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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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 當(dāng)朝名士謝安曾在年輕時做過一篇關(guān)于帝都建安的五言詩《名都賦》,開篇第一句便是如此描寫建安的,建安的風(fēng)氣之開放由此可見一斑。即便十多年過去,大燮律頒布實施,建安依舊是那個繁華的建安,不曾改了骨子里的風(fēng)流去。 歡場,建安中最為有名的煙花之地。這里有幾多名妓,她們不僅姿妍貌美,而且通曉琴棋書畫、經(jīng)史子集,無數(shù)王孫公子為了她們在此一擲千金,流連不返。 而蘇越,正是歡場中的頭牌,同時也是聞名建安的名妓。 傳說中她不僅容貌傾城、恍如謫仙,更是書畫雙絕,一身的琴藝為當(dāng)世大家,曾被大儒江流贊為“技近乎道”。也正是因為如此,蘇越的身價極高,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在歡場有固定的登臺之外,極少有人能在尋常日子見她一面。曾有楊家公子于初三之日,以千兩黃金請她彈奏一曲,她都沒有露面。 而此時,這位傳說中尋常日子不見客的名妓卻正靜坐在歡場的香閨之中,她的對面則是兩個長相極為英俊的男子正在密談。 若是讓建安中有點見識的人見到這一幕的話,他們一定能分辨得出這兩位男子的身份,坐在左首的玄衣男子正是當(dāng)朝三皇子姜煦,他容貌俊美,身量修長,端坐著也是鳳表龍姿,極為不凡。而坐在他對面的則是蕭家大公子蕭衡,蕭衡同樣是帝都有名的美男子,他著一身白衣,外面披了件灰色素紗,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一身溫潤的氣質(zhì)就散發(fā)了出來,使得他即便是在天潢貴胄面前也絲毫不見遜色。 素手執(zhí)壺替兩人滿上桌前的酒盞,蘇越并不說話,她下意識地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她把杯中的酒滿上后,還未收手,姜煦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的懷里一帶,“蘇娘子還是這般風(fēng)姿依舊啊!” 突然遭此一擊的蘇越臉色不變,反而繼續(xù)依偎在他懷中,她的臉上露出些許笑容,垂眸輕聲道:“三殿下說笑了,您大半個月沒來了,奴都憔悴了不少呢?!?/br> 聞言姜煦大笑,卻是放開了她的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見他這個樣子,蕭衡的眉頭微皺,卻什么都沒有說。而蘇越低垂的眼中卻閃過極深的厭惡,但她面上依舊是淺笑。 她清楚地知道,哪怕自己有著只有初一十五才見客的規(guī)矩,但在這種權(quán)貴面前,所有的規(guī)矩都是用來打破的,要生存,就要更好地適應(yīng)這種弱rou強食的規(guī)則,所以哪怕她再厭惡這位以風(fēng)流聞名的三皇子,她依舊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 “殿下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嗎?”還是蕭衡率先開口了。 姜煦臉上的笑容更濃,“當(dāng)然是有好事才叫表哥過來的。” “好事?”蕭衡的眉頭一挑,“殿下是說?” 姜煦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沒錯,就是之前和表哥商量好的那件事?!?/br> 蕭衡的目光微閃,也不喊殿下了,直接就問:“你們已經(jīng)動手了?” 姜煦深笑,“沒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消息一會兒就會傳來了?!?/br> 蕭衡聞言深思了片刻后皺眉問道:“不會出什么差錯吧?” 搖了搖頭,姜煦的語氣很是果決,“放心吧表哥,這件事情我們計劃了那么久,人手也都是費盡心思挑選的,柔貴妃要是還不倒的話,那才是奇怪了?!?/br> “那另外一樁事替罪的人選呢?都準(zhǔn)備好了嗎?”蕭衡的目光也冷了下來。 冷哼一聲,姜煦沉聲道:“當(dāng)然,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到時候所有的證據(jù)都會指向那個小賤種,就看他到時候怎么分辨了!” 蕭衡沒有做聲,姜煦的眼神卻變得陰鶩,他身上那種陰寒的氣息讓靠在他懷中的蘇越都一陣發(fā)寒。 只聽姜煦陰沉道:“小賤種不是平日里不是有柔貴妃護(hù)著他嗎?這次要是柔貴妃倒臺了,我看他要怎么自保!”說完,他手里握著的酒盞卻是一下子被他捏碎了。 “三殿下!”蘇越驚呼出聲,下意識就從他懷里起開,又從袖中掏出帕子來替他擦去手上的鮮血。 姜煦沒有說話,任由蘇越動作著,他的目光無意識落在女子低垂的螓首上,將她臉上的焦慮都看在眼中,頓時微微一哂。 蕭衡并沒有因為他的失態(tài)而有色變,他細(xì)長的手指把玩著手里空了的酒盞,然后才垂眼道:“你也不用想太多,我有預(yù)感這次的計劃一定會成功,畢竟陛下已經(jīng)厭惡了那些世家了不是嗎?柔貴妃哪怕再得寵,既然她是謝家的人,陛下哪里還能容得下她呢?” 這邊的姜煦聞言又是冷哼了一聲,沒有接話。而低頭幫他處理傷口的蘇越臉上的神情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但她心里卻掀起了一番驚濤駭浪。 在建安生活了這些年,她如何不知這二人口中的柔貴妃和小賤種是誰。柔貴妃出身陳留謝氏,身份高貴不說,當(dāng)朝帝后早逝,后位空懸,柔貴妃便是后宮中位分最高之人。而這小賤種,說的則是當(dāng)朝的七皇子姜昱,這姜昱雖然身為皇子,卻不像一般的皇子一樣身份顯貴,他的母親只是宮中一浣衣宮女,因此不受皇帝待見,即便后來他被寄養(yǎng)在柔貴妃名下,他依舊是幾位皇子中最不起眼的。 雖然皇子之間的相互傾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她卻不知為何姜煦會把箭頭對準(zhǔn)根本沒什么威脅的七皇子,更是沒有辦法想象這位三皇子竟然會有如此膽量去設(shè)計當(dāng)朝貴妃!難道他就不怕萬一失敗了要承擔(dān)的后果嗎? 心底各種思緒百轉(zhuǎn)千回,然而強大的心理卻讓她把這些驚駭控制得很好,半絲都沒有流露出來。 手腳麻利地把姜煦手上的傷口給包扎好,蘇越長出一口氣,然后沖著手主人道:“好了三殿下,奴只能暫時幫您止血,您看要不要請個醫(yī)師過來看一下?” 姜煦揮了揮手,也沒有在意她的討好,“不用,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哪里用得著大動干戈?” 蘇越蛾眉輕蹙,“那三殿下您可不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好?!?/br> 姜煦頓時笑了,用另一只沒受傷的手挑起她的下巴,輕佻道:“蘇娘子果然很可心呢!放心吧,本殿當(dāng)然知道這點?!?/br> 不著痕跡地把身子往后一錯,避開下巴上的那根食指,蘇越不說話,只是輕笑。 另一邊的蕭衡卻是在視線掃過姜煦被包扎起來的手后,目光驟然一凝,然后又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道:“蘇娘子包扎的手藝還挺像模像樣的嘛,難道是學(xué)過的不成?” 被他那幽深的眸光盯住,蘇越心里一驚,面上卻是自然而然露出一個有些靦腆的笑容,“蕭公子果然厲害,這都被公子發(fā)現(xiàn)了,不過卻是奴以前學(xué)琴的時候,經(jīng)常因為劃破手的關(guān)系,所以才學(xué)了這包扎之道的,卻沒想到今日正好能在三殿下身上用上了。” “是嗎?”對于她的回答,蕭衡不置可否,唇角微微一勾,卻是沒有再繼續(xù)下去了。 見他的視線移開去了,蘇越心里一松,趕緊又扭頭對姜煦道:“三殿下和蕭公子稍坐,奴先讓人來把這些碎片清理了。” 姜煦點頭,道:“去吧。”他并沒有把兩人之間的互動放在心上,此時的他全部心思都已經(jīng)落在預(yù)謀的那件事上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進(jìn)行得如何了?他和母妃籌謀了這么久,為的就是今晚這一擊,可千萬不能失敗?。?/br> 很快蘇越就叫來一個婢女把桌面上的殘局給收拾了,等收拾好她又重新?lián)Q上一個酒杯,替姜煦給斟滿了,然后又自覺起身走到琴架后坐下,抬手就撥動幾下琴弦試音。 “不知兩位公子想聽什么曲子?” 眼中流露出贊許的神色,對于蘇越如此這般上道,姜三殿下顯然是頗為滿意的,“無妨,蘇娘子隨便來一曲便是?!?/br> 他的話音未落,那邊的蕭衡卻發(fā)話了:“《廣陵止息》罷,不知蘇娘子能否彈奏得來?” 他的臉上還有溫和的笑容,可蘇越分明從其中看出了嘲諷的意味,淡然一笑,十指岔開,一曲《廣陵止息》就這樣響起在廂房之中。 蘇越果真不愧是琴藝大家,她神情從容,撩弦輕重有度。開指悲戚,及至正聲部分又是慷慨激昂,有如千軍萬馬來襲,姜煦和蕭衡只能看見她的指尖在琴弦上急速彈撥,卻看不清她到底落指在哪根弦上。 蕭衡早就已經(jīng)停下飲酒,他閉上眼睛認(rèn)真聽著琴曲,與此同時右手又在膝蓋處輕拍,竟是在應(yīng)和廣陵散的拍子。反倒是姜煦,依舊不疾不徐地喝著小酒,臉上緊張的神情頗重。 等到一曲終了,余音繞梁未絕,半盞茶的時間后,蕭衡這才緩緩睜開眼,直視著蘇越贊道:“蘇娘子果真好琴藝!” 蘇越微笑,“蕭公子謬贊了?!彼哪抗鈷哌^心思迷離的姜煦,又道:“三殿下,可還需要奴再撫一曲?” 被點到名的姜煦驟然回神,“?。俊?/br> 蘇越笑著重復(fù):“需要奴再撫一曲嗎?” 姜煦點頭,“如此甚好?!?/br> 蘇越微微一笑,起手就又是一曲,卻是較為清越和雅的《良宵引》。 有著中正平和的曲子作為背景樂曲,姜煦的情緒也逐漸平復(fù)了下來,他看著蕭衡笑道:“過些日子就是阿阮的生辰了,你這個做大哥的可有什么準(zhǔn)備沒有?” 他口中的阿阮正是蕭衡的嫡親meimei蕭碧城。蕭衡出身清河蕭家,蕭家乃是近些年的新貴,蕭衡的父親蕭昀墨正是當(dāng)朝左相,他本身更是領(lǐng)了個東宮典參的職事,算起來也是年少有為了。 除此之外,蕭家同樣也算是王室的外戚,蕭昀墨的meimei,也就是蕭衡的姑母正是三皇子姜煦的母妃蕭淑妃,所以這兩人之間還是表兄弟的關(guān)系。 蕭淑妃素來親近外家,連帶著姜煦和蕭家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錯,而蕭衡更是他的得力助臂,他有什么事情都比較喜歡請教這個表哥。就像此次構(gòu)陷柔貴妃和七皇子一事,蕭衡也在其中摻了一腳。 聽姜煦提到自己的meimei,蕭衡的表情也柔和了些,“阿阮的生辰我自然是上心的,這個就不牢你費心了?!?/br> 姜煦撇了撇嘴角,想起這位容貌絕美的表妹,他的眼神不由得黯了一下,卻道:“好吧,你我就不管了,等到那日我會給阿阮送生辰禮過來的?!?/br> 蕭衡并沒有注意到姜煦的不自然,他隨口道:“隨你便是?!?/br> “不過我聽說阿阮好像和裴家的那小子走得很近,這是真的嗎?”姜煦問道。 “你從哪兒聽說的?”蕭衡聞言眉頭一皺,“還有不要老是喊人家那小子那小子的,阿霽又不是沒有名字?!?/br> 姜煦挑眉,“還不是上次我來你府里的時候,聽白鷺那個丫頭說的?!闭f完看了眼蕭衡,又不屑道:“裴霽不過是個庶子,表哥你怎么喜歡和這種人來往呢?” 聽他這么說的蕭衡臉色微微有些變化,白鷺是阿阮身邊的貼身丫頭,她要是這么說的話,說不定這件事還是真的。 不過饒是如此,他仍是端正了臉色道:“裴霽這個人,雖然是庶子,但卻是有著真本事的。這種人要是交往得當(dāng)?shù)脑挘瑢砭湍転槲覀兯?,有什么不可以來往的?”說罷他頓了頓,又勸道:“殿下,想必淑妃娘娘也同您講過,不要以嫡庶來論人,您怎么老是記不住呢?” 聞言的姜煦訕訕,卻是低聲嘀咕:“反正我就是不喜歡裴家那小子!” 聽到這話的蕭衡頓時橫眉,他還想說些什么,誰知廂房的門卻在這時被敲響了。 “主子!” 姜煦的眼睛驟然一亮,揚聲喊道:“進(jìn)!” 門被推開,進(jìn)來一個侍衛(wèi)樣的男人,先向姜煦和蕭衡兩人行了一禮,然后急道:“主子,宮里有消息傳來了!” “怎么樣?!”姜煦急問。 侍衛(wèi)答:“太子重傷,皇上在柔貴妃宮里發(fā)現(xiàn)了厭勝之物,現(xiàn)在正大發(fā)雷霆,要懲治柔貴妃呢!” “那小賤種呢?”姜煦追問。 “已經(jīng)派人把消息漏給七皇子了,七皇子應(yīng)該會馬上趕往慶熹宮的?!?/br> “好好好!”連喊三聲“好”的姜煦大喜,連蕭衡也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一抹喜色,唯有仍在撫琴的蘇越不動聲色,但她心里有多震驚就不用提了。 得到好消息的姜煦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心思,他一下子起身,笑道:“表哥我先回宮了!”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對那個小賤種落井下石了。 蕭衡當(dāng)然知道他的心思,點了點頭囑咐道:“小心一點?!?/br> 姜煦大笑,“放心吧!先有太子遇刺,后有巫蠱之術(shù),我倒是要看看柔貴妃如何才能不倒!”說罷他便拂袖而去,前來報信的那個侍衛(wèi)則是迅速向蕭衡行了一禮,也跟著走了。 被留下的蕭衡神情莫測,他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一動不動,看上去倒像是在沉思的樣子。蘇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卻能看得出對方那隱有的激動。 她心下一時也是緊張,平常雖然三皇子也經(jīng)常在她這兒聊些正事,卻沒想到這次竟然會陷入如此大的風(fēng)波之中。若是三皇子的事真成了,她說不定還有一線生還的希望,若是不成,她必然是要死的,不肖柔貴妃的人找上門來,三皇子的人一定會先把她滅口的! 這樣想著,蘇越的心忍不住就亂了,心一亂,手里的章法也亂了,竟是彈錯了一個調(diào)子。 瞬間反應(yīng)過來的她臉色一白,抬頭正好對上蕭衡幽深的目光。 “蘇娘子都聽到了?” 蕭衡微笑,那這笑容落到蘇越眼中卻如同毒蛇一般,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她不回話,蕭衡也不介意,緩緩起身,依舊用那深長的目光看著她,話里話外卻全是警告之意,“蘇娘子也是剔透的,應(yīng)當(dāng)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那些不該說的話最好還是爛在肚子里,否則的話,下場如何蘇娘子自己清楚!” 仿佛是被蕭衡的話給嚇到,蘇越的臉色更白了,垂著頭用欲泫欲泣的語氣道:“奴省得,還請蕭公子放心。” “最好是真的省的。”蕭衡冷聲。 蘇越趕緊點頭,卻不敢抬頭看他。 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蕭衡這才轉(zhuǎn)身離開,在他坐過的位置上,則是留下了滾圓的珠子,竟是一顆夜明珠。 因為客人離去而進(jìn)屋來的小丫鬟芊芊看到桌上如此大的一顆夜明珠時,頓時吃了一驚,道:“娘子,蕭公子果真好生大方!” “哼!”冷笑著從琴架后起身的蘇越此時哪里還有方才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她清冷的眉眼間滿是肅殺之意,看也沒看丫鬟捧在手中那顆足以換成幾千兩銀子的夜明珠,走到內(nèi)室道:“好了,幫我收起來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下,一會兒你先出去吧。” 芊芊自然應(yīng)是,一邊又愛不釋手地看了好幾眼夜明珠,然后這才不依不舍地把它縮進(jìn)蘇越的珠寶盒里,然后又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屋子。 寂靜的香閨中,只有蘇越一人端坐在床榻之上,裊裊地龍涎香彌漫在屋內(nèi)。 半晌后,閣子里突然一陣響動,一個人影從窗子中躍了進(jìn)來。 蘇越看到那男子,趕緊從床上下來,只見她單膝跪地,對那人請安道:“主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