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川在社會上待得年頭不短了，他當(dāng)然知道有些場合是不能失態(tài)的，可現(xiàn)在他的腦門上還是不爭氣的冒出了幾滴汗珠。

    小伙看著徐小川的眼神不自然起來，口口這行的與生人接觸難免會敏感。

    “你怎么了？”小伙懷疑的問了一句。

    徐小川心里苦笑一聲，暗說自己太掉鏈子，但他還是急轉(zhuǎn)腦筋之下說出一個借口，“吃飯嚼快了，咬到嘴了?！?/br>
    尤其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故意的裝出一副痛苦樣，把這本來敏感的小伙逗得一樂。

    小伙從兜里又拿出一張票子，推到徐小川面前，“車上飯菜不怎么對口，這錢你拿著，下車找個地方吃頓好的吧?！?/br>
    徐小川盯著面前的一百塊，心說你這是算什么？自己長得真有當(dāng)乞丐的天賦？但既然話趕話的說到這了，他也只好捏鼻子認(rèn)了這次施舍。

    “走吧?！毙煨〈ㄓ职抢瓗卓陲?，算是結(jié)束了這次晚餐，一抹嘴的說道。

    小伙一點頭，先是一指軟臥的車廂，接著起身帶路。

    軟臥都是封閉式的，上下鋪四張床就是一個小屋，徐小川心說這幫毒販子倒是會找地方，這里交貨卻是再好不過。

    小伙走到車廂中部，對著一個軟臥房敲了幾下門，稍等一會后，又探頭和里面的人耳語一番，這才對徐小川一擺手，示意他可以進(jìn)去了，而小伙卻看似悠閑的在周圍閑逛起來。

    徐小川知道這小伙只算個跑龍?zhí)椎?，就是不知道這次接頭人會是誰，上次他來的時候，可是被一個毛頭小伙套了一番話走的，估計女老大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她畢竟是毒梟，只是收貨的一方，除非事已關(guān)己，不然也沒必要管李金勝的家事，按照徐小川的分析，這次交貨自己應(yīng)該沒有意外的麻煩。

    而他猜的沒錯，他人還沒進(jìn)屋，里面就傳來墩兒的聲音，“大壯來了？”

    墩兒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擺出一副待客之道，他是女老大的貼身保鏢，肯定知道了徐小川的那點事，但看樣子是提也不提一句。

    徐小川心說這樣最好，墩兒這人可比王衍會做人多了，他也虛與委蛇般的開始與墩兒客套的聊起來。

    只是這軟臥房里不僅是徐小川與墩兒兩個人，還有一個看著少說有八九十歲的老頭子。

    這老頭子很冷漠，閉著眼一句話也不說，手里拿著兩個健身球轉(zhuǎn)著，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擺起了架子。

    徐小川心說你這老頭都快入土的年齡了，怎么還玩這一手，不抓緊時間多說兩句話多樂一下，等嗝屁那一天可就沒機會了。

    估計墩兒是覺得屋里氣氛被哄得差不對了，他故意咳嗽一聲，用詢問的語氣對老頭問了一句，“老叔，可以開始了么？”

    老頭微微點了一下頭，又緩緩的睜開眼睛，從身后拿出一個小木匣子，打開后拿出來一堆瓶瓶罐罐和一個超級放大鏡。

    看他這樣子，徐小川算是明白了，合著這位就是驗貨的。

    這期間墩兒也從床底下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皮箱子，打開后平鋪在床上。

    這皮箱子外表看起來很普通，里面裝的也都是一些日常的衣服雜物，但就在皮箱子里面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上，有一個指紋鎖，就像某些品牌筆記本電腦上有的那種。

    當(dāng)著徐小川的面，墩兒也不避諱，對著大拇指哈了哈氣后，就貼在指紋鎖上慢慢滑了一下。

    嘎巴的解鎖聲響起，本來還看似牢固的箱底竟然漏了一個縫隙出來。

    墩兒急忙雙手壓在箱底上，使勁使的臉色通紅，這才抽出了隱形擋板，露出了箱子里的秘密。

    徐小川驚訝的不由長大嘴巴，心說這他媽還是毒梟么？這么看這家伙事像是特工咧，尤其是箱子露出廬山真面目后，底層竟然是一個個緊挨著的小格子，每個格子里面放的都是被固定好的球頭。

    徐小川仔細(xì)的看了看眼前這些球頭，又打開包和自己帶的那些對比一下，竟然是一模一樣的，只是自己帶的球頭上面多貼了一個圓標(biāo)簽。

    他也沒說話，就指了指各自的球頭，那意思你墩兒玩的哪一出？

    “一換一，你帶多少球頭來的就帶多少球頭回去?！倍諆航忉尩?。

    徐小川聽得直點頭，他心里算是佩服了這幫毒販子的狡猾，就說莫城、芬城的火車站，都配有專門的驗毒機和緝毒犬，不說李金勝使了什么手段，讓藏在球頭里的毒沒有被發(fā)現(xiàn)，只是他徐小川上車下車時包里的東西沒少，這就能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至少不會引起某些人的懷疑。

    而且這種一換一的交易法也能替徐小川這個運毒者做個證明，證明毒絕對是交易了而不是被運毒者私吞。

    既然墩兒解釋清楚了，徐小川心說那就開始吧，他很利索的拿出一個球頭遞了過去。

    墩兒卻沒急著交換，而是很小心的接過球頭后轉(zhuǎn)手又給了那個老頭。

    老頭一臉的嚴(yán)肅，捧著球頭先是拿放大鏡走一圈，又把瓶瓶罐罐里的藥劑不斷的向球頭上抹去，按徐小川的分析，這老頭應(yīng)該是在檢查球頭有沒有在這一路上被人動了手腳。

    就這么鼓弄了一小會，老頭才算檢查完，他對墩兒點了一下頭，示意沒問題。

    墩兒痛快的收好球頭，同時也遞給徐小川一個沒毒的。

    他們?nèi)瓦@么交易上了，別看不是體力活，但到最后每個人都出了一腦門的汗，而那個老頭費神之下臉色更顯得蒼白。

    這次交易一共用了整整一個時辰。

    “好了，沒我什么事了吧？”徐小川收拾好旅行包后，抻著懶腰問了一句。

    墩兒笑呵的點了頭，又從兜里拿出一張車票遞給徐小川，“大壯，下站你就可以下車了，不用出站臺，直接轉(zhuǎn)個站口十分鐘以后就有回莫城的車，我再給李老去個電話，讓他找人接你。”

    徐小川說聲哦，接過車票，心里又對他們的狡猾贊揚一通。

    他背起包對墩兒打聲招呼，這就要離開，只是墩兒這時候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大壯，運貨是個好差事，你再運個十回八回的，都比某些人一輩子掙得錢還多，你要好好考慮一下啊?！?/br>
    墩兒這話表面看上去沒什么，但徐小川知道，他這是在借機點步，一個臥底破案再多到最后能得到什么？無非是一屁股仇家和微薄的死工資與補償，得不償失，還不如真就踏踏實實的當(dāng)李金勝手下，混個幾年就能把養(yǎng)老錢掙出來。這也是很多臥底最后背叛的根本原因——利益的誘惑嘛。

    可墩兒的話對別人來說也許在情在理，但對徐小川是屁用沒有。

    徐小川心里想著這些的同時面上卻一副理解樣子的點點頭，說道：“墩兒哥，我明白?！?/br>
    這回的火車，徐小川算是做的挺有意思，傍晚上的車，晚上又從上車的地方下車回來了。

    而令徐小川意外的是，李老竟然在站臺上等著自己。

    “怎么樣？”李老見到徐小川以后連客套話都沒說，直接轉(zhuǎn)入正題。

    徐小川很肯定的點下頭又拍了拍背包，示意一切順利。

    “走，車上說。”李老不再多問，拉著徐小川就向出站口走去。

    上車后，李老說聲讓司機送徐小川回宿舍的話后，就急忙接過徐小川的背包，在車上打開檢查起來。

    其實李老這么做多少有些不信任徐小川的意思在里面，但徐小川卻覺得沒什么，心說李老這種明人不做暗事的性格挺合自己的胃口。

    尤其在他下車的時候，李老心情不錯的又囑托一句，“大壯，晚上睡個好覺?！?/br>
    聽這話，徐小川面上帶著感激的應(yīng)了一句，可他心里卻苦笑著，今晚上別說自己能睡個好覺了，就你和李金勝李文他們也都別想消停，女老大那一伙人只要切開球頭看到里面的發(fā)霉“豆粉”，不氣的把天捅個窟嘍出來算自己白說。

    他回到宿舍連衣服都沒脫，就半躺半倚的在床上等著電話，本來他也想過去抽空找張彤，但又一琢磨還是算了，萬一自己走的這段時間就是女老大的發(fā)怒期，而自己又巧合的不再宿舍這可容易引起李金勝的懷疑。

    但徐小川還是高估了女老大的潑辣，他最后一直熬到半夜，電話才終于響起。

    徐小川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李金勝號碼，沒急著接，而是醞釀一下情緒，有了準(zhǔn)備后才裝出沒睡醒的樣子喂了一聲。

    “王大壯，樓下等車，到我這來一趟。”李金勝的語氣很冷，隔著電話徐小川聽著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還是那座別墅，還是那些人，只是他們都在李金勝面前低著頭站成一排，其中要數(shù)徐小川的頭低的最低，演戲嘛，不得專業(yè)一些么。

    這時候沒有一個人說話，李金勝也是沉著臉一口一口的喝著紅酒，氣氛有些冷，有些尷尬。

    啪的一聲，李金勝沒有任何預(yù)示的把酒杯摔了出去，砸到地上，紅酒也濺了眾人一身，咋一看就像血點一般，讓人覺得恐怖。

    “貨出問題了?！崩罱饎僖а狼旋X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