)？”陸玖疑慮。

    “嗯??！”江殷點(diǎn)點(diǎn)頭。

    陸玖垂眸，想了想江殷的話，她的確喜歡念書，也擅長念書，在廣賢書院的時間簡直過得如魚得水。

    可是要在念書這條路上設(shè)定一個目標(biāo)的話，她一時還真想不到。

    “你看看啊?！苯箝_始一本正經(jīng)地給她分析，“為什么現(xiàn)在你娘總是拿婚事壓在你的頭上呢？因?yàn)槔锸种袥]有能與她抗衡的東西，你是宣平侯府家的小姐，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只能吃家里的喝家里的，所以你說的話會沒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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