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冬日,遙遠(yuǎn)處即可嗅到的臘梅香氣,混雜著雪的寒涼。司馬陽穿過一片梅林來到梅雪軒。 眼前咕嘟嘟的茶水翻滾,雪白的袍袖浸在氤氳的水汽里,青年素凈雋美的臉龐在滾滾白霧中明滅可見,纖纖玉指端著白瓷茶杯, “嘗嘗,壓梅雪烹的銀針茶?!?/br> 她抿了口放下,“有事想和你說?!?/br> 弭白頷首,仔細(xì)聽來,卻并沒有訝異,“哦?他恢復(fù)記憶了。” 司馬陽望著他,“嗯?!?/br>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臉色越來越蒼白了,他卻渾然不知似的,在天寒地凍中飲著茶,唇白如紙色,緩緩說道, “他身體中有兩個部分,一個是本來的他,一個是扮演蕭宏宇的他。第二個他會漸漸被第一個他吞噬,所以恢復(fù)記憶是遲早的事。問題是……掌握叁金石盞的是蕭宏宇,不是恢復(fù)記憶的他。” 語罷,他肩膀聳動幾下,忍不住咳嗽。 她眉眼凝重,“所以,我得趁他徹底恢復(fù)記憶之前拿到石盞?” 拿到石盞的方式是,讓失憶的俞星洲心甘情愿交給她,放棄石盞中虛幻的美夢。 而如今俞星洲日漸恢復(fù)記憶,時間越來越少了,任務(wù)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候。 他臉上一片漠然,“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離除夕夜還有幾天,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br> 她看出來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猜到了某些事情,“嗯,我來就是為了問你這件事?!?/br> 滿地白雪映照下,他的臉如同透明,“什么事?” 司馬陽知道,過幾日就是除夕夜,到了大年初一,蕭玉珩就會被騙到柴房燒死。 這或許是他變得越來越虛弱的原因,作為蕭玉珩的他即將消失在世界上。 至于后來的蘇念卿是人是鬼,誰又知道呢?這本來就是一個靈體合理化的世界。 看來,他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 不過很遺憾,她不會眼睜睜看他被燒死。 司馬陽心態(tài)很好,“要不要一起過年?” 他頓了頓,“什么意思?” 她直白道,“不要去柴房,你會被他們燒死?!?/br> 弭白明白了她的意思,很快反駁道,“我不被燒死,你們怎么窺探秘境的真相?再說了,蕭玉珩本來就不該存在?!?/br> 是的,他的身份關(guān)系著秘境的真相,如果能在大年初一那天旁觀全程,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看著秘境里的npc重蹈覆轍而已,這不需要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任何一個正常人都能辦到。 但她覺得不行。 “卿郎,我不想看悲劇重演,”司馬陽說,“和我們一起過年吧?!?/br> 弭白坐在對面,看著她啞然。 她難道不怕自己再也出不去了嗎?換做任何一個都會愿意冷眼旁觀他被燒死吧? 讓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重演一遍,這樣就可以看見當(dāng)年打算的一切。 蕭玉珩如何變成蘇念卿也就不再是秘密了,整個秘境的脈絡(luò)都會被拆解。 “別去赴死,你如今身體越來越虛弱,我擔(dān)心黑毛鬼又來找你。”司馬陽,“至少他還扮演著蕭宏宇,黑毛鬼不會傷害盞的主人,會安全一些?!?/br> 弭白這次并無異議,“好。” 司馬陽還要趕著回去吃飯,不做多糾纏,和蘇念卿約好明日搬行李就回了屋。 弭白坐在原地了,隔著徐徐升起的水霧看著她遠(yuǎn)去。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開始會認(rèn)錯人。 她的確和其他人不一樣,就像那個孩子,總是有許多看似荒誕奇特、不經(jīng)思考的想法,卻總是回回破除陷阱,化險為夷。 俞星洲果然早就在屋里等她了,她跨過門檻的時候,他正在低著眉翻她前幾日看過的書,見她來了,才展顏一笑,“娘子,你回來了!” 司馬陽對他久違的熱情感到訝異,以為是俞小狗回來了,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臉,真情實(shí)感地說了句,“想你了?!?/br> “我也想你?!彼麖澠鹧垌?,將她的手捧在嘴邊哈氣,“是不是衣服穿太少了?” 她抖了抖身上的狐裘,“別擔(dān)心,吃飯吧?!?/br> 兩人坐下來,司馬陽掃了眼桌上的菜,勾唇一笑,給他夾了片南瓜,“多吃點(diǎn),小狗?!?/br> “吃飽了才有力氣干?!?/br> 俞星洲揚(yáng)起頭,笑容剛露出一半,就被她一句話噎住,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刨飯,“咳咳咳……” 司馬陽心中了然,面上不動聲色地吃飯。 這俞星洲真是的,又開始隨地大小演了,可惜演技不太好,端倪不少啊。 俞小狗不喜歡看書,不喜歡吃南瓜,說葷話比她還浪。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俞星洲現(xiàn)在是在……試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