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似雨似煙羅 若水若秋波 三
張入云見天色不早,雖與劉雨濃相談甚歡,卻也不得不告辭,再加上此時劉雨濃的四位艷婢臉上難看,也堅了他即時離開的心思。 哪知劉雨濃倒是極力挽留,力言在此地有其書院,想要留張入云一行人在此過夜。一時四個丫環(huán)聞了,頓時一臉的不耐煩。張入云自是看在眼里,況他又想著今日是瑛姑剛打通筋絡的第一日,晚間還需自己留意,若在此地留宿卻甚是不便,只得出言再拒。 劉雨濃見幾次相請都留不得,只得作罷,又問道:“卻不知入云兄,如今下榻何處?”張入云回答:就住在山另一面的小庵里。 劉雨濃聞言,卻是一驚,沖口就道:“莫不是伽音師太的翔云庵嗎?”張入云見他露出驚訝的神色,只得答道:“正是。” 劉雨濃略思付了一會兒方道:“果然入云兄與眾不同,想不到竟能得獲伽音師太垂恩!”張入云見他說的隆重,忙問他,那位伽音師太卻是何人? 劉雨濃卻是搖頭道:“這個就連小弟也不清楚,只知道這位前輩的輩份極高,便是在下祖母,在這位前輩面前也是執(zhí)后輩的禮數(shù)。平日里我劉家上上下下幾百口,都被家祖嚴令不得翔云庵周圍放肆。而這位前輩也極為神秘,就是到了今日小弟也未得緣一見,不想入云兄次造訪翔云庵,即可得見,只怕不是入云兄的緣法到了,就是深獲這位老前輩期重了! 一時張入云聽他說的這般慎重,不由倒是心里微驚。但他天性坦蕩,見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也就丟過一邊,起身向劉雨濃告辭。劉直送了三四里山路,這回轉(zhuǎn)身。 眾女見劉雨濃對張入云這般禮重,不由紛紛埋怨道:“公這般禮遇這個yin徒,卻連累我們也走了這么多的山路!”劉雨濃卻是笑道:“你怎知道他是yin徒,方人家不是已經(jīng)解釋過了嗎?” 四婢之中有一位叫吟霜的,性卻較火爆當即說道:“這姓張的一番鬼話公卻也信?”雨濃聽了不然道:“為什么不信?我看他為人氣概,不似是個說謊的人?!币魉獏s又道:“公這話說的就不是個明白人,你沒見他身邊都帶著三個女嗎?足見其心術(shù)不下!” 這話說的劉雨濃卻又笑了,抿著嘴道:“這話說的可笑了,那在常人眼里,我卻是帶著你們四人成天價同出共入呢!豈不是我比他心術(shù)還要不正?” 吟霜辯道:“不是這個理兒,公沒瞧見嗎?哪個叫瑛姑的女,自不必說她,那兩個雙胞胎姐妹看著個頭雖高,但年紀只怕還小。但我卻見這三人,只怕無一人是在室之身了,如此推斷,怎不叫人說他心術(shù)不正?” 四婢之中的聞雨小,卻是怪道:“二姐你說的我怎么不懂,什么是在室?你又是怎么看出來那三人不是在室之身?”一席話,卻是說中了吟霜的心事,不由面上一紅,啐道:“小孩家,別什么都問,且先給我一邊待著去,有你知道的時候?!?/br> 劉雨濃卻是笑而不答,只開口對著另一女道:“賞雪,眾姐妹里,你伶俐,你卻說說這位張公,為人如何?” 那叫賞雪的婢,相貌在四姐妹之中,卻是普通,雖也是國色天香,但在眾人里一站,卻是不怎么顯,只是細瞧之下,其眼神卻是四人之中靈動的一個。一時她見主人問他,卻是作了難,半日不曾說話。 其余三女見她不開口,卻都來催她,賞雪猶豫了半晌方道:“公即問,賞雪即照實說了,只怕眾姐妹聽了,卻是不樂!” 眾女見她賣關(guān),心下甚急逼她趕說出來,沒奈何賞雪只得正色道:“我觀這位張公,論品貌學只怕差主人還遠,就是方與主人這一戰(zhàn),賞雪雖是眼界不高,但也覺得公只怕要比這位張公稍高一籌?!彼@一番正說中了三女心里想說的話,一時聽了,自是點頭不已。 劉雨濃見她所料不差,一時也點頭道:“不錯,今日我與這位張入云公一戰(zhàn),雖未分勝負,二人也都未使全力,只是真要考教起來,我方與之相斗,只出了七分的力,而這位入云兄,卻怕是已使了九分的力了?!币粫r眾女見自己主人也這般說話,不由的是喜上眉梢。 獨賞雪卻是面帶疑慮道:“賞雪也是這般想的,但不知怎地,這位張公本領雖沒有主人這般大,但賞雪卻還是替主人擔心!” 她這話一出,一旁的吟霜口直,忙沖口說道:“這話是怎么說的,咱們公的本事比那姓張的要大,你卻還這般想?你這人說話怎么這么古怪,說一半藏一半的真是讓人心焦!” 賞雪聽了,卻未理她,只搖頭道:“我就是在這一點上害怕,不知怎地,我明見他比公爺要差一籌,卻還是有些擔心,他一身的勁好像使不完一樣,一雙眼睛又亮的嚇人,我從沒見過有人和公爺打斗時能這么不要命的,此時想著他適用過的招數(shù)都覺后怕。若是只要公比武分高下,我看多半是公得勝,但若要論到在一起決一生死,這我卻難說?!?/br> 她這一番話卻又說中了眾婢的心理,方張入云的身手端地是靜如山岳,動若鬼魅,實是讓人覺得恐怖,即是劉雨濃心內(nèi)知道,此時見賞雪說了出來,也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卻又聽賞雪說道:“而且我看這人氣概,決不像是貪花好色之徒,就算那三個女兒家已不是處之身,只怕也與這位張公無關(guān)。” 吟霜聽了不服,正欲插口,卻沒料劉雨濃已當先開口道:“你說的不錯,我方與這位張公一戰(zhàn),混元氣勁已使了八成,他卻好似一點感覺也沒有。尤其我與他第一次照面的那一擊,當時氣惱之下,差不多已是全力盡出,沒料到他傖促之下,不但將身邊的三女甩開,還及時的變招與我相抗,雖是被我打了一個筋斗,但我那么沉重的一擊,竟盡皆被其擋下,九成的混元功打在他身上,直如無物一般,若不是自幼就起始練得的純陽童功,就是功力比他再高一輩的江湖高手,在我這一掌之下,也休想能得這么從容?,F(xiàn)在想想適這位張公如此彪悍的身手,我也實有些后怕?!?/br> 眾婢見連劉雨濃也是說得如此,一時都沒了生氣,可那賞雪此時卻又開口道:“還有呢!我看這張公雖是各色皆不如公爺,但卻是一身的男氣,仔細想來,也算得上是個青年俊?!闭f到這里她卻低了聲道:“只怕先時公聽的一些傳言,說不定確有幾分真假呢?” 她如此說話已是極為含蓄的了,在場眾人豈有不知的道理,一時也觸到了劉雨濃的隱痛,半晌之內(nèi),再無一人敢出聲。 眾婢里,聽風年紀長,也與劉雨濃主仆之情厚,見賞雪果不避忌,該說的她一點兒也沒拉下,卻連不該說的也盡都說了。一時為了使眾人不再憂心于此,便開口相譏道:“你這丫頭也是的,怎地我三姐妹都未看出剛公爺出了幾分力?那位張相公出了幾分力?偏你看的的明白?” 吟霜在見大姐出聲,也在一旁幫腔道:“不錯,先前我見這丫頭眼里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姓張的,只怕是看上那位張公了?”她這話一出口,那叫賞雪的婢雖然少年老成,也不由地臉上一陣桃紅,忙搶過身來撕吟霜的嘴。那吟霜天生愛笑喜怒,一時已和賞雪嬉笑作一團。 而在一旁小的聞雨心直口,見二人如此打鬧也開口笑道:“我看二姐說的也有些道理,難的賞雪jiejie今天這么多話,還沒見她這么夸過陌生男來呢?”說到這里卻又暗里瞄了劉雨濃一眼說道:“我看今天公爺和那個叫瑛姑的女相談甚歡,只怕是看上她了,反正過幾日等公迎了親,我們幾個也留不得了,說不定就拿jiejie換了那個叫瑛姑的呢!” 賞雪見連小的聞雨也拿她開玩笑,一時舍了吟霜卻又來呵聞雨的癢,吟霜得脫了困,卻是一刻也沒安靜,當即又笑道:“我看你二人卻不用再鬧了,只怕公爺是看上了那兩個小的,卻要拿你二人一塊去換呢!”說完依舊是看了看劉雨濃,一時弄的她這位主人實是尷尬不已。 聽風見吟霜又開口亂說,怕劉雨濃過分難堪,忙上前點了一下吟霜的額頭道:“就你會說,雖是個做jiejie的卻竟老說這些不三不四的話。你怎不知公是將那三個女兒家都看上了,要連你在內(nèi)一并去換呢!”說到這里,她見自己卻也是不能免俗,依然是和吟霜擔心一樣的事情,卻是先笑了。 一時間劉雨濃這四位艷婢,都為了爭誰去換人,滾鬧作了一處,劉雨濃看著眼里樂,但心中想著賞雪適一席話,卻不由的酸酸地。眾女之中以賞雪的眼光高,她都如此看重張入云,那別的女也當如此,只為都是自己丫環(huán),各人各為其主,會不將張入云看在眼里,想到這里,劉雨濃不由地仰頭微嘆了一口氣。 再回頭來說張入云,好容易將叮靈姐妹勸回了家,等將二女喂飽后再安置好,他已是覺得渾身酸弱無力了,當下只一進了自己的房間,卻已是累得躺在了床上。 正在他舒展筋骨的時候,卻聽見門外作響,原來是瑛姑砌好了一壺茶,端了進來。張入云見她自己一番跋涉也是累的夠嗆,卻一到了家里就忙著忙那,看見瑛姑此時也是略顯疲態(tài)的眼神,心里不由想道:“若能得妻如此,卻也是人生一樁美事!” 哪知瑛姑奉完了茶,卻未告退,張入云見她一時不走,便也替她倒了一杯。過了半晌瑛姑卻是不曾開口,張入云是直性,一時笑道:“我知你定有事要說,你且說出來我聽聽?!?/br> 瑛姑見張入云人已開口,便也笑道:“今天不知怎么地,就是想和公說說,下午公和那劉相公一戰(zhàn)的事情?” 張入云微笑道:“這不能怪你,你剛習武不久,難得今日能見到我與這位年紀輕輕即已是高手的劉公較量,一時胸中所學與我二人打斗時的技巧相較,自有不少疑問和心得?,F(xiàn)在天色,我看還早,你有什么疑惑只管問好了?!?/br> 瑛姑見他一出口就說中了自己的心事,又是一副知無不言的態(tài)度,心里高興,當下卻是將一連串的問題說了出來……。 張入云見她悟性奇高,所問的好些疑問,就是自己也未曾料到的,一時間連自己也只能回答出個七八成來,不由面有愧色道:“你悟性奇高,卻是練武的好材料,未想到只這一個月的功夫下來,你竟能領悟到這般境界,我所學不多,實在已是沒什么好教你的了?!?/br> 這話一出,瑛姑以為張入云今后不再教她武藝了,卻是一陣失望。哪知張入云卻又開口道:“到了現(xiàn)在,我也只剩下一套偷自別人的拳法,并還殘缺不全,你已見過,就是我與那劉公戰(zhàn)至后時所用的拳法,你若是不嫌棄的話,我就將這套法也教了你如何?” 瑛姑知他這路拳法威力奇大,一時卻是輕描淡寫的說要傳給自己,她雖知張入云天性純厚,但此刻見他傾力相授,也不由激動,想到這里,卻是站起身來,說話間便要拜了下去。 卻早被張入云止住,笑道:“我又不是你騰主人,你拜我做什么?再說,這次教你習武,卻是你主人的意思,與我無干,再說我為人也見不得這個,要謝你自去謝你主人是了。再說她一身的本事,比我強勝十倍,日后點她點撥,卻是比我強太多了!” 哪知瑛姑聞言卻道:“主人說過了,她若不在時,相公說的話即是命令,婢必得要件件遵從。”說到這里,她倒也臉紅了,原來隱娘臨行時,曾有若是張入云要其待寢,卻不得違背的話。到底隱娘還是放不下張入云今后只能練氣修身的這個想法。 張入云自是不知,見瑛姑紅了臉又道:“恩主不知,騰主人臨行時,卻是只讓婢向恩主請教,并言道今后也只以恩主您的武功為基,他日卻不來傳授我一眾姐妹的內(nèi)功心法,就是拳法等武藝,也只略傳一二而已。其余各類武藝卻是能和恩主學多少是多少,并不強求婢。 張入云一時聽了也是心有疑問,不知為何隱娘卻要這一干女只學自己這半調(diào)的本事,只是往后想想,隱娘一身詭異的武藝,確是只適合她一人,眾人就是想學也學不來,縱是勉強學了,威力也要差上好多。之所以力要自己相授她們武藝,可能也就是因為這個道理吧? 自第二日起,張入云就開始教習瑛姑自己三十六路瀉玉拳法,這瀉玉拳本有好些招式與簪花拳相類,之所以威力來的大,卻是因為金燕門兩百年來一直人丁單薄,又是人不興,傳至李志遠手里已是殘缺不全少了好多威力,雖是招式上只缺得一兩招,但內(nèi)里精詣卻損了好些,當日張入云勉強與葉秋兒相斗,便已知自己拳法被對方比了下去,若不是自己長時間以來勤于練習,和自己的身法比葉秋兒略一線,怕早就是落敗了。 而且這三十六路瀉玉拳雖是以從葉秋兒處偷學來的,但內(nèi)里卻揉合了張入云全部武學心得的要詣,實可算是為其量身打造的拳法。此時傳于瑛姑卻是不能盡數(shù)教習,但張入云學武歷來不拘泥于一定的章法,見有瑛姑不能學得的,便隨手指正,一時瑛姑學的招式雖是略有不同,但威力卻是未變。 只如此,二人一個樂教一個勤習,三日之內(nèi),瑛姑已盡能掌握。不但如此,又因?qū)W會這套拳法,瑛姑的輕功也高了好多,一時雖還不如張入云和叮靈二姐妹,但相去卻也不遠了。 從此四人在一起,晨起習武,偶有閑暇卻是任由叮靈二姐妹領了,四處游玩,時日雖短,卻是過了幾日難得的幸福樂的時光。 到了第六日,四人的居處,卻忽然來了一位妙齡女造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