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墓、聚餐、中秋圓夜一天結(jié)束，孟以楠帶著書妍先回了市里，還剩叁天休假的孟以棲抽了一天空登島探望外婆，其余時間留在了縣里陪父母，白日里睡到自然醒有mama做的可口飯菜，午后閑著沒事就跑到醫(yī)館里充當(dāng)學(xué)徒，幫著爸爸給一些過來診脈的患者抓中藥，要么就是義務(wù)地給街坊鄰居們做做推拿。

    眼見著外頭火紅的夕陽快要下山，孟以棲送走了馮奶奶折回醫(yī)館時，好巧不巧撞見葉紫來替她mama拿煎好的中藥飲。

    “孟以棲！”

    “葉紫！”

    兩人從小就是街坊鄰居，寒暑假一起玩耍，又念同一所小學(xué)，班級里形影不離，不過隨著孟以棲初中進(jìn)入市里念書，分道揚鑣的兩人聯(lián)系日益減少，但只要見面總能拋卻時間的隔閡，聊得十分投機。

    “上次我媽還說看見你了，你這次回來待幾天了？”

    兩人站在醫(yī)館外的臺階下敘舊，孟以棲回答葉紫，“待叁天了，明天就要回市里了?！?/br>
    葉紫可惜道：“那看來明天也沒時間約你上街逛逛了?！?/br>
    “聽我媽說你現(xiàn)在也在市里工作啊？”

    “是啊，我當(dāng)小學(xué)老師，你曉得的，又累又不討好，就落個寒暑假休息了?！比~紫吐槽歸吐槽，也關(guān)心她現(xiàn)在的工作境況如何。

    孟以棲當(dāng)然就一個字，“忙！”

    “那不行?！比~紫思忖，絕不能錯過這個擇日不如撞日的時機，“一會我男朋友來接我去明明那吃串串，你跟我一起去吧?！?/br>
    “不太好吧？你們好不容易二人世界。”

    “簡直好得不得了！他本來就是給我爸媽送東西過來的，正好也介紹你兩認(rèn)識認(rèn)識。”

    舊友的盛情難卻，況且，又正好在明明的店里碰面，這下簡直兩全其美。

    “好！”孟以棲興致盎然地點頭，“我先去跟我爸講聲?！?/br>
    “我等你啊?！比~紫笑嘻嘻地目送人踏進(jìn)了醫(yī)館，這頭已經(jīng)給在趕過來的男友發(fā)消息通知。

    等孟以棲換好衣服抽身而出，陪著葉紫把中藥飲送回了家，然后在葉家吃著水果坐了會，有人傳說中的男朋友終于到了。

    葉紫的對象叫黃宇軒，模樣周正高挑，是地地道道的云市人，今日特意來給未來的岳父岳母大人送陽澄湖大閘蟹，順道再與分別幾日的女朋友約個會。

    葉紫mama還想留人下來吃飯，女兒一個勁地否決，“媽，下次吧，我們講好了去明明那吃。”

    “好吧好吧，不耽誤你們年輕人敘舊了?！?/br>
    這廂，孟以棲與葉爸葉媽告別，緊隨牽著手的小情侶下樓，她走在連體嬰身后，被迫承受著二人親昵的畫面，嘴角卻是忍不住上揚的姨母笑。

    上車出發(fā)前，一直暗中觀察的黃宇軒忽然扭過頭來打量，孟以棲以為他有話要與自己說，誰曉得只是停留了兩眼，繼而與女友一人一邊上了車子。

    “棲棲，上車啊?！?/br>
    孟以棲應(yīng)著葉紫的提醒，稀里糊涂地坐進(jìn)了后座里，十幾分鐘后抵達(dá)了明明的串串店。

    蔣明明頗有生意頭腦，與探店博主合作搞了個團(tuán)購優(yōu)惠，店里這陣子幾乎晚晚爆滿，好在身為老板的人有點特權(quán)，提前為他們留了處僻靜的位子。

    孟以棲與蔣明明寒暄一番，順帶結(jié)識了他的新婚妻子劉佳欣，也是葉紫后來在師范學(xué)校的同學(xué)兼好友，見到孟以棲之時從頭到腳欣賞了遍，再去揶揄某個不修邊幅的人，“明明，沒想到你發(fā)小這么漂亮啊，怎么這幫人里就你長歪了呢？”

    “我長歪了你還跟我，那你圖我什么？”明明胸前掛著條油膩膩的圍裙，讓人望著著實沒有所圖的邋遢。

    “圖你叁天不洗頭，圖你到了家里就往床上一躺，圖你一身的牛油味，行了吧？”

    “老婆，你……真的一點不給我面子?！泵Φ筋^發(fā)都打結(jié)的人很是尷尬。

    “好了，你快去看店掙錢，我?guī)湍阏泻舭l(fā)小?！眲⒓研烙H他一口坐實了心甘情愿的成分，新婚夫妻兩依舊永結(jié)同心。

    串串店都是自取食材料碟，叁個女人轉(zhuǎn)了一圈拿了滿滿幾大盤回來，留下的黃宇軒不僅為她們倒好飲料，還貼心地沖洗了遍碗碟筷子。

    劉佳欣贊許老黃也拉胯某人，“什么時候明明要是能像老黃這樣細(xì)心體貼，我做夢都能笑醒了?！?/br>
    “瞎講，明明除了心粗一點，你要什么他不給你啊？”

    也是，劉佳欣不酸不溜秋了，八卦地扭頭問身側(cè)在幫忙下菜的美女發(fā)小，“棲棲，你有對象嗎？”

    突然被cue的孟以棲靦腆一笑，“我單身?！?/br>
    “早就聽明明說他有個發(fā)小大學(xué)讀了八年書，成績優(yōu)異，長相好，性格也好，今天算是見到真人了，居然跟他說得一模一樣?！眲⒓研篮芷婀诌@樣姿色過人且有著充分條件的女孩子為何孤家寡人，“不過你為什么不交男朋友?。渴枪ぷ魈α藛?？”

    葉紫簡直兩眼發(fā)暈，哪有第一次見面就查戶口似的刨根問底，于是桌子底下踢了她好幾下。

    直來直去的劉佳欣戳穿了某人的小動作，“葉紫，你別踢我啊，我問問清楚原因啊，搞不好以后有條件好的人還可以幫棲棲介紹嘛?！?/br>
    趕在葉紫替自己解圍前，孟以棲大方地承認(rèn)并委婉拒絕道：“我現(xiàn)在規(guī)培期間，平時醫(yī)院里工作很忙，基本上抽不出空來社交，不過我暫時沒有交男朋友的打算，還要多謝你替我考慮了?！?/br>
    “好吧?！眲⒓研啦粡娙怂y，招呼大家開動。

    吃著麻辣串串聊天，從小時候的趣事一件件普及，自然又講到各奔東西的那段經(jīng)歷。

    “那你初中以后就不經(jīng)?；貋砹?？”劉佳欣好奇地問孟以棲，“你高中在哪念的書？”

    “云市雙語高級中學(xué)。”

    咬著小酥rou的葉紫霍地反應(yīng)過來，“宇軒，你不也是這個高中的嗎？”

    看著對面在吃串串的孟以棲，黃宇軒確切不移地點頭，“我們還是同級?！?/br>
    與此同時，莫名而來的一股熟悉感占據(jù)了孟以棲大腦，直到他本人親自確認(rèn)道：“你是理科叁班的孟以棲吧？”

    驚訝的人連連點頭，“你怎么曉得？”

    “對啊，你怎么曉得？你該不是以前暗戀過棲棲吧？”葉紫也百般奇怪，食指逼問他。

    黃宇軒尷尬地笑笑，連忙否認(rèn)的解釋，“不是我，是我一個同學(xué)?！?/br>
    “誰？”葉紫接著逼問他。

    “莊家聰?！?/br>
    孟以棲表示不認(rèn)識這個人，黃宇軒并無訝異，畢竟那個人實在不值得被人念及。

    “為什么？”一直沒插上話的劉佳欣疑問道。

    “他這個人很難評，個人作風(fēng)大有問題，前不久才出了事。阿紫，我跟你說過的，你還記得吧？”黃宇軒求認(rèn)同的看著葉紫。

    記性頗好的人印象深刻道：“你是說腳踏多條船還把人家肚子搞大要打胎的那個變態(tài)同學(xué)?。俊?/br>
    黃宇軒點頭，“是他?！?/br>
    “咦，這種人誰敢被他暗戀？就是考上了公職人員也配不上那身廉潔的制服，還好被開除了。”葉紫一頓嗤之以鼻后，又來慶幸，“棲棲，你幸好不認(rèn)識他，沒被這種人糾纏過！”

    這么說來，孟以棲閉塞的思緒忽然之間打通，恍然大悟般地來問黃宇軒，“他以前是不是偶爾會去游泳館游泳？”

    黃宇軒不假思索地點頭，“對，每周五下午的興趣課堂時間?！?/br>
    一旁吃著牛百葉串的葉紫奇怪他怎么這么篤定？

    “因為他去游泳館的原因……不是鍛煉身體?！?/br>
    深諳套路的劉佳欣幾乎秒懂，“惡心死了?！?/br>
    “我對他有點印象。”孟以棲并無刻意掩飾過去的驚險經(jīng)歷，“有一次我在泳池里溺水就是因為他搶了我的漂浮板，那次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葉紫盯著欲言又止的人。

    無端又想起了不該想的人，孟以棲逼著自己將他擠出腦海里，口氣淡定地道來，“要不是我命大，應(yīng)該就不在這里和你們吃飯聊天了，不過后來我也沒再看見他來游泳。”

    “呸呸呸！”葉紫趕緊呸去霉運，也叫她快點呸走。

    迷信的人反應(yīng)過來跟著呸了好幾聲，好怕噩運降臨的懊悔之色逗笑了大伙，等周圍的笑聲消弭散去，黃宇軒才說起一段令人拍手稱快的經(jīng)歷。

    “真的？”葉紫聽完黃宇軒不添油加醋的敘述，簡直好奇他口里那個張揚跋扈的人物，捉急地來問失神里的人，“棲棲，那這個男生你認(rèn)識嗎？”

    “她當(dāng)然認(rèn)識，那個人是她名義上的外甥?！秉S宇軒幫她作答。

    “原來是你jiejie的繼子??！”葉紫神色夸張，“棲棲，這要不是你外甥，我該以為這個男生喜歡你了！不過像這種輕佻管不住嘴的王八就應(yīng)該被狠狠教訓(xùn)一頓！”

    從前，曉得有人在泳池里對低年級的男生大打出手，卻毫無懷疑過同學(xué)們口里議論的流言蜚語，一心以為是對方侮辱了他的心上人才令他失去了一貫的冷眼旁觀。

    而今，有親身經(jīng)歷者袒露了關(guān)于那日里的所有細(xì)節(jié)，許多年后才得知當(dāng)日全貌的孟以棲無論如何都恢復(fù)不回起初的平靜。

    吃到中途，蔣明明丟下看店任務(wù)上桌來陪舊友，大家杯子里的飲料都相應(yīng)換成了酒，直到串串店打烊前，叁個女人都不同程度地喝醉了，不勝酒力的孟以棲被他們送回家樓下后，卻跌跌撞撞走去了池塘邊的小廣場。

    月光柔和傾瀉在大地，幢幢樓影里，她的影子格外孤獨地嵌在長椅的角落里，時不時隨秋風(fēng)東倒來西歪去。

    頭昏腦脹的人滿腦子充斥著密集的雨聲，有人口里的事實與肯定還歷歷在耳，她否認(rèn)到底的立場因他擺在眼前的證據(jù)瓦解，不敢僭越一步的人只能狠心地來與他割席。

    最終，她睜開了模糊的眼睛，同他冷聲道：“從前是從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br>
    過期的時效、兩清的態(tài)度，叫心高氣傲的人還了她的自由，孟以棲卻躺在空余自己的酒店里心如刀割。

    此刻，不能自控的人掏出包里的手機來，她想問問有的人，為什么明明長了一張嘴，可從來都只有模棱兩可的行為，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表達(dá)，為何她至今都等不來！

    黑名單頁面里，忽而清醒過來的孟以棲狠狠拍了幾下沉甸甸的腦袋，她怎么可以打給他呢？

    一段開不出花的關(guān)系，從開始就注定了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