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擔(dān)心說？擔(dān)心就別做，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br>
    “你完全可以找一個(gè)好的時(shí)機(jī)說，或者讓錢璟禾自己去溝通?！?/br>
    “我作為你媽，跟他的父母交流兩孩子之間的問題，有什么問題嗎？還要選一個(gè)良辰吉日嗎？”老板娘的眼神很決絕。

    見黎元不再吱聲，老板娘放松了有些僵直的肩膀，又從箱子里拿出了幾個(gè)袋子，指著它們一一道：“這是姥姥姥爺給你做的糕點(diǎn)，這是你喜歡的南瓜餅，還有貓耳朵，姥姥特意叮囑我?guī)Ыo你的，還叫你好好學(xué)習(xí)，沒事多打電話，姥姥姥爺都很想你。你跑回來之后，姥姥還以為你不喜歡那里，一個(gè)人躲在臥室難受了好幾天，出了年才好些。黎元，你該懂事了?！?/br>
    老板娘還想說什么，她看了錢璟禾一眼又止住了話匣子，只是輕輕放下東西，好像一個(gè)受了很多委屈的母親，正在用溫情融化自己的孩子。

    “媽，這次過節(jié)，完全可以把錢璟禾帶去姥姥家，他一個(gè)人在這里過節(jié)，難道不難過嗎？為什么有更好的解決事情的方法，您就要反著來了，完事兒了又說我。mama，你考慮過我有多難受嗎？”

    “帶去說什么？說這是你的男朋友嗎？你是想把姥姥姥爺氣死嗎？他們能接受嗎？”

    話音剛落，客廳里傳來了嘎吱地聲音，順著音看去，是錢璟禾想離開，但木頭地板年老失修，暴露了他的蹤跡。

    當(dāng)著錢璟禾的面說這些，確實(shí)是讓人難受，但是老板娘的情緒也到了崩潰臨界點(diǎn)，聽著黎元對(duì)自己的埋怨，她感到很無助。

    兩人如同拉扯到了極限的彈簧，這會(huì)兒誰都不松手，任由鋼絲彈簧承受著扯力，似乎要等到它徹底斷裂為止。

    “媽，根本不是別人不接受，也不是姥姥姥爺不接受，是你自己不接受，你把自己的想法投射到了大家的身上，所以你覺得我們不好，大家都不接受。對(duì)，退一萬步說，就算大家不接受，那又怎么樣，你一直不是教我，日子都是自己過嗎？我不在乎別人接受不接受，我希望mama能為我開心?！崩柙f著說著，情緒也有些失控，委屈的情感從有些哽咽的話語中鉆了出來，叫人聽了很心疼。

    “媽，我從來沒有不懂事，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我之前也一直在懷疑自己，我懷疑自己無能，懷疑自己有問題，懷疑自己不懂事，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就是怪物。媽，為什么我要活得這么痛苦，我只是喜歡了我喜歡的人，就要被你討厭嗎？mama?！?/br>
    黎元以為最后這句‘mama’會(huì)嘶吼出來，但是人真的到了極端傷心的時(shí)候，反而很是平靜，他眼里盛著淚，眼神滿是受傷。

    他像一只狗狗，淋過暴雨后，臟兮兮的毛黏在了一起，露出了血淋淋的傷口，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有的還在溢血，有的已經(jīng)結(jié)痂。

    而狗子，只是平靜地“汪”了一聲，道不出太多痛苦。

    “我只是想你過得和正常人一樣。我是希望你能和正常人一樣啊，黎元?！崩习迥镎f到后面聲音一度哽咽。

    不在乎你到底是怎么了，和正常人一樣就行了，就不用被人詬病了。

    黎元無助地低頭。

    老板娘沒有再說話，她看著黎元痛苦，自己也很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錯(cuò)了什么。

    她的眼袋有些厚，看上去也是舟車勞累，并沒有休息好，從老家回來也沒有和兒子好好聊聊過年期間發(fā)生的趣事，一見面就吵了個(gè)漫天的風(fēng)沙。

    她無奈也無助，眼神看向了錢璟禾。

    “我會(huì)走。高考完我就走?！卞X璟禾被盯得痛苦，他一字一句緩緩道。

    這句話好像是終結(jié)語，是老板娘的安心丸。

    老板娘無聲地流著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拎著箱子走了。

    “哥！?。?！”

    錢璟禾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黎元就沖了過來，兩人都沒站穩(wěn)，直接摔到在地上。

    背上痛得好真實(shí)，錢璟禾感受著這種疼痛，好像把內(nèi)心的痛楚都具現(xiàn)化了出來。

    錢璟禾一開始還想掙扎，他越掙扎被黎元鉗制得越緊，“哥，你說什么，你到底在說什么！？你離開？你去哪里??？我呢？那我呢？你要丟下我嗎？”

    “你要丟下我嗎？”黎元居高臨下地看著錢璟禾。

    明明他是跪坐著的，有著絕對(duì)的高度優(yōu)勢(shì)，他用最后倔強(qiáng)的傲人眼光盯著下方的人，眼里卻噙著淚。

    錢璟禾很長(zhǎng)一段時(shí)間都不去想這些事情，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但是療效是短暫的，治標(biāo)不治本，他不管去幾次度假村，離開幾次這樣的環(huán)境，所有的矛盾都會(huì)一直在。

    他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他有時(shí)候覺得自己像個(gè)灰姑娘，到了十二點(diǎn)，所有的事情都會(huì)回歸現(xiàn)實(shí)，他不得不面對(duì)。

    是啊，反正都是要面對(duì)的，那為什么不讓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一些。

    “黎元，過來?！卞X璟禾躺在地上勾了勾手指。

    黎元的毛茸茸的腦袋湊了過來。

    “你聽我說...”

    錢璟禾本來想給黎元說自己的計(jì)劃，話還沒說完，黎元不耐煩了。

    他用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掐住了錢璟禾的頸脖，他彎了脊背，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啊...唔...！黎...元！”

    等錢璟禾能呼吸過來的時(shí)候，他的頸側(cè)留了一道牙印，特別深的牙印，透過燈光，都能看清楚深深淺淺的凹痕和淡淡的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