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會這樣想？爹地不會這么絕，否則怎會將財政交予你？他知我愛你啊。”

    ‘我愛你’？聞言，陸欽南頓了頓，靜靜凝視眼前的人，于這氛圍中，他仿佛聽到耶穌的笑聲，若不是耶穌笑聲，那便是惡鬼嗤笑。

    神愛世人，愛的是邊個??？

    若愛是威脅，那便是愛吧，耶穌不笑，惡鬼要笑。

    男人掀起眼簾，擦掉她眼睫細(xì)淚。“于你爹地而言，我仍是街頭爛仔，何況我是陸良兒子，他怎會成全你我？防我都來不及?！?/br>
    宣雪一時無言，抓緊他手臂，“那你當(dāng)真心甘同個差婆結(jié)婚？”

    他還是那句話，“我有得選嗎？”

    宣雪盯著他，望進(jìn)他深不可測的眼睛里，想要尋得他真實一面?！拔抑粏枺闶切母是樵?？還是我爹地逼你？”

    “心甘情愿?！蹦腥藦澊揭恍?，緊接而來便是女人的一巴掌。巴掌聲清晰響亮，男人被她一巴掌扇偏了臉，臉頰泛燙，他還未反應(yīng)，宣雪一手摸過來，低聲道歉，態(tài)度轉(zhuǎn)變極快，“你只需哄哄我，你不是心甘情愿，對不對？”

    他蹙眉，隱隱不耐煩：“你想我怎樣？你爹地已跟你解釋過，你想我怎么做？”他看他，溫柔一笑，是殘酷，“還是講，你想我死？”

    宣雪驚怔，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想你——”

    “你希望我講是你爹地逼我？不是我心甘情愿？滿足你？”男人冷酷地揭開她想法，“不如你干脆一點，像過去一樣，威脅我，更有用?！钡磉吽硕妓懒?，也藏起所有弱點，她已無事物可以威脅他。

    他推開她，本意是安撫，希望她不要鬧事，但現(xiàn)在她做的過了。他起身，準(zhǔn)備離開。宣雪從身后抱住他，“對不起，我不該打你，我只是受不了你要與別人結(jié)婚?！?/br>
    他望著昏暗的門面，疲憊地閉閉眼，“我心甘情愿，她身后有警司爹地，我高攀她，你明不明白？”

    這些宣文汀都與她講過，但她要從陸欽南嘴里吐出來才作數(shù)。她得到滿意答案，終于恢復(fù)面孔，笑笑，拉著他的手，踮腳親親他。

    宣大小姐從來不是善茬，在外，她是人人愛慕新星女郎，清純玉女，幾多導(dǎo)演都要請她拍電影，稱她是小李麗珍。而實際上，她與宣文汀是同類人。

    此時此刻，他要耐心，像及善人，溫柔安撫宣雪，背面卻是極力忍耐。他能活今日，拜她所賜，而他雙膝也曾向她屈服。

    為活為命，陸欽南，沒了傲骨。

    安撫好宣雪，傅時津一刻不想多留，言明還有工作要處理。臨走之際，阿粒突然出來送他，喪龍站在傅時津身側(cè)，飛快地瞟了眼內(nèi)屋，小聲講汀爺在盯著。

    阿?？戳怂谎?nbsp;，講：“大煙前幾日送來禮品，說是送給你，算是歉也算是謝?！彼龑|西遞上，又講：“孩子我不能要?！?/br>
    傅時津收下東西，“我知——多謝阿嫂。”

    阿粒垂眸，“但愿你謝我是拿實際來說?！?/br>
    夜色濃重，黑色桑塔納緩緩駛下山，只剩車燈能穿透夜色。喪龍時不時回頭看身后的人，車子開得是極慢。

    傅時津閉著眼睛，抬手覆在冰涼的眼皮上。

    “祖宗，這是阿妹要我送你的巧克力?！眴数埧粗懊娴穆罚⌒牡剡f上盒子，傅時津睜開眼，看了眼，收下放在膝上。他問阿芬最近怎么樣，喪龍講阿芬都知送巧克力，肯定很好啊，學(xué)習(xí)更不用講，不欺負(fù)他這個笨蛋哥哥，她點樣都好。

    坐在后座的男人輕聲笑笑，“幫我謝謝阿芬?！?/br>
    喪龍回頭飛快地看了一眼。

    看樣子，心情總算好一些。每次從宣大小姐那邊過來，祖宗一臉黑的仿佛要殺人。他跟在祖宗身后時，就已見識過宣大小姐的兩面孔，表面無害如純真少女，偶爾也會叫人遐想美好，但見過她真面目后，想也不敢想——

    祖宗身邊曾經(jīng)跟過一個人，算不得女人，是好學(xué)生，是陸良生前托付他關(guān)照的學(xué)生妹，被宣大小姐一棍一棍打傷，最后在醫(yī)院死了。那一日，祖宗不在香港，遠(yuǎn)在泰國，根本無能為力，喪龍電話告訴他時，許久沒得到他聲音，只聽到那邊是很重很重的沉默。

    他也見過祖宗向那個女人跪過，為兄弟。

    后來，他總算明白為什么祖宗會講自己早已無尊嚴(yán)。

    但，陸欽南仍是喪龍所崇拜之人。若叫他同那樣的女人下跪，他一定生不如死，死也做不到。

    “祖宗，我提前祝你新婚快樂。”喪龍露出一口白牙，笑著講。

    新婚快樂啊。

    傅時津按了按膝上的巧克力盒子，心想她愛吃甜，或許會很鐘意巧克力，想及此處，他疲憊神色露出幾分柔意，“到時，你來參加，帶上阿芬?！?/br>
    “不得不得，若有人認(rèn)得我……”

    “我會同她講，你是我線人，除她沒外人知情?！?/br>
    喪龍一時萬分感動，下一秒?yún)s訛上自家老大，講自己沒錢換新裝參加婚禮，不好意思去……

    車子開進(jìn)城中心，傅時津出錢直接讓他買，而他要另外去買東西。

    回到住的地方，無人出現(xiàn)搞突襲，他竟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坐在沙發(fā)上，閉目休息。

    新婚快樂……

    真是個好快樂的詞啊。

    薄薄的眼皮覆不住燈光，更覆不住某人突然擋住一半燈光而壓在他眼皮上的陰影。他睜開眼，意外望見鐘霓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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