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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見她還是那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心直直涼去一截, 到底無賴似的攀上她的手, 搖晃道:“小姐,你理理我成不成?” 這一晃,薛翦的魂都快教她晃掉半邊兒, 眉梢映著慵沉的光, 無奈睜眼,“我何時不理你了?” 言訖扳開她的手,兩腿一掃, 從長椅上落地,就瞧她抿唇道:“自昨夜起, 小姐和我說過的話攏共不超十句” 一面說,一面拿眼悄悄覦她,便覺得那股委屈的情緒再度漲上心頭。 薛翦聽她聲音里都打著顫,終站起身來, 露出一個輕慰的笑,“那是因為我在想事情,撿不著空閑,待我想好了自會跟你說的。” “真的?”小竹朝她眼底掃一瞬,馬上喜笑顏開,“那小姐就在這兒慢慢想,這里老爺找不過來?!?/br> 話音甫落,便吃了薛翦一記冷蟄蟄的眼刀,看她捋袖背去身后,繼而大步流星地出了涼亭。 適才追上兩步,薛翦徒然停了下來,斜斜往東面望一眼。剛交辰時,府里雜事纏多,卻見趙管家引著一名男子朝東院走,觀其身形服飾,倒像與薛植羨同輩。 “哥哥的朋友?”薛翦喃喃著,不時逮住一人欲問府中可有訪客,倏聞她道:“小姐,蘇姑娘來了,芷嵐正帶蘇姑娘往您院子去呢?!?/br> “蘇姑娘?哪個蘇——”薛翦挑了挑眉,話音未完便回過神來,頷首踅上回廊。 此間蘇緣剛至碧痕院,看著那名領路的侍女同另一人說著什么,爾后折身笑道:“蘇姑娘,我們小姐一會兒就來,您先坐著喝口茶?” “無妨。”蘇緣微一搖首,斟酌須臾,問道:“你們小姐的身子可好利落了?” 自薛翦生辰過后,她到薛府找了薛翦兩回,中間隔得尚久,卻遲遲不見她轉善,只怕會落下什么病根。 那侍女聞言眉心微扣,訕訕答道:“蘇姑娘放心,小姐已好全了?!?/br> 蘇緣聽她話里之意,竟像是自己怕被薛翦過了病氣似的,臉色立顯不悅。礙著不在蘇家宅院,這才稍忍沒有發(fā)作。 暖風拂奏,一行人自月洞門穿行,靴尖兒在那衣擺下忽隱忽現(xiàn)。尚不及院首,就見蘇緣提裙跑來,一雙明澈的眼眸俱是欣意,“可算見著你了!” 她抄起手,在薛翦身畔繞了一圈,挑高一側柳眉輕哼,“我還以為你這身上染恙治不了了呢,將近兩月摸不著影兒?!?/br> 薛翦撇她一眼,徑自朝院子里頭邁,“蘇小姐積點口德吧,一上來就咒我?!?/br> 蘇緣緊步追上,探著腦袋仔細瞧她,但見那張側臉玉瑩透潤,何來一絲蒼白? 于是唇邊翹起一個不滿的弧度,嬌憤道:“我給你送了那么多祛寒的補品過來,你倒好,病愈也沒想要差人告訴我一聲,你還有良心嗎?” 說著又去掣她手腕,“若非聽人說在懷春河見過你,我真覺得你熬不住了!” 薛翦頓了頓,倒沒想過蘇緣還有這份心意,便循過頭望她片刻,歉然道:“是我錯了,勞你費心?!?/br> 未及應,瞳眸掠過一瞬調笑,佯作隨口提的一句:“不過,哥哥今日好像不在府上?!?/br> 臊得蘇緣粉腮一鼓,躲躲閃閃地回了聲:“誰說我是來瞧你兄長的?” “難不成你大清早來我家,只為了見我?”薛翦看她一眼,捱著凳沿懶懶坐下,“那你也瞧見了,可寬心了?” 緘默一晌,蘇緣到底在她端量的目光中敗下陣來,面上羞赧一片,“月底梁家的筵席,你兄長會去嗎?” “左右我是不會去的,至于哥哥么,我回頭幫你問問?!?/br> 方才說完,腦海里忽然飄過一道雪青色的身影,心中好奇,便欲往東院一探究竟。 于是拍拍袖子起身,唇角莞爾,“罷了,我現(xiàn)在就去?!?/br> 蘇緣一聽當即追問:“你去哪兒?不是說你兄長不在府上嗎?” 卻不想薛翦咧嘴一笑,腳底跑得比兔子還快,“我蒙你的!” 蘇緣稍一愣,登時跺腳跟去。 春日陽光柔媚,斜斜立進院門,青磚路旁零散開著幾簇惠蘭花,離得近了,鼻尖俱是濃郁香氣。 蘇緣在距東院不遠處駐足,有些忸怩地拽住薛翦,垂眸道:“我便不過去了。” 薛翦回頭睇她一眼,心中了然,待她松手后一笑,“也好,在這兒等我。” 言訖即旋衣踅入院中,幾乎與那前去通報的下人一齊進到屋內,不露聲色地掃視一圈,方閑閑笑道:“哥哥今日不用去翰林院么?” 案下攏著炭盆,燒得屋里微有些熱,她拂拂碎發(fā),依薛植羨所指坐到左邊的木椅上,聽他說道:“今日正逢休沐,預備經(jīng)筵?!?/br> 復罷下筆書,偏首望著她道:“怎么了,又有何事要哥哥替你做的?” 薛翦哦一聲,眼里瀉出絲絲別扭的笑,踟躕半晌才低聲開言:“是蘇緣來了,她想問哥哥月底可否得空?” 話罷連忙端起茶盞,視線搭著杯蓋緩緩挪動。 薛植羨微訝稍頃,繼而朝院外擲去一眼。 果然見得廊下立一女子,兩袖乖巧交疊身前,一襲青衣襯得其人仿若江邊嫩柳,見他望來,不免發(fā)怔俄頃,隨即咬唇輕笑,淺淺埋頭。 一舉一動俱是羞怯可愛,薛植羨卻輕輕抿唇,移目回來沒有接話。 薛翦只當自己沒說好,擱下茶盞重又捋一遍:“月底梁家不是要辦場詩會么,哥哥若應了,我這就去回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