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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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讓和裴崢沒有血緣關(guān)系,換言之也就是和父親沒有血緣關(guān)系,按常理講,父親不可能把畫交給他。 可是現(xiàn)在畫名義上歸屬于他,裴崢說這是父親的遺囑。 他都已經(jīng)習(xí)慣和父母形同陌路,在知道他不是父親親生的兒子后,也漸漸安撫著以往被父母忽略的傷痛與不甘。 但是那幅畫又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梗在了他對過往的接受和原諒中間,不痛不癢地膈應(yīng)他,使得他無法忽略,使得他想要進一步探知原因。 還好裴崢又提起來了,他是不是可以借此深究一下? 裴崢比他年長八歲,應(yīng)該知道更多內(nèi)情。 他因此在接下來的課堂上稍稍走了神,對上講臺上老師的視線后,才慌慌張張地看向ppt,坐他旁邊的鐘嶼笑他,輕聲說好學(xué)生也有走神的時候啊。 裴讓也不是什么好學(xué)生,但上課走神確實會耽誤他的正經(jīng)事,專心一些,學(xué)習(xí)方面不能再讓裴崢cao心。 另外今天晚上還有通識類的公共課,下課得到九點鐘,他打算一下課就給裴崢打電話,邊走邊說。 * 裴崢將那關(guān)鍵的證據(jù)發(fā)布于社交平臺,被事先聯(lián)系好的記者采訪,再處理了些公司的事務(wù),這一天就過去了。 林守一鍥而不舍地邀他喝酒,大概是為了向他賠罪,但他已經(jīng)戒酒,故再次謝絕林守一的好意。 再被小朋友逮到他喝酒,估計這事兒沒完了。 裴崢恪守著為人伴侶的道德準則。 晚上裴崢開車回了學(xué)校附近的住處,忙了一整天,他也只早上吃了頓早茶,其余時間靠喝茶續(xù)命。 晚飯又是一點都不想吃,白天和記者訪談被迫再次回憶老東西的“音容笑貌”,裴崢差點把早茶給噦出來。 之后還要配合好幾輪公關(guān),裴崢光是想想都大腦麻木胃部抽搐,估計等他再見到裴讓,人得瘦成芝麻桿,風(fēng)一吹就打擺子。 到時候裴讓會心疼的吧,裴崢為此惡劣地愉悅起來。 但這會兒沒必要讓小朋友隔空擔心,裴崢接了電話,用著平常的語氣問好。 裴讓卻忐忑躊躇:“裴崢,為什么咱爸會把畫給我?” “他愿意的事情,又沒人逼他?!迸釐橎玖嗣迹趺丛缟夏遣邕€沒過去。 “你說過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而且他和我媽在世的時候,根本沒有怎么管過我?!迸嶙尩恼Z氣有點急,甚至帶了些鼻音。 裴崢聽出他是在邊走邊說,手機收錄了一些風(fēng)聲——看看時間,他應(yīng)該才下晚課。 “平白無故的,把唯一的遺物給我這個外人……” “別胡思亂想。”裴崢打斷他,心煩意亂,“什么外人不外人,他留給我的遺囑就是照顧好你?!?/br> “誒?”裴讓頓住了,“不是你……” “你認識我這么久了,應(yīng)該也清楚我的性子,我才不會平白無故當濫好人呢?!迸釐樈忉尩馈?/br> “也是?!迸嶙屨J同地笑了,但他還要問,“為什么?” 為什么不管不顧他十來年,卻在生命最后給他找了個歸處? 裴崢猜出他沒能說完的話。 “這個事情牽扯的范圍很廣,我和伯伯現(xiàn)在對其中隱情都只有些猜測。”裴崢慢慢地說,感覺到自己空落落的胃部又開始抽痛,“我從頭跟你講吧,故事很長,從我出生時開始。” * 裴讓一路小跑著,鉆入了學(xué)校的林子里,那里清凈且有長椅可以坐,沒有人打擾他去聆聽與他和裴崢息息相關(guān)的家族史。 夜里降溫風(fēng)冷,他將身上的外套裹了又裹,裴崢的聲音不徐不疾,寬容地讓他每個字都能聽清。 裴讓隱隱感覺到裴崢的講述會將他過往歲月的碎片如數(shù)串聯(lián)起來,但這串聯(lián)碎片的絲線都黑暗得超乎了裴讓淺薄的想象。 當裴崢平靜地講述到他母親墜水而死,裴讓想起老宅四樓的花樹,和那個靜夜里撕心裂肺的喊叫。 “哥。”裴讓下意識地喊了聲裴崢。 裴崢似乎也才回過神,“怎么了?” “我可能在那天聽到了些聲音,我那時候在老宅?!迸嶙尓q猶豫豫道。 裴崢一下子緊張起來:“她說了什么?” “她……”裴讓也跟著緊張,他不會忘記那聲撕心裂肺的“放開我”,但這墜湖之人是裴崢的生母,裴崢不會希望母親走時那么痛苦,“我記不太清?!?/br> 于是裴讓說了個謊,裴崢沒跟他計較,反而柔聲安慰他:“嚇到你了?” “我很多是有些搞不清楚情況。”裴讓掩飾道,“還請……節(jié)哀?!?/br> “都過去那么久了,而且我也沒有見她最后一面,沒什么哀不哀的。”裴崢說。 “別逞強?!迸嶙屨f。 裴崢笑了,繼續(xù)不徐不疾地講,他語氣更加和緩,似乎要借此沖淡往事的沉重與黑暗。 裴讓也不插話,等到了裴崢談起弟弟裴嶠的死因,他捂住了嘴,沒有讓自己叫出聲。 “其實你多少知道這件事吧,這件事發(fā)生的時候你已經(jīng)十二歲了。”裴崢冷不丁地說。 “我……”裴讓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呼出來,“我以為是在做夢,但確實從那之后,我患上了暈血癥。” 裴崢沉默了片刻:“難怪你之前不肯跟我說原因?!?/br> “沒什么好說的?!边@回輪到裴讓回避地安慰裴崢,“我跟裴嶠關(guān)系也不好,他活著的時候我就嫉妒他奪走爸媽的寵愛,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