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居然也因李世民的灑脫感到了輕松，對未來不再忐忑不安，怨憤不平。

    “二十年……二十年后，大雄也長大了。你說那開辟盛世的人會不會……”

    “應該不是。不到三十歲，年紀太小了，不能服眾。何況李淵那時還活著，輪不到大雄。”

    “但若真的是他……”

    “那大雄和大德兩個孩子就太苦了。”

    “是啊，唉?！?/br>
    這兩人是他們認可的弟子，今生唯一真正收入門的弟子。這樣的弟子，如他們親子一般重要。

    兩位老人都在心里祈禱，祈禱兩個孩子能一直無憂無慮。

    雖然他們知道希望很渺茫。

    第32章 香皂甘油肥皂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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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颎和宇文弼與京兆韋氏對上， 沒人懷疑這和李玄霸有關(guān)系。

    雖然李玄霸是高颎和宇文弼的學生，但高颎和宇文弼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且李玄霸和李世民兩個學生是皇帝強塞給高颎和宇文弼的。

    他們不知道高颎和宇文弼平時和李玄霸、李世民相處的模樣， 自然不會認為兩個七歲孩童能多受這兩個六十多歲的老臣看重。

    連京兆韋氏都自認倒霉， 覺得自己是撞皇帝刀口上了。這一定是皇帝仍舊為他們之前的試探不滿， 趁此機會敲打他們。

    不然暗中傳謠的世家那么多，怎么非拽著京兆韋氏不放？

    他們沒打算繼續(xù)和高颎、宇文弼對著干。兩老頭都卸掉了身上官職跑去編書了，再窮追猛打?qū)嵲诓缓茫?nbsp;且會被皇帝記恨。只能嘆一口氣，吃了這個啞巴虧。

    其他家族見狀，明白皇帝確實有意推廣儒學， 便一改口風，不再阻攔。

    世家不是蠢的。所謂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 但和王朝硬碰硬的世家都被屠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留下來只是世家的名號而已。比如現(xiàn)在弘農(nóng)楊氏的本宗是隋朝皇帝這一脈。擱誰有點腦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國公府現(xiàn)在對外也是宣稱兩大漢族世家的聯(lián)合。李淵與“五姓七望”的隴西李氏連了宗，竇夫人與扶風竇氏連了宗。

    所以世家內(nèi)部分裂就很嚴重，很難力往一處使，合力阻攔一個大權(quán)在握的皇帝的政令。

    再者漢朝曾經(jīng)興起一次“文藝復興”運動， 即假托從孔廟挖掘出了大小篆書寫的儒經(jīng)舊作，稱“古文經(jīng)”， 以和當時以隸書書寫的“今文經(jīng)”對抗。

    在察舉制為主的漢朝，爭奪“注經(jīng)權(quán)”就是爭奪朝堂地位。

    東漢末年，許多經(jīng)學家投身“古文經(jīng)”研究， 以“我注六經(jīng)”， 宣揚自己的政治主張， 挽天下于傾頹。

    他們廣開私學， 將自己注釋的經(jīng)書教給當時人看不起的平民百姓，形成了強大的聲勢，培養(yǎng)了許多人才。

    后來許多魏晉世家的先祖都參與了這場運動，在朝代急速變換的時候獲得了巨大的名利，一躍成為頂尖世家。如“五姓七望”的滎陽鄭氏和范陽盧氏。特別是滎陽鄭氏，“鄭賈之學”是如今顯學。

    這兩個世家在聽說雕版印刷儒經(jīng)時，就在暗中搜集雕版印刷的工匠。等皇帝態(tài)度明確后，他們就準備熱火朝天地開工印刷儒經(jīng)，恨不得把自己家族的儒經(jīng)給全天下的讀書人人手一本。

    滎陽鄭氏和范陽盧氏的地位就是靠著桃李滿天下積累來的，而不是如一些經(jīng)學世家敝帚自珍。他們雖瞧不起寒門，但讓寒門都成為自己的“門生”，這件事他們可太喜歡了。

    當鄭家得知最先提出印刷儒經(jīng)的人是李玄霸之后，家族內(nèi)部召開會議，急急忙忙將許諾給李建成的鄭氏美妾先送進李建成府中，并增添了一成嫁妝。

    李建成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成為千牛備身，，但千牛備身只是六品官，他還沒有資格置“媵”。所以原本鄭家是想等李建成的官職提升到五品后，再把寡居女送給李建成。

    堂堂滎陽鄭氏，將族中女子送給他人當妾，肯定也必須是有名份的“側(cè)室”，得有誥命在身才不算折辱。

    但現(xiàn)在，罷了罷了，唐國公府真是越來越強盛了。鄭家又將在這次印刷儒經(jīng)中得到天大的好處，他們便又退讓了一步。

    唐國公府也投桃報李。鄭氏妾一切待遇等同“媵”。竇夫人還自掏腰包，給鄭氏妾增加了三成月例，并許諾在李建成娶妻前，鄭氏妾在李建成后院的權(quán)力就等同于李建成的妻。

    竇夫人還帶其他兒女來拜見新婚的大鄭氏，讓李世民、李玄霸叫大鄭氏大嫂，給足了大鄭氏和滎陽鄭氏的面子。

    經(jīng)歷了一次寡居被落白眼，差點被送與白發(fā)老翁高官為繼室，大鄭氏心思已經(jīng)十分通透。

    她一點都不想要什么權(quán)力，也不準備端著什么世家女的架子，只一門心思討好李建成，爭取在李建成正妻入門之前多生幾個兒子。

    嫡庶有別，大鄭氏沒想過去搶什么嫡長子的位置。只要有了兒子，她就有了底氣。就算將來正妻入門她失了寵，嫡長子出生后，也要因為孝悌好好尊敬庶兄。

    庶兄怎么都比庶弟強。

    看看李世民和李玄霸兩兄弟，還與李建成是同母所生。就因為他們年幼，自己賣力獲得的好處，大部分都被李建成拿了。李建成身為兄長，什么都不需要做，坐享其成就行。

    其實鄭家和其他世家也不是沒有想給李世民和李玄霸“好處”，只是因為兩人太過年幼，所以聯(lián)姻這種事不好說出口。

    他們又不是如長孫晟這種鮮卑勛貴，頗不知禮，三歲的女兒都能定親。

    “呸，他們世家之間指腹為婚的都不少，這還沒出生就聯(lián)姻了呢！他們就是嫉妒我meimei！”長孫無忌聽了酸言酸語，十分生氣。

    李世民腦袋一點一點：“啊對對對?！?/br>
    長孫無忌生氣了：“你怎么這么敷衍！這時候你不該站出來保護我meimei嗎！”

    李世民無奈：“你要我怎么站出來？”

    長孫無忌想了想，也確實想不到李世民該如何站出來，只能自己生悶氣，搶了李玄霸的果脯啃。

    李玄霸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李世民趕緊重新拿了一塊果脯塞進李玄霸手里，罵道：“盤子里這么多果脯，你搶阿玄的干什么！”

    長孫無忌笑道：“我只是看李三悶悶的模樣，想逗逗他?！?/br>
    這時稱呼人除了叫字，還能直接叫排行。特別是同性別的人，連“郎”都不叫，直接叫姓氏加排行。

    李玄霸腹誹：【小心我改姓張，以后叫張三，嚇死你?！?/br>
    李世民滿頭霧水。不懂弟弟為什么要改姓，更不懂“張三”為什么就能嚇死人。

    李玄霸懶得理睬長孫無忌。

    這人自從聽到了高夫人抱怨京城貴族女眷圈子誹謗長孫家的家風，一大早就跑過來，從吃早膳一直抱怨到吃午膳。

    史書里都沒寫，長孫無忌居然還跑到唐太宗家里蹭早晚飯的，唉。

    李世民也是好脾氣，長孫無忌嘴不停地車轱轆似地抱怨了半日，他就聽了半日。

    長孫無忌啃完從李玄霸手中搶過的果脯，終于停止抱怨了。

    李玄霸把耳中絲線團拽出來。

    長孫無忌氣得又搶了李玄霸手中的果脯。

    李世民趕緊又給弟弟手里塞了一塊果脯。

    李世民抱怨道：“別老搶阿玄的。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如此幼稚？”

    長孫無忌冷哼了一聲。

    李玄霸：【還傲嬌上了？惡心心?！?/br>
    李世民扶額，他用眼神教訓弟弟，也不要如此幼稚，一直在心聲里不斷笑話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又把從李玄霸那里搶來的果脯啃完，拍了拍手：“李三，阿娘也給了我一個脂粉鋪子練手。聽說你那個香皂快做好了，我?guī)湍阗u？”

    李玄霸點頭：“好?！?/br>
    長孫無忌驚訝道：“你就這么同意了？”

    李玄霸道：“那不然呢？”

    長孫無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實話實說道：“那鋪子說是給我的，其實是給meimei的?？刹皇俏蚁胝寄惚阋恕！?/br>
    李玄霸道：“一家人，說什么占便宜。如果賣得好，你和你娘說一聲，問高夫人能不能與我合作。我就一家鋪子，貨太多了賣不完?！?/br>
    長孫無忌疑惑：“你們唐國公府的鋪子很多吧？”

    李世民拍了拍長孫無忌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唐國公府的鋪子賺的錢進公中，我和阿玄頂多多拿點零花錢。但你家?guī)兔u，就是與我和阿玄單獨簽訂……嗯，那個阿玄說的合同，我和阿玄直接從你們家拿錢?！?/br>
    長孫無忌雖然年紀不大，對商事也不精通，但這么淺顯的道理，他也立刻明白了。

    “知道了，我讓阿娘用嫁妝與你們做生意，這樣賺的錢也不會進長孫府的公中。”長孫無忌嘆氣道，“你們和我一樣，有個兄長壓在上面，頗不自在。不過話先說在前面，我娘的嫁妝不多，可不敢冒險?！?/br>
    高夫人是北齊宗室，父親是北齊樂安王高勱。北周滅北齊后，大部分北齊宗室的財產(chǎn)都被掠奪一空。高家現(xiàn)在的家產(chǎn)，全是高勱在大隋當刺史攢的，與其他勛貴無法比。

    大興居不易，高勱能給嫁給長孫晟當繼室的高夫人在西市謀幾間鋪子，還是托了長孫晟的門路。

    這時候女子的嫁妝就代表女子在家中的地位，所以長孫無忌的兄長都瞧不起高氏這個繼母，在長孫晟不在家的時候，視繼母如父親的妾。

    李玄霸道：“盡管放心。好賣的東西我再放你家鋪子?！?/br>
    長孫無忌笑道：“那我家小妹的嫁妝就全靠你了。唉，李二，你不會嫌棄我家小妹嫁妝少吧？”

    李玄霸悄悄地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沒笑出來。

    可惜現(xiàn)在他不能更新自己的營銷號，不然又有新的話題可以水了。

    震驚！長孫無忌少年時就露出權(quán)臣的尾巴！他居然叫唐太宗“李二”！

    李世民無奈：“你說什么傻話？哪怕沒有嫁妝，她仍舊是我的妻，我一定會很尊重她。你是在侮辱我家家風嗎？”

    聽到李世民有些生氣，長孫無忌低著頭道歉道：“抱歉，我是被家里的事弄煩心了，不是侮辱你的家風?！?/br>
    “我原諒你?！崩钍烂竦溃皠e太在意你兄長。等我和阿玄長大后，你跟著我和阿玄一起建功立業(yè)，把你娘接出來住，不受你兄長的氣?！?/br>
    長孫無忌點頭：“好！”

    李玄霸無語。長孫四郎啊，你年紀比我和哥還大五歲，你就這么自覺地把你自己的地位定位到“跟班”了？

    被李世民安慰后，長孫無忌心情好了許多。

    長孫晟在家的時候，長孫無忌母子的日子好過了不少，兄長都很收斂。

    楊素的葬禮之后，長孫晟假期結(jié)束。因楊廣還留在東京，所以朝中重臣都要在東京，所以長孫晟又離開了家。長孫無忌的兄長故態(tài)復萌，讓長孫無忌心中頗為氣惱。

    李淵本來也該去東京，但楊廣給他新安排了編撰和印刷官學教材的工作，他便繼續(xù)留在大興了。

    李世民和李玄霸都挺開心。哪怕李玄霸悄悄與李淵保持距離，但獨孤老夫人有兒子陪著，大半精力都在兒子身上，不再折騰竇夫人。他們看見母親精神越來越好，自然開心。

    終于把長孫無忌哄開心，送走長孫無忌后，李世民雙手枕在腦后，長嘆一口氣道：“如阿玄你說的，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br>
    李玄霸點頭。

    他猶豫了一會兒道：“哥，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八歲了，心理承受能力強許多了吧？”

    李世民雙手放下，瞥了李玄霸一眼：“你能不說給我聽嗎？”

    李玄霸道：“關(guān)于你未婚妻的事，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