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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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無表情地走到秋臻面前,將刀緊握在掌中,頗有禮貌地頷首道:“秋大俠,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 骨哨,黑白深衣,幻影刀,緩緩對上他的暗藏洶涌的目光,秋臻貼腕持劍,平靜地念出了他的來路:“萬枯骨,業(yè)海塵?!?/br> 萬骨枯,是當今中原幫眾最少,而蹤跡最為神秘的殺手組織。七人中,唯一放出自己名號的,便是幫主——業(yè)海塵。 業(yè)海塵和其余六人,不可以以正邪相論,不供哪一門驅(qū)使。因為他們殺人,全憑心意和傭金。萬骨枯七人曾在西南斬殺匪寇,也曾在江南屠殺過海家滿門。僅此七人,七年,便已在秋臻退出江湖時擁有了叫人聞風(fēng)喪膽的行徑。 而如今呢,是生了什么變故,業(yè)海塵竟要為了攀附上青臨門之勢,前來截殺自己。 冷笑一聲,秋臻看著業(yè)海塵,不緊不慢地說道:“青臨門的胃口,是越來越大了?!?/br> 聽了這一句嘲諷,業(yè)海塵面上卻沒有絲毫情緒。他拱起手來,微微頷首,沉聲對秋臻說道:“秋大俠,你曾救過舍妹,業(yè)某一直感懷在心?!?/br> 話鋒一轉(zhuǎn),他抬眼,對上了秋臻審視的目光“但是,既然業(yè)某有令在身,那只能之后再報秋大俠之恩了?!?/br> 說罷,業(yè)海塵頓了一頓,重新舉起長刀,歉聲道:“今日,業(yè)某便要得罪了?!?/br> …… 不斷在人群中穿梭跑過,秋望舒用斗笠遮著臉,掩飾著臉上的驚慌,可一雙眼睛還是忍不住四處尋摸著,看擦身之人中有沒有秋臻的身影。 “莫不是,莫不是在城中遇到了追殺她的人……?” 按照計劃,原本秋望舒出城后,兩人便會在橋邊碰頭。可是眼下秋望舒已經(jīng)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卻還沒等到秋臻。 心中焦急難當,她攥緊自己的手指,指甲不停地在掌心劃動著,都劃出了好幾道破口但也已經(jīng)顧不上了。 她混在人群中疾步走著,可驀然,人群中有人牽馬大步而過。與販夫走卒不同,這人一身黑衣,全身不帶一點亮色。雖然梁朝尚武,路上不乏游俠劍客,可是這人的氣息卻并不一樣。 下意識看過去,然后秋望舒便看到了那被風(fēng)掀起的短披風(fēng)之下,露出了箭袖上的觀葉花燭紋飾,和腰間的短劍。 在客棧中,她并沒有看清偷襲自己的探子是什么打扮。可是這會兒,秋望舒心中卻有不祥的預(yù)感,告訴她,這就是來追殺秋臻的人。 沒有一絲猶豫,在那人注意到自己的眼神之前,秋望舒便“唰”地一下低下了頭去??杉词谷绱?,她的額頭上仍然不停地冒出冷汗來,連右手也小幅度地顫抖了起來。 他們是什么時候追來的,是在她出城后從暗門進的城,還是……還是從一開始就埋伏在這城中,并且早已盯上露過臉的秋臻。 出神地想著,秋望舒跟泥偶似的走得十分僵硬。每邁一步,她都要左右四顧,生怕自主蠢笨,主動送上這些探子的門上。 打起精神來,她在心中一次次念道,得找到娘,說不定,還能趕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跑出伏春城! 心提到了嗓子眼,秋望舒大氣也不敢出地走著,好不容易平安無事地走過了兩條街,走向了有小販沿路叫賣的水邊。突然,從左邊拐角處竄出幾個黑影來! 緊張到了極致,她已經(jīng)及時捂住了口鼻,卻還是忍不住“嗬——”地小聲驚喝了一聲。但好在站定后才看清,只是幾個冒失孩童不顧人地沖撞跑過,其中一個甚至撞上了挑著的簸箕中的柿子。 一兩個柿子在筐中晃了晃,最后從秋望舒的眼中,顫顫地掉出了框外。下一瞬,一只手趕在掉落前一瞬,穩(wěn)穩(wěn)地撿起了柿子。 而那拾起柿子的袖子上,也同樣繡著觀葉花燭紋。 剎那間,秋望舒秋望舒屏住了呼吸,瞪圓了眼睛,背后滿是冷汗,死命咽下了一口涼氣,她幾乎抑制不住雙手和腿肚的顫抖。 將柿子丟回筐里后,黑衣人直起腰來,然后不動聲色地看向了秋望舒的方向。 他,他們,是注意到自己了么,面色發(fā)白地地回過身去,秋望舒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使自己看起來沒那么驚慌,鎮(zhèn)定些,這是在城中,而且,他看的不一定是我。 這么想著,秋望舒咬緊牙關(guān),邁出了一步??墒锹犞砗蟪约鹤邅淼哪_步聲,她還是緊閉起眼睛,幾乎可以想象到下一瞬自背后抓過來的一雙手。 然而,預(yù)想中的情景卻并沒有發(fā)生。 那黑衣人只是自她背后路過,很快,就走入了方才孩童出現(xiàn)的巷子。 再次捂住口鼻,從指縫中喘了一口氣。秋望舒牢牢地咬住自己的指節(jié),心有余悸道:不會錯,不會錯……透過斗笠往外瞟過去,這就是一路追殺秋臻的人。 可是,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也沒有趕往某一個地方,那是不是說明,他們還沒有找到母親。 現(xiàn)在怎么辦? 秋望舒沒有自信,能避過這些探子的耳目先一步找到母親,況且……況且就算自己找到了,自己連劍都拿不起來,也不過就是秋臻的累贅。 徹底亂了方寸,她急喘著,不顧一切地跑了起來。步子都是亂的,還好幾次險些撞到了人,但秋望舒已經(jīng)顧不得這些了,她從沒有這么找不到方向,也從來沒有這么害怕找不到秋臻。 她越跑越快,路人和店鋪在她眼中幾乎變成了模糊的重影,耳邊也只剩自己的急喘聲。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她一遍遍地重復(fù)著“抱歉”,但手臂卻越發(fā)驚狂地擺動起來,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瘋了似的朝前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