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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盡的王貴妃草草下葬，成國公府的一眾人各有懲處。

    消息傳開，身在鎮(zhèn)遠侯府的蘇悅亦得知這些。

    王貴妃是三皇子母妃，而成國公是三皇子舅舅……

    僅是想到如是種種對三皇子打擊有多大，她便已無法不擔(dān)心陳長敬。

    蘇悅起初給陳長敬寫得幾封信，均沒有回音。

    情急之下，她從侯府溜出來，好不容易才見到陳長敬的面。

    這一陣子由于王貴妃、成國公府以及窺知母妃之死與自己父皇有關(guān)的種種，陳長敬整個人很是憔悴枯槁。蘇悅一見到他瞬間紅了眼，忍著淚走上前去說：“殿下，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都還有我?！?/br>
    “我愿意陪著你的?！?/br>
    “不管怎么樣，我都愿意陪著你。”

    蘇悅伸手去抱陳長敬。

    因心疼他，只想在他懷里大哭，卻猝不及防被陳長敬推開。

    蘇悅臉上掛著淚，茫然望向推開她的人。

    往日常對她和顏悅色的陳長敬此刻冷下一張臉，眉眼不見半分溫柔。

    “以后不必再見我?！?/br>
    陳長敬聲音冷淡，語氣冷漠，“只當你我從不認識?！?/br>
    兩句話叫蘇悅難以置信，瞪大眼睛。

    她搖著頭抗拒：“不……怎么可能當不認識，殿下，我們……”

    陳長敬不為所動說：“你已及笄，該上心自己的婚事了?！?/br>
    “京城里好兒郎甚多，定會有人珍視你的?！?/br>
    蘇悅愣在原地。

    這是……勸她另覓良人嗎？

    她被……拋棄了？

    為什么？是她做錯了什么事，必須被拋棄嗎？

    蘇悅不能理解，也根本無法理解。

    她的眼淚越發(fā)洶涌，不停搖頭：“不，殿下，我不要?！?/br>
    “我心里的人是你，如何嫁別人？”

    “沒關(guān)系的，我不介意的。”蘇悅上前兩步，“殿下，我不在乎。”

    她以為，是陳長敬誤會她只在乎他的身份與前程，誤會她會責(zé)怪他無法實現(xiàn)承諾，才對她說出這些話。于是想要告訴陳長敬，自己不介意、不在乎，不會逼他。

    可陳長敬的表情沒有半分松動，還是那樣冷淡，那樣陌生。

    蘇悅想去握他的手，然而手伸出去，在碰到陳長敬之前，被陳長敬避開。

    “你我從今往后再無任何關(guān)聯(lián)?！?/br>
    “日后，我不會私下見你，也不會再多說這些，你好自為之。”

    字字如刀，刺在蘇悅心上。

    她愣愣站在原地，眼睜睜看陳長敬走遠，說不出挽留的話。

    蘇悅難以接受自己被拋棄的事實。

    三皇子遇到這么大的事，前途黯淡，她愿意對他不離不棄，為何會被拋棄？

    這也不夠嗎？

    抑或是在責(zé)怪她嗎？若當初蘇湉沒有變成睿王妃，成為三皇子妃……

    那么這些事，確實都不會發(fā)生。

    他的母妃不會有事，成國公府不會有事，他也……不會有事……

    打擊之下，蘇悅魂不守舍回到鎮(zhèn)遠侯府。

    大丫鬟銀杏守在側(cè)門，一見她，急急道：“二小姐這是去哪里了？怎么哭成這個樣子？大小姐回府了，睿王爺也在，二小姐快些去正廳罷?！?/br>
    銀杏口中“大小姐”和“睿王爺”的字眼深深刺痛此時的蘇悅。

    她聽不得和這兩個人有關(guān)的事情，更不見得這兩個人。

    “不去。”

    蘇悅抬腳往內(nèi)院的方向走，說著又重復(fù)一遍，“我不去！”

    銀杏追在蘇悅身后：“二小姐若不出現(xiàn)……”

    “誰在乎？”蘇悅咬牙問，“難道他們想見我嗎？我為什么上趕著討嫌？”

    丫鬟銀杏見她情緒激動，不敢再勸。

    送蘇悅回去，眼瞧著蘇悅屏退丫鬟婆子躲進里間，銀杏轉(zhuǎn)身去找沈姨娘。

    王貴妃的事牽扯到睿王和蘇湉，鎮(zhèn)遠侯府上下沒有少偷偷議論。

    沈姨娘同樣是知情的。

    此前，蘇悅為三皇子陳長敬傷心難過，她問過蘇悅是否想繼續(xù)等三皇子。

    蘇悅當時點了頭，她便忍不住嘆氣。

    感情之事，最易求而不得。

    這并非所有人都能奢求得起的……

    聽銀杏說蘇悅從外面哭著回來，沈姨娘已猜到與陳長敬有關(guān)系。她走到門外，想推開，發(fā)現(xiàn)蘇悅從里面拴上門，敲得幾聲門，沒有得地任何回應(yīng)。擔(dān)憂蘇悅犯傻，沈姨娘最后是爬窗戶進去的。

    蘇悅正抱著腿縮在羅漢床上哭。

    聽見動靜，抬頭見沈姨娘從外面爬窗進來，不想面對沈姨娘的她當即從羅漢床下去，想要逃走。

    沈姨娘疾走幾步，從后面拽住蘇悅。

    “二小姐這是打算去哪？離開這里，又能夠躲到哪里去？”

    蘇悅一味流眼淚。

    沈姨娘拉著她折回羅漢床，讓她坐下來，復(fù)掏出帕子去幫她擦眼淚。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姨娘都不會怪你，不用跑?！?/br>
    “二小姐，你才十五歲，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別怕?！?/br>
    蘇悅被沈姨娘的安慰鬧得哭得更兇。

    只有姨娘會對她這樣，別人……哪里還有人會對她這樣好？三皇子也不會。

    她雙手捂住臉，一面哭一面說：“姨娘，我又搞砸了，全搞砸了?！?/br>
    “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沈姨娘否認她的話：“哪有的事，二小姐很好，是他們不好。”拉下蘇悅的手，沈姨娘繼續(xù)道，“不珍惜你，是他們的問題，不是你。三皇子倘若不珍惜你也是三皇子的問題，不是你，明白嗎？”

    “二小姐是要為自己多打算的?！?/br>
    “三皇子現(xiàn)下這個樣子，人人避之不及，二小姐何苦呢？”

    沈姨娘幫蘇悅擦著淚，勸著她：“王貴妃和成國公府做下的事，三皇子或未曾參與，可梁子結(jié)下了。你是鎮(zhèn)遠侯府的二小姐，王貴妃派人刺殺睿王爺和鎮(zhèn)遠侯府的大小姐，即使三皇子想留你在身邊，鎮(zhèn)遠侯府又怎么可能答應(yīng)？”

    “這些道理，三皇子定比任何人都懂?！?/br>
    “他若是強留你，反而是當真心里沒有你，絲毫不顧你?！?/br>
    蘇悅一句一句聽沈姨娘的話，臨了看向她：“姨娘說的，是真的？”

    沈姨娘嘆氣：“如何不是真的？”

    “這其中道理淺顯，二小姐想得明白?！?/br>
    “只是，姨娘也不希望你蹚渾水，三皇子……趁早斷了為好?！?/br>
    蘇悅垂下眼不語。沈姨娘沒有強行勸她，無非又不動聲色提醒：“二小姐和三皇子的事，目下侯爺、侯夫人、大小姐乃至睿王不知情。一旦知情，難以收場。二小姐可曾想過，他們說不定會遷怒到你身上？屆時要怎么辦才好？”

    “雖說我愿豁出去性命護二小姐周全，但只怕無用。”

    “以卵擊石，誰又在乎我們呢？”

    蘇悅舍不得沈姨娘有事。

    她冷靜兩分，想清楚沈姨娘提到的里面的彎彎繞繞，心中絕望。

    那時如何曉得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若是三個月前，告訴她，會變成今天這樣，她是絕不信的。

    “大小姐和睿王今日來府上了？”見蘇悅情緒有所緩和，沈姨娘轉(zhuǎn)移話題，“二小姐若不想去見他們，只管打發(fā)丫鬟去說一聲自己身體不適，不礙事的?！?/br>
    蘇悅說：“我怕見了他們繃不住?！?/br>
    “那就不見?！鄙蛞棠飵退脗€主意，捏捏她的臉，“不理他們，二小姐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蘇悅不知該說什么。

    她只是覺得，萬事不由己，也許她唯有認了。

    在陳長敬那里遭遇一番挫折的蘇悅借口身體不適，未去見蘇湉和陳行舟。

    然更晚一些的時候，她見到了他們。

    是在垂花門附近。

    她遠遠看見陳行舟和蘇湉牽著手走到馬車旁，陳行舟甚至抱蘇湉上馬車，蘇湉嬌俏的笑聲便飄散開來，任誰撞見，都不會懷疑他們兩個人琴瑟和鳴、伉儷情深。

    可蘇悅不信。

    兩個多月以前，蘇湉怎么會沒有任何緣由突然愛上了睿王？

    別的事情哪怕她不清楚，可蘇湉的許多事，她是掌握得頗為仔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