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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地上這個大家伙，大榮用專業(yè)的眼光說：“至少四百五?！?/br>
    他的話是可信的，因為后來他去做起了收購水果的生意，一擔(dān)果子他一眼看過去絕對不會有五斤的誤差，想想農(nóng)村的水果擔(dān)那可不是一百斤那么簡單，為了裝更多的果子，農(nóng)民們都選用大筐，一擔(dān)下來少的也有一百八，重的到兩百五，如果是裝菠蘿的擔(dān)子是不會少于三百斤的容易的，要不然都讓人笑話。有一段時間我就挺納悶，村里面很多人個子都不高，一米六多，卻能用精瘦的身子骨挑起幾百斤的東西來。

    張非覺得眼前這家伙依大榮的目測是四百五，估計也差不到哪里去了，畢竟它比合作社上面賣過的最大的野豬還要大一大圈，而且剛剛張非也量過了那對獠牙，有一尺長，比普通的蠟燭還要粗上一些。這么大的家伙抬是沒辦法的，一個人得扛超過一百斤的重量，對于這幾個小伙子的身子骨，扛一小段還成，要扛到山下他們放自行車的地方，估計rou都臭掉了。

    “我們有兩輛大二八自行車，絕對是可以載得動的，問題是怎么弄下山去，總不能讓它自己滾下去吧？”阿海摸摸野豬后腿上的掛著的那個巨大皮袋子，里面是兩個巨大的蛋蛋，“要不把這東西割掉，少說也能減輕兩三斤?！?/br>
    大家“切”了一聲，小榮說：“還是留著吧，這個很多老頭子都喜歡吃，少說也要賣個二三十塊錢?！?/br>
    然后他們就開始細(xì)數(shù)一下誰會來買這一坨大補(bǔ)的東西，然后又開始商量起一人留多少rou，其余的全部要拿去賣掉……張非不禁感嘆這群家伙一點緊迫感都沒有。他倒是想盡快把這家伙運(yùn)下去，只不過總不能叫它再活過來自己跑下山去再掛掉？

    對??！怎么沒想到呢，看那么多動畫片，里面不都是用滾的方式把重物運(yùn)到低一點的地方的嗎？

    張非叫他們一起幫忙，把那條沒用上的鋼索拿過來，把豬頭壓到豬跨下，拿兩條后腿夾著，前腿再跟后腿捆在一起，這樣就形成了一個不怎么規(guī)則的圓球了。很大一坨，再叫阿海去砍一根竹子當(dāng)軸。

    結(jié)果阿?？噶艘桓褡踊貋泶罅R著，原來他踩到野蜂窩被叮了幾包，好在只是普通的小蜂，換成虎蜂（大黃蜂）的話，這只野豬都不夠本的。

    眾人幫阿海把蜇針擠出來，這小子頭發(fā)本來就很短，而且卷著，這樣一來頭上倒腫了兩個包，活像要長出角來似的，眼角上也一個包，使他原本就小的眼睛只能張開一半了。

    眾人休息時開始商量分臟的事。初步定下的方案跟他們剛才商量的沒什么區(qū)別，大小榮和阿海三個人一人分一層，阿海一個人多分半層，其余的都?xì)w張非的。本來張非不要這么多的，說大家平分了。但三個伙伴不肯，說這是張非用命換回來的，所以讓他占大頭他們沒意見。再說了今天的情況跟他們之前定下來的不一樣，之前說大家平分是在用機(jī)關(guān)解決野物的情況下，他們一起出力把它扛回去才平分戰(zhàn)果。

    看大家一致認(rèn)可這樣的分配方案，張非也就不爭了。那可就跟錢過不去了。想想自己也太罪惡了，用錢來衡量這幾個純樸的伙伴。不過以后有這樣的好事，一定平分，讓他們得到更多的好處。

    把竹竿橫穿過這座大rou輪的中間，卻發(fā)現(xiàn)這樣根本就滾不起來，地方太小了，沒辦法，只好把竹竿抽出來，將死豬推下陡坡，好家伙，它居然滾下去足有一百米，照這樣的速度剛才阿海根本不用受那幾只小野蜂的罪了。

    其他三人跟下去，又把野豬豎起來推下坡去，這樣一步一步滾動著，倒也不是很費(fèi)力。

    等到了平一點的地上，再拿竹竿穿成輪子滾，費(fèi)點力，總比扛著強(qiáng)。張非和小榮先去把車子牽過來，放到一個坎下，用將竹竿砍成兩段，架在后架上面，這樣兩輛車就合成一輛了。把野豬從坎上面推下去，落在后架上，又休息一會兒，這才開始推著車子走。到這里就有路了，省了很多力。兩輛車并架著本來就穩(wěn)，也不怕倒掉。一輛車也就扛兩百多斤的重量，根本不成問題。要知道這二八自行車早些年可都是用來運(yùn)貨的，一輛車放三四百斤都不成問題。不像現(xiàn)在新產(chǎn)的那些破自行車，后架上載個妞都會輪框變形——張非曾深受其害，大學(xué)時光修自行車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錢。

    出到坑底的時候就有人影了，三鵬開著摩托車經(jīng)過還會停下來問我們是怎么打到的，那幾個小子一點也不知道謙虛，直接說是張非打死的。當(dāng)然三鵬就只當(dāng)成是小孩子吹牛，然后問他們是不是要賣。

    張非說：“當(dāng)然賣了，等一下到合作社就開始賣了。要買的話得趕緊，不然賣完了就沒了。”

    那人說：“你把那個豬肚幫我留下，多少錢再算給你?！?/br>
    張非說：“那可不行，到時候你不來買的話，別人要買我總不能不要吧？”

    他在身上摸出五十塊錢說：“先給你訂下來可以吧？”

    張非想了想，記得前世有一只一百多斤的野豬那個豬肚就賣了一百塊錢，這個自然不能便宜，何況現(xiàn)在剛收完荔枝，大家口袋里面還有錢，于是張非就說：“我們這只豬肚可要三百塊錢，你要買的話，我再收錢?！?/br>
    他說：“買，我怎么不買，三百塊錢的東西我還吃不起嗎？”

    三鵬不是沒錢，但也不是太有錢，就是那種肯花錢的角色，張非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于是他說：“你訂是訂，不過我們要說好，這東西還不一定就是你的，如果有人出的價更高，那我當(dāng)然是賣給他，我收你五十塊錢，到時候退你六十塊錢，要行的話就定下來，當(dāng)然會給你點優(yōu)惠，如果你搶在別人前面把它買走了，那它就是三百塊錢?！?/br>
    三鵬笑笑：“你個小孩子精啊！好，就這么定了！這豬是剛死的嗎？”

    這次張非沒回答，阿海搶了先，他讓小榮過來扶著車，說：“不是剛死，是還沒死，你看……”然后一拳頭打在可憐的野豬菊門上，那野豬條件反射地動了一下，還抽了一下，險些掉在地上，張非忙過去扶住。

    三鵬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把錢交給張非說：“就這么定了！我現(xiàn)在就回去等著?！?/br>
    然后一加油門走了。

    另外三個人一齊后悔起來：靠！早知道便宜一點賣他讓他幫著運(yùn)回去不是更省事？

    三鵬很精，就這么跑了，要是這大家伙往他車上一放，估計到村里他就得去換避震器了。

    一路上又遇到不少人，越到村子外面人越多，他們都會問一下價格，然后要訂個一斤兩斤的。張非只是一句話：“要買的話肯定得早上點，不然沒有了可就不好意思了?！?/br>
    將進(jìn)十一點半的時候，他們終于回到村子里了。四個人都直冒熱氣。

    直接把車子推到市場上去，跟豬胖子租了他的rou案，十五塊錢，太黑了，不過還好那些刀也借張非用了。

    殺豬張非不拿手，但他覺得自己可以做得到，這種事情本來要大人來做，但那樣的話難免會被分掉一部分，天下沒有免費(fèi)的午餐。張非對此深有感悟——而且還包括感情。

    張非拿了錢讓小榮去買幾瓶正氣水，曬了一天太陽不喝點解暑不行，至少現(xiàn)在的他身子骨還不行。

    另外讓大榮和阿海他們?nèi)?zhǔn)備賣豬所要用的家伙。

    張非一個人守在這兒。解了鋼索才想起來這東西不能讓人看到，忙卷起來收到那件破衣服里面。換成一條豬案下的殺豬繩捆著。

    這時候的市場沒個人影，但過一小會兒村里的人就像聞到腥味的蒼蠅一樣圍過來了。村子再大畢竟也是個村子。三鵬也來了，跟別人說訂了那個野豬肚，三百塊錢，有點炫耀的意思。

    “我沒說賣給你，咱們也說好了誰出的價錢高我賣給住，退還你五十塊錢再多退十塊?！睆埛歉恼恼f法。

    三鵬笑道：“沒事，反正今天我就要這個豬肚了，多少錢我都買。”

    圍的人越來越多，他們?nèi)齻€也都跑來了，后面還跟著大人。小云也跑過來，看到張非一身的傷，當(dāng)場就哭鼻子。張非說沒事都處理過了?？尚≡七€是哭，接著就跑回家給他拿了飯菜過來。

    大小榮的父母、阿海的老爸也叫孩子回去吃飯，然后指手劃腳起來。

    張非一邊吃一邊聽取經(jīng)驗，這野豬反正還沒死氣，多留一會兒也沒關(guān)系。

    小云坐在張非后面給他上藥，雪玲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出現(xiàn)在邊上。估計是跟著小云一起來的，只是剛才張非沒注意罷了。傷口太多，小云就讓雪玲幫忙。張非身子一動不動坐著吃飯。眾人圍了一會兒，見他沒有下刀的意思，就問什么時候能買到rou，張非回答說：“半個小時后開始賣，到時候你們再來?！?/br>
    眾人就散去了一大半。沒散的有七八個，都是像三鵬這樣的訂主，生怕別人搶了先，死守在這里。

    照說野豬也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但上五百斤的野豬就不一樣了，村里人的說法是“都成精了，吃哪都補(bǔ)！”這家伙躺在地上，沒散去的村民中一些好事者把它扛到磅秤上面稱過了，551斤！只能說大榮現(xiàn)在目測的水平還不高，至少是對這種牲口是不準(zhǔn)的。

    張非草草吃完飯，兩個丫頭還沒把傷口處理完，有些口子比較深一點，要上消炎藥。張非拿眼掃一下周圍，發(fā)現(xiàn)rou案邊上坐著一個老頭子，穿著整齊的白襯衫，戴著眼鏡，穿皮鞋，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不是農(nóng)村人，在張非的眼里他倒更像是大學(xué)里的老學(xué)究。老頭子邊上還站著一個年輕人，至少有一米八五的個子，史泰龍一樣的身材，剛毅的臉上帶著兇光，一動不動站在那里。

    張非又瞄了兩眼，便不去理會了，老頭子只是在那里坐著，拿眼直直地看張非，有點摸不透。

    張非只是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但他不相信自己打一只野豬能把什么大人物吸引過來，充其量也就是來看個熱鬧，而且還是正好路過遇上。

    三個伙伴在一邊對著圍觀的小孩子胡吹海吹，說張非當(dāng)時多猛，吹得張非都不好意思呆在那里了，忙糾正道：“我是沒逃走被扯下去的，剛好走運(yùn)打死它，沒什么了不起?！?/br>
    但這話根本沒用，這群小孩子更相信張非就像打虎的武松一樣——小孩子需要在心里樹立一個偶像，顯然他們選擇了張非，而這個偶像也只能坐在那里看身邊兩個小女生處理自己的傷口了。雪玲在張非右邊蹲著，張非試圖通過她的領(lǐng)口看她是不是存在非零海拔的一點點胸部，可惜還是那樣，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而她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壞心思，抬頭時小心翼翼地問張非能不能把豬尾巴賣給她：“我媽去年傷了后腰，吃家豬的尾巴沒什么作用，前兩個月有一頭兩百來斤的野豬，吃了就覺得很有起色……”

    張非當(dāng)然答應(yīng)了，只是價格他不知道怎么定。小丫頭似乎看透了他心里想的，便把先前那條野豬尾巴的斤數(shù)和價格報出來，說還是按價給錢。張非笑笑，不知道怎么接話。

    等兩個小女生把自己身上的傷口再處理一遍后，張非便起身在rou案上抄起了殺豬用的尖刀。先放血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那老頭子搖搖頭說：“年輕人，你要殺的是只是公的，后面的東西不能等死了再割，不然整條豬都帶尿sao味?！?/br>
    張非問：“那我要怎么弄？先把它閹了？”

    老頭子笑笑：“我看它的傷在后面，你踢一下，讓它活一活，血流動了再閹?！?/br>
    張非明白了他的意思，阿海似乎領(lǐng)悟得更透一點，過來對著黑家伙的屁股就是一腳，這家伙掙扎起來，聲音跟那些活蹦亂跳的活物沒什么區(qū)別了，不過嘴里還噴著血。

    看場面太血腥，張非就叫小云和雪玲先回去。兩個人走后他才一把握住那坨曾經(jīng)與自己親密接觸的東西，尖刀子一下捅了下去……幾下之后，那坨東西被張非丟在案上。這野豬顯然是在做最后的掙扎了，扭著笨而粗的腰身，血不斷從它胯下涌出來。

    老頭子在一邊點頭微笑說：“可以放血了，再不放rou就硬了。”

    張非過去一腳踩著豬頭，對著它的脖子一刀捅下去，刀尖正好穿過它的氣管與大動脈。血猛涌出來，野豬一噴氣，血就冒起泡來，噴得他一身都是。

    豬血流了一地，三個伙伴只是用自帶的臉盆裝了一些，那血就停住了。

    沒有開水，刮毛只能等一下賣的時候再說了。

    老頭子這才又開始說話：“我要豬心，你從下腹開上去，先挖出來給我?！?/br>
    邊上一直等候的大馬就不肯了，他也是要豬心，跟張非訂的價還是兩百塊錢。大馬上來就說：“我是先訂的！你不能不賣！”

    張非說：“我不是都說好，誰出的價高誰拿走？你忘了？再說現(xiàn)在確定下價格的只有豬腰和豬泡，大小腸和rou，別的都沒定下來?！?/br>
    大馬橫氣上來，上前一步，但馬上看到張非手里的尖刀，轉(zhuǎn)而向老頭子一步，叫道：“這豬心我是要了！你別跟我搶！”

    老頭身后的壯漢一步向前護(hù)在他前面，他眼里射出來的兇光馬上讓大馬退了兩步，大馬語氣軟下來：“算了，要多少錢等一下爭就是了。對了，你把豬腰留一下給我?！?/br>
    張非說：“行，還有一個豬腰倒是沒人訂走。”

    老頭子跟壯漢說了兩句什么話，壯漢離開，一會兒就抱著一個大泡沫箱過來，里面放什么東西沒人沒看到。老頭子淡淡地說：“動手吧?！?/br>
    張非看看邊上的人，緊張起來。他沒殺過豬，更不知道怎么去把豬肢解了。人家庖丁解牛好歹也練過十年吧，自己別說是豬牛這種大家伙，就連小雞小鴨都沒解過。如果非要說解過，那也只是別人做好以后端到桌子上他再動手的。

    大小榮的老爸大元和阿海的老子羅師都是門外漢，一個有一個說法。

    張非也不知道聽誰的。后來還是老頭子說了：“從下腹剖開，把心挖出來，如果割下來還跳的話我給兩千，不跳的話我只能給一千?！?/br>
    張非愣了一下，在場的人都嚇到了。這老頭子誰啊，居然出兩千塊錢買個豬心！腦子有病吧？甚至有人懷疑這老頭是張非城里的什么親戚，叫過來做托兒的。

    眾人的討論并沒有讓老頭子難堪，他還是坐在那里帶著微笑一副閑庭信步的姿態(tài)看著張非。張非一咬牙：有錢賺的事情當(dāng)然不能等了，更何況跳的兩千塊錢呢——雖然這筆錢不是巨款，卻也絕對不少了。他一刀捅下去，開了個口，就把手伸到野豬肚里去摸索，心臟這東西他還是認(rèn)得的，可惜臂長有限，只能再把開口放大，這一下它的肚子一下子都擺在眾人面前了。那個心臟足有一個排球大小，還在跳著。老頭子終于按奈不住了，站起來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