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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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酩:“不不不,雖然消失了,但應該是真的!我聽我小叔說過,九百多年前的時候,他其實真的見過那個湖仙!” 傳說九鯉湖有湖仙,雪發(fā)銀眸,生有銀白魚尾,皮膚在月光下閃爍著珍珠的光芒。 月光最為清澈明亮的夜晚,他會浮出水面,在湖中遠遠地望向人間燈火。 據(jù)說湖仙嗜酒,酒后好驚嚇過路人。若是過路人沒有被他嚇到,就會被他邀請一同喝酒,所以當時就漸漸傳成了一景,叫做“醉仙邀酒”。 舟向月問道:“所以付院長是被請去喝酒了?” 楚千酩:“不是,他是有一次喝醉酒失足掉進湖里,然后被湖仙救了。不過湖仙把他救上岸,然后就消失了,他因為醉得意識不清,所以也沒看清人……之后再想去找,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舟向月:“……那是他喝多了做夢吧?!?/br> 楚千酩:“……倒也有這種可能,但聽說當時也不止他一個見過湖仙啊!只不過湖仙好像確實只是在九百年前短暫地在翠微山出現(xiàn)了一段時間,后來就沒再出現(xiàn)過了?!?/br> “白頭發(fā),白色魚尾,”舟向月若有所思道,“聽起來不就是鮫人?” 楚千酩撓頭:“還真是,可能是哎……不管了,反正我們也見不著,都消失好幾百年了。” 舟向月:“那湖仙都消失了,許愿是不是就不靈了?” 楚千酩頓時抓狂:“……草,應該不至于吧!” 舟向月笑了:“好好好,心誠則靈?!?/br> 說話間,他們已經穿過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了九鯉湖的一處岸邊。 舟向月抱著自己的那只蓮花燈,一路跟在楚千酩和祝涼屁股后頭,一抬頭發(fā)現(xiàn)這里停著一條小船。 “放燈而已,還要劃船的?”舟向月驚訝道。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楚千酩對他眨眨眼,“在船上放燈,和在岸上放燈是不一樣的,這才是九鯉祈福的精髓!” 他們來到九鯉湖的時候不算早,湖面上已經飄了許許多多的蓮花燈,也有許多小船在往湖心駛去。 三人坐上了小船,楚千酩自告奮勇?lián)未L篙一點,小船便晃晃悠悠地劃開了水面,無聲無息地向湖面深處滑去。 今天月色很好,九鯉湖的湖面很平靜。 他們的小船慢慢駛到湖面深處時,可以看到湖面上波光粼粼地映著月光,零零星星的蓮花燈從湖邊飄來,又向遠處凌云塔邊的拱橋飄去,在湖面上繞出一條隱約的光帶。 祝涼道:“就這里吧?前面人多,魚估計都嚇跑了?!?/br> 楚千酩點點頭,坐下來拿起了自己的蓮花燈,又問舟向月:“師弟,你的愿望寫好了嗎?” 舟向月:“還要寫愿望啊?算了,寫出來就不靈了,我就在放燈的時候許個愿就行了?!?/br> 楚千酩大驚失色:“什么,寫出來就不靈了嗎?!難道是因為這個我去年才又掛科了……” 舟向月扶額:“沒,我隨口胡說的?!?/br> 但楚千酩被他這么一說,堅決把自己塞進蓮花燈里的許愿紙條給拿了出來,決定像師弟一樣嘗試一下只在心里許愿。 “我得相信天靈宿的預感嘛!”他說。 舟向月忍俊不禁:“所以師兄要許什么愿望?” 楚千酩認真道:“我、家人和朋友都平安健康,我要學業(yè)進步,再也不要掛科了!……以及,邪神千萬不要復蘇??!” 舟向月忍不住笑出聲:“這么多愿望,你這只蓮花燈真是承受了太多。那你可一定要把燈放得遠些?!?/br> “那是當然!”楚千酩躍躍欲試,看那架勢簡直恨不得把蓮花燈當做水漂一樣打出去。 楚千酩和祝涼都把蓮花燈點燃放進水里,兩只蓮花燈穩(wěn)穩(wěn)地順著水流飄了出去。 舟向月正要把自己的燈也放進水里時,有一只不知從哪里飄來的蓮花燈撞上了他們的小船,燈芯里的蠟燭往旁邊一歪,眼看就要點著旁邊的紙折花瓣。 舟向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根蠟燭,又把蓮花燈也拿了起來。 一張壓在蠟燭底下的紙條墜在空中展開來。 楚千酩湊了過來:“蠟燭沒固定好吧?我?guī)Я四z水?!?/br> 舟向月重新把蠟燭粘在了蓮花燈的底部,楚千酩則歪著頭去看那張紙條上的字:“希望邪神快死,天下太平!” 他“嘖嘖”兩聲,用手肘捅了捅祝涼:“看看人家這思想境界!” 舟向月重新把花燈放進水里,還順手沾著水在花瓣上畫了個符咒。 楚千酩吃驚道:“那是誰的花燈啊?師弟你居然還往上貼靈力去推它?” “我也不知道是誰的,”舟向月笑起來,“就是覺得愿望很好,一定要實現(xiàn)?!?/br> 楚千酩:“……好吧,那倒是?!?/br> 那只蓮花燈果然沒有再出現(xiàn)任何問題,穩(wěn)穩(wěn)地向遠處飄去,匯進了湖面上其他飄來的花燈中。 舟向月最后把自己的蓮花燈也放進了水中。 他站起身,任由晚風將他的發(fā)絲撩起,看著那朵小小蓮花被湖水溫柔地推出去,飄進了無數(shù)蓮花燈之中。 那個湖仙還在不在都無所謂了。 許愿或是祈福的對象,其實并不重要。 只是在許愿的那一刻,一個人才會安靜下來聽自己的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神不一定會聽見愿望的聲音。 但一個愿望被許出的那一刻,自身就凝聚了某種力量。 成千上萬盞蓮花燈在湖上匯成一片溫暖閃爍的橙色光海,仿佛湖面與天空相接,月華與星河一同流淌至湖面。 就在這時,舟向月忽然發(fā)現(xiàn)小船附近的原本暗如墨色的水面下忽然涌起星星點點閃爍的光芒,仿佛有什么發(fā)光的東西在水下游弋。 他指給楚千酩和祝涼看:“這是什么?” 楚千酩驚喜地撲到船邊:“哇,師弟你運氣也太好了吧?第一次許愿,就有靈福鯉出現(xiàn)了!” 此刻,那些移動的光芒逐漸靠近了水面,舟向月也終于看清那是許多尾發(fā)著光的錦鯉,在水下圍著他們的小船歡快游動。 楚千酩激動不已地一拍他的背:“穩(wěn)了穩(wěn)了,師弟你許的什么愿???這么多錦鯉,肯定會實現(xiàn)的!” 舟向月還沒開口,就被濺了一身水—— 那些發(fā)光的魚兒竟然從水中躍出,從他們身邊飛躍了過去。 魚兒散發(fā)著或深或淺的溫暖金色光芒,成群結隊地從水中躍起,像鳥兒張開翅膀一樣舒展開長長的透明魚鰭,圍著他們飛躍來去。 一時之間,他們這只小船上就像是架起了數(shù)座發(fā)著光的流動的虹橋,川流不息的魚群綻放出火樹銀花般燦爛的光輝,將這里的水面上下映得如同斑斕的琉璃世界。 舟向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便有一條金紅色的小魚蹦了過來,仿佛格外親昵地輕輕啄了一下他的指尖,又輕巧地一擺尾落回了水中。 他的指尖因為剛才那一啄還有微微的酥麻感,上面留下了一滴透明的水珠。 不知為何,舟向月看到這一幕,忽然就想到郁歸塵也會在這里許愿嗎? 他會許什么愿呢? 他頓時感覺自己似乎思考了一個蠢問題。 ……郁耳朵從來不會做這種自欺欺人的傻事的。 而且就算許愿,他能許的愿望不外乎就是那幾個吧。 比如說,希望他死。 …… 這一晚的泛舟極為盡興,楚千酩連連贊嘆跟著天靈宿許愿果然不一樣,很是期待地要跟舟向月約定明年還要一起來放燈祈福。 舟向月笑道:“好啊?!?/br> 原本楚千酩和祝涼打算把舟向月護送回家的,但舟向月堅決婉拒了。 翠微山說小也不小,他們倆的宿舍和他住的地方就不在一個方向,而且這里現(xiàn)在安全得要命,實在沒有必要。 當然舟向月沒說的是,就算方圓十里內有什么危險來源,那危險來源也是他。 最后,兩人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路上小心,才放他走了。 舟向月從人群中走出去,走進了安寧谷的杏林之中,頓時將熱鬧的人聲都隔絕到了耳后。 隆冬時節(jié),一棵棵杏樹都是光禿禿的,樹林里很是安靜。 夜空中的滿月很明亮,灑下一地如水月光,在林間的地面上輕輕搖曳。 安寧谷里沒有燈,樹影在月光下婆娑晃動,但舟向月也沒覺得害怕,畢竟這里埋的人害怕他還差不多。 他一個人慢慢地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前面不遠處似乎有人聲。 舟向月一抬頭,果然看到不遠處一棵杏樹下,有一個高挑女子的身影靜靜立在一座白色墓碑前。 明亮的月光將那座墓碑映得潔白透亮如同冰雕,也照亮了女子一頭火紅的長發(fā)。 這發(fā)色太有標志性了,一看就是喬青云。 不過喬青云這么晚在這里做什么? 舟向月走了過去。 如果他記得沒錯,那座雪白的墓碑應該是塵寄雪的墓。 沒走幾步,他聽清了喬青云在對著墓碑說話。 “師兄,剛剛我門前的曇花開了。我忍不住想送給你看看?!?/br> 不大的白色墓碑上放著一朵盛開的潔白曇花,在清澈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仿佛玉質,隱約有香氣撲鼻。 喬青云忽然轉過頭來:“是誰?” 舟向月從黑暗中走過去,“喬院長?!?/br> 喬青云認出他來:“哦,舟傾啊。剛從九鯉湖回來?” 舟向月點頭:“對,剛放完燈往回走?!?/br> 他想了想,覺得此刻應該禮貌寒暄一下,于是輕聲問道:“喬院長,你很懷念塵寄雪前輩嗎?” 喬青云一聽,忍不住笑了:“嗯,很懷念?!?/br> 她抬手摸了摸那塊墓碑,“是他把我?guī)нM了這個世界……甚至‘青云’這個名字也是他送給我的?!?/br> 她來自一個叫葉枯鄉(xiāng)的地方。 但因為幼年就被當成童養(yǎng)媳賣到了鳳凰嶺,所以她對葉枯鄉(xiāng)幾乎沒有絲毫印象,只隱約記得是在一條大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