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他抬了抬手,指向門邊的幾個壯漢,你看,原本這些人是沒有的。是那個投骰特別厲害的人來到這里之后才擺上的。 為的是保全名譽,還是想著別的東西,那就難說了。 大哥,我想進去看看!蕭雪揚兩手都抓著東西,干脆把糖人塞給了看熱鬧的人,幫我拿一下好不好?我馬上就會出來!這糖人我都還沒吃過,若是我沒出來你拿走也好。 中年人笑呵呵地接過了她手里的東西,說道:你出來和我說說里面的情況。 另外個人趕緊搭腔:你記得,別聽信了掌柜的話,要是賭上次就戒不掉了。 蕭雪揚應(yīng)了下來,快步走向了賭坊的大門。 守門的壯漢原本是想叫她走的,可蕭雪揚早有準(zhǔn)備。 她將肩上的藥箱取下來,打開中間的那一層,把里面滿當(dāng)當(dāng)?shù)你y兩給那幾個人看。 那幾個人互相對視了眼,側(cè)身讓她進去了。 如那兩個熱心的圍觀者所說,怡樂坊確實是不大。 至少是比蕭雪揚想象中的賭坊要小得多。 不過轉(zhuǎn)念想,設(shè)在市井之中的賭坊又能大到哪兒去? 她環(huán)顧四周,賭坊內(nèi)的景象很快就盡收眼底。 有側(cè)門,大概是有里間,而外頭正賭得熱鬧,里面的環(huán)境應(yīng)該會安靜許多。 其他人所說的那個投骰很厲害的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里間。 不知道是樣子的人?蕭雪揚想,他們都吹得神乎其技,讓她也漸漸好奇了起來。 背著藥箱晃晃悠悠地轉(zhuǎn)了幾圈,挨個把那些賭局都看了好幾遍,還沒等蕭雪揚看明白這東西是怎么玩的,盯了她半天的侍者就走過來搭話了。 瞧著很純良,唇紅齒白的男子問道:姑娘對哪桌的有興趣? 那個蕭雪揚慢吞吞地答道,最近來皇城的那位。 她只是這么提,侍者馬上就知道她說的是誰了,臉色微變。 他在內(nèi)間。侍者定了定神,好脾氣地答道,姑娘怕是剛接觸到這方面的東西吧,你現(xiàn)在只能加入外間的賭局,等到連贏,或是取得掌柜的同意之后才能進入內(nèi)間。 沒等蕭雪揚繼續(xù)發(fā)問,他擺了擺手,姑娘請。 他都這么趕客了,蕭雪揚也不好再問下去,只好隨便挑了桌坐了下來。 賭坊里的女子其實不多,更何況是她這種看就是新來的了。 剛坐下來就有好幾個人偷偷地瞄她,大抵是在猜她到底帶了多少銀兩。 很快他們就有了答案。 侍者去幫蕭雪揚換銀兩去了,過了會讓便端過來了個托盤。 盤面上是漆黑的石片,食指大小,滑滑的,入手時有股沁人心脾的涼意。 托盤上的石片厚厚疊,略略一算大概有百來個。 暗暗觀察的人只覺得咋舌。 蕭雪揚看了看其他人手旁覆上了油或者是亂七八糟東西的石片,忽然想走了。 這讓人絲毫沒有想贏下去的想法啊。 既然有她這個冤大頭加入,桌面上的其他人就紛紛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她身上。 慫恿的慫恿,激將的激將,勸說的勸說,什么人都有。 蕭雪揚又不傻,當(dāng)然明白這群人是不安好心。 不過她來這么趟,本來就是打算體驗體驗,也沒想過能夠全身而退。 拈起一疊石片,蕭雪揚隨意地推了出去。 她壓根就沒弄明白這東西是怎么玩的,就憑著感覺猜大猜小,果然輸?shù)臅r候多,贏的時候少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完全不會,到后來她猜對了還給她鼓掌喝彩。 雖然這銀兩換做的石片輸?shù)每?,但是好歹輸?shù)锰固故幨帲膊凰闶潜锴?/br> 這就是最后一把了! 蕭雪揚把剩下的石片都推了出去,數(shù)量還挺多的。 好!這叫什么,這就叫豪氣!旁邊有人鼓掌,有人接嗎? 此時,除了侍者以外沒人看見直緊閉的內(nèi)間打開了。 身著黑袍,將面容遮得嚴嚴實實的人率先走了出來,按著指節(jié),十分游刃有余。 然后是滿臉陰沉的掌柜,還有臉色更差的,他們怡樂坊的賭圣。 看來是輸了,還輸?shù)貌凰愎獠省?/br> 和內(nèi)間相比,外間就顯得很鬧騰了。 黑袍人沒有多做停留,邁出腳步,向賭坊外走去。 他向來是喜歡點到即止,從不會因為旁人的教唆而莽撞下注。 這次也是如此。 侍者剛想到此處,就看見黑袍人的腳步忽然頓了頓,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下刻,他轉(zhuǎn)過身,慢條斯理地走向了最熱鬧的那一桌。 如果記得沒錯,那桌新來的姑娘是連輸了好幾局,可以說是今天的冤大頭了。 不會連這種新人都不放過吧? 侍者很震驚。 被熱鬧的氣氛所帶動,蕭雪揚也跟著拍了拍桌面,起哄:有人接嗎? 坐在桌角處的男子哈哈笑了兩聲,提起了興趣,姑娘,我來接你這 局字還沒出來,他就看見整桌,不,是整個賭坊的人臉色驟變。 視線是看著他身后的?男子被那些奇怪的視線弄得渾身緊張,慢慢轉(zhuǎn)過了頭。 讓開。黑袍的神秘人站在他身后,面容隱在一片陰暗之中,他的聲音又低又啞,張口說話的時候有股莫名的壓迫感,這局我接了。 男子咽了咽口水,迅速地收好自己的石片,幾乎是逃走的。 什么人哪?蕭雪揚悄悄問身旁的人。 身旁的人還沒說話,觀察了半天的侍者便開口向她解釋道:就是你要找的人。 也就是,投骰很厲害,從來沒輸過,幾乎把怡樂坊贏空了的那位? 蕭雪揚眼睛放光,沒想到走之前還能誤打誤撞,圓了自己的心愿。 她又不怕輸,臉色就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反而很精神,笑瞇瞇地看著黑袍人。 你要接我這賭局嗎?蕭雪揚試探地問道。 黑袍人話很少,直接落座,用行動回答了她的話。 賭坊內(nèi)片安靜,所有人都死死地盯著黑袍人,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本事。 也就只有蕭雪揚盯了半天之后,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 他喚侍者去取黑色石片時,臉微微側(cè)過,能夠隱約聽見清脆的響聲。 蕭雪揚和黑袍人現(xiàn)在坐的位置左右也就隔了幾步距離。 這響聲實在是太過耳熟,而且讓人聽了就有種奇怪的焦躁感。 蕭雪揚想,到底是誰呢? 黑袍人伸手搖骰,盅中幾枚骰子劇烈地晃動,碰撞又彈開,叮叮當(dāng)當(dāng),很響亮。 面前對坐的姑娘卻霍然起身,我不比了。 其余人心想,你都輸了那么多把了,輸在這位手里可算是很光榮啊。 他們正要出聲勸解,黑袍人卻已經(jīng)落了手。 蕭雪揚聽他念出一個字,沒聽明白到底是大還是小,滿腦子都是另一件事。 這人是黃盛。 那聲音是銜環(huán)豹的面具上銅環(huán)叩響的聲音。 她很痛苦,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想不開要踏進怡樂坊湊這個熱鬧。 此時,隱在黑袍下的人卻忽然輕笑聲。 你輸了。 語氣中是七分的挑釁,兩分的不屑,還有分大仇得報的快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ugig、李狗嗨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水禾 20瓶;莫得感情的撒花花精 5瓶;白云深處 1瓶;心路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6章 、承讓 聶秋覺得這件事有點兒匪夷所思。 出門的時候, 蕭雪揚是開開心心地離開的,黃盛是面色陰沉地離開的。 回來的時候,蕭雪揚是面色陰沉地回來的, 黃盛是開開心心地回來的。 雖說黃盛的開心沒有表現(xiàn)得特別明顯,但是蕭雪揚卻是滿臉的難過和后悔。 現(xiàn)在這個蕭家最受寵愛的小女兒正賴在他的房間里不肯走。 他!蕭雪揚一掌拍在桌子上,學(xué)得惟妙惟肖, 嘭地一聲把木盅按在桌上,特別得意地說了一句你輸了,我這雙眼睛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他笑了的! 然后這人把手一伸, 屈尊紆貴, 親自去將她面前的石片全攬了過來。 眾人鼓掌。 蕭雪揚恨得牙癢癢, 把木凳推開,氣沖沖地拎著藥箱走了。 黃盛這很明顯就是在故意和她過不去。 就憑他這手技術(shù),贏誰不能贏,非要坐到她面前來羞辱一番才肯罷休。 她奪門而出, 門口的幾位湊熱鬧的人紛紛擠過來問她見著人沒有。 見到了,人很爛, 骰子玩得更爛! 蕭雪揚咬牙切齒,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中年人很茫然, 要把手里的糖人紙鳶還給她, 卻被拒絕了。 我不想要了,送你吧。 這小姑娘進去賭坊一趟, 就好像魂魄也丟在里面了一樣,說罷便搖搖晃晃地走了。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最后只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賭博害人。 方岐生在旁聽完之后只管笑。 半晌,他舒緩了情緒,解釋道:黃盛是黃家的人。黃家, 你聽過么? 黃家歷代經(jīng)商,家底雖然深厚,但也沒有聶家那般厲害,頂多就算得上是偏遠城鎮(zhèn)里富貴一些的人家,家族前幾代本來都是平民,所以也沒有家規(guī)那類嚴苛的東西。 說來也是湊巧,黃盛和蕭雪揚一樣,都是家里年紀(jì)最小的,也是最得寵的那個。 黃盛打小嬌生慣養(yǎng),黃府上下百人都將他當(dāng)作寶貝似的寵著,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壞了,要什么有什么,拿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來形容最合適不過。 富貴人家,嬌生慣養(yǎng),紈绔子弟。 說到這類人最常干的事情大抵就是玩樂了。 而黃盛是紈绔子弟中領(lǐng)頭的那種人,自然對這方面的事情特別在行。 他剛來魔教的那一段時間從魔教上下所有人腰包里扒拉出來不少銀兩。 甚至還有那種連褲子都輸?shù)袅说娜?,哭著跑去找魔教教主告狀?/br> 教主,你管管你的小徒弟吧! 方岐生還能記得那人當(dāng)時說完之后常錦煜笑了好幾天。 他表示,魔教教主不管這個,你戒賭吧。 后來黃盛是沒事干,閑著無聊了就會一聲不吭地摸索到賭坊去賭上兩局。 回來的時候腰包鼓鼓囊囊的,想必是從未遇到過對手了。 所以蕭雪揚確實輸?shù)貌辉?/br> 對了,他和你差不多,都是離家出走的。 方岐生忽然提醒道:你不能向外人說出他的身份,這件事得保密。 其實是他那個師父捅出來的簍子。 把人誆進魔教了,還忽悠黃家的人,讓他們以為這是什么正經(jīng)教派。 黃盛對家里人一向心軟,黃家一直不知道,他也就只好一直瞞了下去。 魔教的人自己都認為魔教半點好名聲都沒有。 所以黃盛約摸是不想讓家里的人失望。 雖說從方岐生的角度來看,他做的事情沒有哪一件是值得驕傲的。 經(jīng)他一說,蕭雪揚一下子就回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身無分文,被人搶劫,被人追殺,還差點因為這件事情和蕭無垠徹底決裂。 只是想了想她就覺得后怕。 同情心泛濫,蕭雪揚的聲音都下意識地柔和了許多。 那,他總是去賭坊,難道是因為身上沒有銀兩,想憑自己的本事賺錢嗎? 連聶秋都知道黃盛絕不是這種人。 然后他就聽到身旁的魔教教主哄騙道:是啊。 聶秋忍不住側(cè)過頭,生怕蕭雪揚看出自己的表情不對勁。 蕭雪揚這時候哪有心思在意這些,得到方岐生的肯定后,她愣愣地啊了一聲。 包含了同情,惋惜,贊許,感同身受,這一聲啊是百轉(zhuǎn)千回,余音不散。 這位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姑娘感覺肚子里直冒酸水。 是叫人難過的那種。 她太懂黃盛了。 于是蕭雪揚忍不住低頭沉思了很久。 聶秋實在看不過眼了,埋著頭,在方岐生耳邊小聲說道:別編了。 再繼續(xù)哄騙下去,他感覺蕭雪揚以后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所說的話了。 方岐生也小聲說道:是她自己往那方面想的好不好。 不過,眼見著面前的小姑娘倏忽間就變得難過起來,他還是決定及時收手。 其實我對這方面也略通。方岐生說道,你若是想學(xué),我可以教你。 蕭雪揚有些驚訝,方教主也會聽聲辨骰嗎? 不,我會出千。 蕭雪揚委實沒想到他會這么回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那,那也算是一門本事嘛,不過我就算了她干笑了兩聲。 方岐生只好作罷。 他曾用這個贏過黃盛來著。 雖然黃盛最后氣到和他打了起來。 聶哥會這個嗎?蕭雪揚比了個搖骰子的動作。 不會。聶秋老實答道。 聶家是絕對不準(zhǔn)人碰這個的。 蕭雪揚忽然有了精神,拍了拍胸脯,說道:那我教你! 她咚咚咚跑下樓去借了幾個骰子和杯子,又咚咚咚跑了上來。 方岐生在旁邊觀戰(zhàn)了半天。 要不是他一動彈渾身就疼痛難忍,他早就動手讓這兩個人看看什么才叫玩骰了。 蕭雪揚亂玩,聶秋也不會,你來我往的,竟然還贏得有來有回。 能當(dāng)義兄妹不是沒有理由的,玩得是一樣的爛。 你倆這不就是純粹靠運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