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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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一邊玩銅錢,一邊還在心里嘀咕。 “真是不理解,祈夢能管什么用,就算真的有神,他才不會管人間的事情呢?!?/br> “要不然,我爹娘怎么還沒有找到我?” “無邪君。嘁,我罵你一聲你敢應(yīng)嗎?” 舟向月想,這孩子還挺有意思。 看他的穿著,倒是和棗生有點像,可能都是戲班子的學(xué)徒。聽他心里的想法,再想想他后頸露出來的那道傷痕,莫非是被拐賣到戲班的孩子? 這么想著,他忽然從嚶嚶嗡嗡的絮語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mama……” 棗生的聲音。 小孩子的心里話聽起來也口齒不清:“媽,mama……棗生要mama……” 舟向月循著聲音望去,果然看到了小小只的棗生,頓時精神一振。 這只棗生小小一團(tuán),看起來又乖又軟,毫無危險。 在這里多了解一點棗生,有助于他出去之后應(yīng)付那個一唱歌就可以噶他脖子的恐怖小鬼。 小小孩童在蒲團(tuán)上跪得東倒西歪,rou乎乎的小手像模像樣地學(xué)著別人一樣在胸前合十,腦子里卻只知道阿巴阿巴mamamama。 看起來比他在魘境中遇到的小鬼年紀(jì)還要小一點。 棗生閉著眼念叨了一會兒mama,又偷偷睜開眼,瞥了旁邊人一眼。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雙手的位置又往下挪了點,擺成更標(biāo)準(zhǔn)的祈神姿勢,繼續(xù)閉上眼念叨mama。 這時,好像突然到了什么約定的時刻,跪拜的人們紛紛站起身來。 因為神像的視野限制,舟向月在這時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居然多數(shù)都沒有臉。 一個個無臉人走到舟向月面前,木然地掏出懷里的銅錢,開始依次往舟向月這邊扔。 叮叮當(dāng)當(dāng)! 七零八落的銅錢碰撞聲讓舟向月確定了,他現(xiàn)在真的是神像。 這個境幻,難道是魘境過去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 他這么一個晃神,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些無臉人背后的景象模糊成了一團(tuán)光暈,他們卻沉默向著他圍攏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無臉人說:“你是誰?” 舟向月:? 不是,你們跪在我面前祈禱,還來問我是誰? 無臉人沒有聽見他的腹誹,走得更近了。那張蒙著迷霧一般沒有五官的臉湊到他面前:“你是誰?” 就在這時,“?!钡囊宦暎袀€什么東西砸在了舟向月腦門上,那張湊近的沒有五官的臉忽然就像一片恍惚的夢境一樣消散了。 可他也有點眼冒金星。 等到視線重新聚焦,他發(fā)現(xiàn)那個祈禱時胡言亂語的小男孩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副低眉順眼的乖巧模樣,可舟向月分明聽見了他心底雀躍地“嘿”了一聲。 銅錢精準(zhǔn)無比地正中神像腦門后,又彈落到神像的衣服褶皺中,混進(jìn)了其他人扔的銅錢中。 舟向月:“……” 這小兔崽子絕壁是故意的。 不過,似乎正是因為他這一砸,自己才從剛才那個奇怪的境中幻覺里掙脫出來。 他注意到,和那些無臉人不同,這個男孩是有五官的。 不僅有五官,而且唇紅齒白,眉眼生得極為精致,這么一垂目,濃密睫毛在那雙黑亮大眼睛上落下陰影,看著溫順又乖巧,半點也看不出他心里在轉(zhuǎn)著使壞的念頭。 長得和棗生還有幾分相像,跟親兄弟似的。 莫非他就是棗生的哥哥? 不知何時,原本拜神的眾人都已經(jīng)離開了儺堂,里面一片寂靜。 棗生也在。 小孩仰著頭,怯怯地拽男孩的袖子:“哥哥,他們說,偷供神的錢會遭報應(yīng)的?!?/br> 看來,這個調(diào)皮搗蛋的小男孩果然就是棗生的哥哥。 舟向月看向小男孩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認(rèn)真——畢竟不出意外,他等會從境幻中出去,還得當(dāng)這個小兔崽子的替身呢。 不過,要怎么才能出去? 哥哥從棗生手里拽回自己的袖子,望向神像的方向抬起下巴,頗為得意地拋起一枚銅錢,在指尖轉(zhuǎn)動玩弄:“就他?我倒是等著報應(yīng)呢。” 棗生被懟得懵懵的,沒詞兒了。 在他幼小的腦袋里,遭報應(yīng)就是頂頂可怕的事情——可是哥哥連報應(yīng)都不怕,那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勸哥哥了。 “棗生你看,人們?nèi)恿诉@么多銅錢在這里,這破神像能用來干嘛?”哥哥問道。 棗生努力思索了片刻,“……不知道?!?/br> 這可難住他了。神像就坐在這里,又不會動,也不吃東西……是哦,無邪君要這些錢做什么呢? “所以說,這些錢最后不過都會掉進(jìn)師父口袋里罷了,”哥哥冷笑道,“還不如掉進(jìn)我肚子里。別煩我,我要去買糍粑?!?/br> 棗生瞪大了眼睛:“糍粑……” “你不是怕報應(yīng)嗎?那糍粑只好我買了自己吃了,”哥哥狀似不耐煩地擺擺手,甩開棗生的小手,“板凳街奶奶那個攤子的糍粑可好吃了,新鮮出鍋的,燙呼呼,還淋了甜甜的蔗漿,一口下去又酥、又脆,里面軟軟糯糯的?!?/br> 棗生的口水快要流下來了,跟小牛皮糖一樣跌跌撞撞又抓住哥哥的手:“哥哥,棗生想吃糍粑……” 哥哥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怎么,棗生又不怕報應(yīng)了?” 棗生呆呆地抱著他的胳膊,艱難思考著。 他好想吃糍粑,可是糍粑要用錢買,師父不會給他買糍粑,錢是哥哥從供神的銅錢里偷的,偷供神的錢會遭報應(yīng)…… 不能用偷來的錢吃糍粑,可是糍粑真的很好吃,燙呼呼,又香又軟,甜甜的…… 棗生急得快要哭出來了,眼淚眼看就要從嘴角流下來。 “……”哥哥無可奈何地掏出塊手絹粗魯?shù)亟o他擦了擦嘴角:“行了!錢是我偷的,有啥報應(yīng)找我就好了。帶你去吃糍粑。” 棗生“咕咚”一聲咽下了口水,黑亮的大眼睛頓時溢滿了滿足的歡快笑意:“哥哥最好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男孩滿臉嫌棄地數(shù)落著,牽起棗生的小手走出了儺堂。 兩人離開儺堂的剎那,舟向月眼前一黑。 暗下去的那瞬間,他注意到視線最頂端有一個閃爍的銀白倒計時。 05:28 05:27 還有五分鐘。 視野一亮,面前擋著一棵粗壯的樹干,視線里是一條熱鬧的街道。正對的店鋪高高掛著“酒”旗,旁邊的rou鋪里傳來篤篤篤的切rou聲。 面前的街邊是一個賣糍粑的小攤,鍋里的滾油吱吱作響,大鍋邊緣的鐵架子上擺著四五個已經(jīng)炸成淡金色的糍粑,旁邊的柜子上還有一溜兒尚未下鍋的潔白團(tuán)子。一個矮胖的老太太坐在邊上,搖著蒲扇。 有人趕著一車柴火經(jīng)過,嘚嘚的牛蹄帶著清脆的鈴聲,揚起街面上一層細(xì)細(xì)的浮塵,甚至撲到了舟向月身上—— 舟向月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角好像有點低。 只有一只貓那么高,就像是窩在街邊的房屋底下一樣。 他四處看了看,看到了不遠(yuǎn)處一幢臨街的院子。 院門口腳邊供著一個小小的神龕,神龕前是一只古舊的小香爐,里面是滿滿的香灰和幾茬只剩屁股的紅色線香,神龕的后面隱約可以看見幾個斑駁脫落的字:“門口供君無邪招財”。 舟向月思忖著,這大概也是一個神像視角——只不過是供在街邊墻角的神像,比較接地氣。 他忽然想起什么,重新看向面前遮擋視線的粗壯樹干。 果然,這其實并不是一根粗壯的樹干,而是一根插在矮瓶里的梨樹枝,只是因為離他太近了,被他誤以為是樹干。 枝條截得很利落,光禿禿的像燒火棍。 “奶奶,買兩塊糍粑!”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一枚銅錢遞到糍粑攤子上。 帶著棗生的哥哥出現(xiàn)了。他剛比糍粑攤子高一個頭,而棗生則根本沒有攤子高。 “又給棗生買糍粑吃呀?”奶奶站起來,拿起長長的竹筷子夾了兩塊淡金色的糍粑扔進(jìn)油鍋里,糍粑便吱吱地在油里翻騰。 等到糍粑轉(zhuǎn)為香噴噴的金黃色,她把糍粑撈出來,用紙一包,遞給一大一小兩個孩子:“阿崽慢點哎,小心燙哩。最近練功還辛苦嗎?” 棗生的眼睛直勾勾地跟著糍粑跑,耳朵都不知道飛哪里去了,哥哥應(yīng)了一句:“不辛苦!我可以爬到一百二十八刀了!” 糍粑奶奶的聲音里帶了點笑意:“有出息哩!那不是要當(dāng)上掌壇弟子了?” 男孩沒有說話,但驕傲地挺了挺胸。 糍粑奶奶轉(zhuǎn)過身去撿蒲扇,舟向月這才看清了她的臉。 她也是有五官的。因為歲月cao勞,不算慈眉善目,但也有著老人特有的樸實與柔和。 所以,有五官和沒有五官的人,區(qū)別在于哪里呢? 就在這時,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忽然從旁邊探出,放大了湊到舟向月面前,鬼魅一般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這顆頭后面,更多沒有臉的頭湊了過來。 一張張噩夢般沒有五官的臉向他逼近,幾乎將他淹沒。每一張臉都在問——“你是誰?” “你是誰?” 舟向月瞥了一眼自己視野里的倒計時,還有兩分多鐘。 這個問題似乎并不難,可以回答試試。 舟向月:“我是神像?!?/br> 話音剛落,所有的臉齊齊停住。 他們都沒有五官,舟向月卻感覺到他們齊齊笑了起來,笑得陰森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