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你要好好活下去
顧飛揚(yáng)精心收藏的郡主畫像被這兩位否定,他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畫,心里甚至還抱著一絲希望,說不定這畫和郡主像了七分呢?七分沒有,五分總有的吧? 拿著畫回鬼雄樓去,路上碰到來找到他的明玉珠:“殿下方才不是找我的嗎?怎么我去找殿下你反而不在?” “家里來人了,爺爺讓我去見見?!?/br> 明玉珠注意到他竟有些垂頭喪氣,認(rèn)識他這么久,還沒見他這樣過。 “殿下怎么了?來的誰?莫不是柳家人?” 也便只有柳輕言和他的婚事,每每被提起的時候他都情緒低落。 “不是,是這幅畫?!?/br> “郡主的畫?你拿這個做什么?” “這不是郡主!” 明玉珠大驚:“你終于相信這不是郡主了?!” “……” 顧飛揚(yáng)推開她沒好氣的往鬼雄樓去,明玉珠失笑,跟上他道:“我早就告訴你這不是郡主了,你不信,看來我在殿下心中還是分量不夠啊。” “你又沒見過郡主,小爺為何要信你?爺爺是見過郡主的,他說不是我才相信?!?/br> 明玉珠又點(diǎn)頭道:“確實,那這畫你還留著做什么?還不扔掉?” “既然是禹城畫師所畫,總有五分相似吧?既然有相似的地方,留著便權(quán)當(dāng)個念想?!?/br> “……” 她要怎樣委婉的告訴他,別說五分了,一分都沒有! 最后,他還是端端正正的將這幅畫收了起來,還喃喃自嘆:“也不知將來還有沒有人能為郡主畫一幅真的肖像,否則這世間流傳的都非郡主本來面目?!?/br> 明玉珠也覺得有些可惜,她好歹為大沛出生入死這么多年,臨了連一幅畫都沒留下,要不改日找個畫師畫一幅? “對了,方才找你,是要給你藥?!?/br> 顧飛揚(yáng)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青釉葫蘆瓶:“成爺爺給你配的藥?!?/br> 她有些震驚:“成太醫(yī)這么厲害?真給我配出救命良方了?” “不是,成爺爺說你內(nèi)里受損嚴(yán)重,他就算調(diào)配出良方也未必能救你性命,更何況,有幾味藥特別難找,他最近正在想辦法。至于這個藥,成爺爺說,能暫且為你舒緩一下,說不定還能為你延長一年半載的壽命。 ” 明玉珠本不想收的,延長壽命也非她本意,但看少年郎一臉期冀的看著自己,眼底還留存著幾分慚愧和不安,只得將那葫蘆瓶接過:“謝殿下?!?/br> “嗯……” 顧飛揚(yáng)又道:“你現(xiàn)在能不能告訴我,為何會受那么重的傷?” “殿下還是不要問了吧?!?/br> 她歪頭而笑,眉眼彎彎,竟是出奇的溫柔之色。 顧飛揚(yáng)垂下眼瞼點(diǎn)點(diǎn)頭:“你不想說,那我便不問了?!?/br> 他今日也是出奇的乖順,竟讓人有些心疼。 * 禹城王府丟了東西,聽說還是禹城王極為寶貝的東西,禹城王府的侍衛(wèi)常在京城搜尋,神策營統(tǒng)領(lǐng)李恕和靖平王交好,要幫忙一起找,卻被顧驍回絕了,并表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不必一起找了。 這讓李恕有些納悶,一會說是寶貝,一會又說沒什么大不了的……著實讓人覺得蹊蹺。 “若丟的不是寶貝,是人呢?”五皇子蕭源跟李恕聊天的時候狀似無意道:“靖平王說不定以此障目,在找禹城來的人?!?/br> “殿下的意思是?” “禹城郡主之死,讓禹城百姓對我積怨尤深,刺客不可能只有一個,顧驍應(yīng)該也是有所察覺,所以便想著在刺客動手之前將他們找出來?!?/br> “靖平王這是怕惹禍上身?” “父皇終于同意顧飛揚(yáng)回靖平了,這種事情出不得半點(diǎn)差錯,禹城和靖平又一向交好,他怕被牽連,也是正常的?!?/br> 李恕點(diǎn)點(diǎn)頭,深深看了一眼這位五皇子殿下。 他到現(xiàn)在也不確定,當(dāng)初禹城郡主的死是不是真如禹城傳言的那樣,是他所為,但他卻可以確定,蕭源此人,絕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這么簡單。 平定東洲之時,他已經(jīng)展示出了自己詭譎的智謀,從假意放宋同心離開,又在他兄弟二人之間斡旋,成功進(jìn)禁軍送進(jìn)東洲城,這一切的一切,他都算無遺策。 如此,若將來能登大寶,也算得上是一位智勇雙全的明君了。 不管怎么說,比之二皇子不知要強(qiáng)多少! 而此時,那位被廢黜的前太子,被貶為庶人的二皇子蕭洵正在街上賣字畫。 他師從柳安逸,打小就寫的一手好字,畫的一手好畫。 雖被貶為庶人,但他做太子時的食邑并未被收回,可他還是過的清貧如洗,只能靠賣字畫為生。 顧驍見到他的時候,他剛幫一位大嬸寫完一封給兒子的信。 一手端正的小楷,橫平豎直,筆鋒圓潤飽滿,大小相同,宛若在起草詔書。 他租了一個餛飩攤的小角落,以木板相隔,只能放下一張桌案,桌案后面坐著這位人中之龍,人中之龍的身后掛著他寫的字畫。 有龍鳳鳳舞的草書,也有鐵畫銀鉤的行楷,還有他幾筆勾勒的福運(yùn)亨通。 “三文錢,不能更多啦!”大嬸吹吹未干的墨跡,從兜里掏出三文錢放在桌上。 蕭洵不樂意:“說好的五文錢,概不講價!您要早說三文,我就不做你這生意了!” “哎呀,剛才你給那人寫了兩頁紙收了五文,我這只有一頁,給你三文已經(jīng)不錯了!” “那要不然我再給你補(bǔ)一頁!你把那兩文補(bǔ)給我!” “你說你年紀(jì)輕輕的,為了兩文錢還這么斤斤計較!你怎么好意思呢!” “你這話說的,你不也在為了兩文錢和我斤斤計較嗎!” 顧驍看不下去了:“殿下……” 蕭洵扭頭看他,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王爺!你來的正好!這民婦蠻不講理!快抓起來!” “王爺?”民婦一聽,趕忙將信塞進(jìn)菜籃子里,飛快的跑走了,跑的頭都不回。 “回來!我的兩文錢!”前太子氣的雙手環(huán)胸,狠狠磨著后槽牙。 顧驍哭笑不得,扭頭問柳安逸道:“看到昔日學(xué)生淪落至此,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柳安逸卻看得開:“已經(jīng)很好了,憑本事討生活,總比那些個游手好閑的紈绔要強(qiáng)!” “哈哈哈!可那些紈绔很多也都是你的學(xué)生??!” “良莠不齊也是有的!” 蕭洵也看到了柳安逸,起身向老師見禮,又邀請他們在餛飩攤的空位上坐下,還用剛賺的三文錢買了三碗小餛飩。 顧驍嘗了一口,味道還真不錯,不由有些陶醉:“府上廚子做碗餛飩得花好幾兩銀子,味道卻不如這街邊的鮮美。” 蕭洵笑道:“王爺這話說的有點(diǎn)酸。” 柳安逸道:“他總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聽聞皇上今年秋狩的時間已經(jīng)定下來了,殿下去嗎?” “去不去有什么要緊,去不去,威風(fēng)的也都是五弟,王爺和羨安去嗎?” 靖平王搖頭道:“讓揚(yáng)揚(yáng)去吧,老夫就不去了,秋狩之地雖也離京不遠(yuǎn),但我們爺孫都離開京城,反叫皇上不安?!?/br> 確實,雖然皇上每年秋狩的時候都會把四王世子帶上,但那時候顧驍人在封地,皇上沒什么好怕的,這要是把爺孫倆都帶上,那秋狩之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皇上也怕靖平會突然給他殺個措手不及。 三人吃著熱乎乎的餛飩,隨意閑話,反倒像多年的老友一般。 眼看著天色漸晚,餛飩攤前的夜市也熱鬧起來,前太子便起身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家了。 顧驍?shù)溃骸暗钕庐?dāng)真愿意放棄前路?” 蕭洵笑道:“我以賣畫為生,前路坦蕩,瀟灑自如,不也妙哉?” 顧驍還要再說兩句,卻被柳安逸勸下:“算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何況,他打小在宮中長大,被皇上寄予厚望,又見多了那些個明槍暗箭,你就讓他松快松快?!?/br> “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學(xué)生,但他既為皇子龍孫,一出生就注定要擁有比常人更多的榮耀,同樣,肩上的擔(dān)子重些,也是應(yīng)該的!就好像販夫走卒要討生活一般,這都是必須做的事情,難道還不做了?” “話是這么說的沒錯,但你也不能逼他不是?!?/br> “你啊,就是太心軟了!” 蕭洵干笑道:“那什么……您二位還敢再大點(diǎn)聲嗎?我聽得到。” “啊……殿下聽得到?。渴ФY失禮,慚愧慚愧。” 蕭洵表示,完全沒看出你失禮慚愧的樣子…… 顧驍和柳安逸也沒坐馬車,兩個老頭子沿著熱鬧的夜市回家。 “聽說小蓉山比這還熱鬧,改天,咱們叫上成太醫(yī),一起過去看看?” “不去,”柳安逸搖頭:“那都是年輕人玩的地方,一把年紀(jì)了還去做什么?” “你這人!好沒趣!” 柳安逸看看他,又負(fù)手往前走,有些心不在焉的,險些撞到人,還多虧顧驍拉了他一把。 二人又走了一會,顧驍便有些欲言又止。 直到半晌之后,還是柳安逸先開了口:“那什么……我兒子來信了?!?/br> “哦?令郎可在信中說了什么時候回來?” 柳安逸有些赧然道:“說起來,不怕你笑話,他當(dāng)年離京的時候,羨安在京城還是個混不吝的小霸王,他對羨安印象一直不太好……” 顧驍?shù)纱罅搜劬Γ骸斑@!這小孩不都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