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十四偷親一口皇兄
從來都是別人哄她,她哪里哄過別人嘛。顧瑤心里嘀咕了句,開始絞盡腦汁怎么把太子忽悠過去。 盡管她其實對哄人這一業(yè)務(wù)堪稱業(yè)務(wù)純熟,但面對的不是女孩子,她心里就有包袱。或者說,她只習(xí)慣向親近無害的低頭,但面對上顧丹和宋時清,她很多時候更想把事情糊弄過去。 她這時不明白那微妙的權(quán)利差帶來的不同心境,卻也感受到了向旁人低頭的難堪,哪怕這種低頭只是“女兒家的撒嬌”。 但她也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同樣的事情下,她就算不生氣,她也要讓別人覺得她生氣了,這份生氣有時也要拿捏住尺度,這又要看是對什么人了——按耐下心中淺淡的不愉快,顧瑤思考起來要怎么哄顧丹。 顧瑤對哄皇兄這點還真沒太多經(jīng)驗。 對于不熟的人來說,顧丹面冷,瞧著就不好接觸。而對親近之人,顧丹也是悶悶的,情緒內(nèi)斂,因而脾氣也算不錯,有儲君的仁德。 顧瑤做事也很講究分寸,輕易不會惹得旁人不高興,因為真心是要用真心換的,她喜歡別人的真心,就要復(fù)制出一團(tuán)團(tuán)小心心來給他們。 她以往都是撒嬌的……可是皇兄看起來真的不高興了。撒嬌這種東西,像錦上添花,只有在別人愿意接受的時候才有用。 顧瑤不動聲色地瞄了太子顧丹好幾眼。 他倒好,說完話,就安安靜靜地批奏折了。 他一目十行,卻宛如愚公移奏折山,顧瑤瞧著他的動作,在心里給他“哼哧哼哧”地配音。 顧瑤試探:“……皇兄。” 顧丹:“忙?!?/br> 顧瑤挑了一下眉,微不可查的那種,心中微微嘆氣,想到禮教的教誨,顧丹是君,她是臣,臣子必須輔佐君主,勸誡君王勤政愛民。 周朝剛開國不久,迄今為止不過兩代。當(dāng)今皇上是太祖的二兒子,前面大哥哥在征戰(zhàn)中出了些意外,就輪到他即位,但太祖本身是沒有稱帝的,所以當(dāng)今圣上算是“開國皇帝”了。 如今宗室里有兩位王爺。 瀘州王——那位名字是小豬的,安分守己地待在封地里混日子。 楚王,手握實權(quán),對皇位虎視眈眈,下手也極其狠辣。 顧瑤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兄們,不知有多少是被他挑唆,挑動出個兄弟鬩墻,利用著王爺們?nèi)ヅ鎏拥牡都狻L泳拖袷撬璧稓⑷说哪前训?,可惜這把刀也借著他磨出了利刃,隨時準(zhǔn)備刺入他的心口。 楚王想要太子死,這樣他才能明正言順地奪位,畢竟禮教還是講究父業(yè)子承,無子了再談什么兄終弟及,反倒是太子殿下,并沒有明確有過什么針對楚王的舉措。 起碼明面上沒有。 顧瑤作為永安王時,曾經(jīng)隱晦地向顧丹提過楚王想要拉攏自己。 顧丹的神情半點不變,拇指摩挲著玉扳指,淡聲:“天色已晚?!?/br> 顧瑤心說真裝逼。 幕僚們對這句話議論紛紛,有人低聲詢問顧瑤:“永安王,太子這話的意思,可是,側(cè)臥之榻豈容他人鼾睡?” “啊?難道不是,”顧瑤聽著有道理,懵了,“洗洗睡,夢里啥都有?” 兩人面面相覷,互相覺得對方真是個人才。 總而言之,君心難測。 顧丹行事作風(fēng)異常詭異,說他耿直,有些時候他又悶得很;說他悶sao,他常常開口一鳴驚人。 顧瑤覺得,這主要是顧丹這位儲君立得早,打小也是特殊教育下長大的,反正也沒人敢罵他。臣子嘛,勸誡,勸誡又有什么用?全看對方聽不聽嘛。 終于等太子搬文件山搬得差不多了,顧瑤百無聊賴地問道:“反正都是寫已閱,干嘛不干脆讓別人寫?!?/br>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要是怕內(nèi)閣總是欺下瞞上,不如塞幾個讀書的宦官進(jìn)去,張公公就不錯?!?/br> 顧丹沉下聲:“就你主意多?!?/br> 顧瑤又道:“不過內(nèi)閣才設(shè)立不久,目前都是些小官當(dāng)值,權(quán)力不大,應(yīng)當(dāng)出不了什么太大的岔子?!?/br> 她笑嘻嘻地說:“你瞧我是不是很有政治天賦?” 顧丹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的雙眼。 顧瑤被盯得直冒冷汗,勉強(qiáng)維持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大腦快速運轉(zhuǎn):他若是以為我要參政,心懷忌憚了,我該如何? 這真不是顧瑤多想,如今天子染病,常年臥病在床,她父皇性子軟弱,染病前就與皇后一通批閱奏折,如今染病了,更是干脆由皇后代替上朝。 太子監(jiān)國,皇后干政。 他們說,倘若皇后不愿放下手中權(quán)勢,兩人遲早會有一爭。 他會覺得母后太過有野心么? 會覺得我……如此么? 若他連長樂公主都防備,那身懷兵權(quán)、更受母后寵愛的永安王,豈不更成了心頭大患? 顧丹不言不語,半闔著眼眸,過了一會兒,他平淡道:“你想要權(quán)?” 她想當(dāng)個米蟲,唯恐現(xiàn)實不允許,左右都是中庸之道,她不想出頭,也不想承擔(dān)什么責(zé)任,只想當(dāng)個不好不壞的貴人! 顧丹輕輕搖頭,否認(rèn)道:“現(xiàn)在不可。” “顧忌太多,優(yōu)柔寡斷?!?/br> 他似乎……目含嫌棄? 顧丹下了結(jié)論:“聰明反被聰明誤。” 不是“似乎”了!他語氣里有毫不遮掩的嫌棄,在顧瑤聽來卻宛如天籟一般:誒呀!她就知道皇兄不是那種被權(quán)勢蒙蔽了雙眼的人! 顧瑤心里好高興,開心的情感快要溢出來了,她喜悅上頭,忍不住就往他懷里撲,抱住了顧丹的腰身,蹭著他身上的龍涎香:“皇兄——你真好——” “……” 對面好半晌沒有說話。 顧瑤緩緩抬頭,瞧見顧丹的臉頰跟熟透了一樣,明明還是板著張臉,冰冷凝滯的眸光卻流轉(zhuǎn)著光華。 啊。 他害羞了。 大約是因為性格的差異,母后大多要偏寵顧瑤一些,平日里常有些親親抱抱。 而顧丹不一樣,他性子冷,母后又是想逗他,又覺得不能真把他惹急了,所以便疏離一些。 顧瑤總覺得母后只親自己,又不親皇兄,未免太過不公平了,她就揪著小顧丹來到坤寧宮,要母后親親他。 顧丹聞言,當(dāng)場就跑了! 跟個小兔子一樣,沒了影,抓都抓不?。?/br> 顧瑤又想起往事了,忍不住地好奇:他不會從來沒有被人親親過吧? 那他跟太子妃在一塊,難道不親吻對方的么? 顧瑤起了壞主意,那香香軟軟的身子,愈發(fā)無骨地往顧丹身軀上靠,抱住他窄腰的手用力,以防被推開。 然后,抓住角度…… 啾咪??! 偷親成功! 她親完,也飛快跑開了,睜著無辜的雙眸驗收成果。 顧丹:“……!”他瞳孔一縮,隨后,兩眼無神了片刻,本來就偏向艷麗的眼眸幽幽地轉(zhuǎn)來,直直地瞪了她一眼,若艷艷桃李飛來一瓣,似天邊紅霞流落人間。 顧瑤呆住了:“皇兄,你真好看啊……” 人間艷景只顯露一瞬,顧丹恢復(fù)了那樣冷冰冰的神色: “孟浪。” 顧瑤急了,搖他袖子:“你瞪我一眼瞪我一眼嘛!” 顧丹整理冊子:“自己照鏡子去?!?/br> “皇兄,你不懂。”顧瑤感慨萬千,尋找詞匯組織語言,最后誠懇道:“我方才的感覺,就好像硬了!” “你——”顧丹一時都覺得荒誕了,惱羞成怒,語氣淬了冰渣,“又是王錚教你的?浪死他得了!” 顧瑤心說這又跟王錚什么關(guān)系,她就是覺得如果她是永安王她完全就硬了,要怪就怪她現(xiàn)在沒有!不過沒有也好,不容易發(fā)春,幾個男的控制的住下半身? 顧丹見她面色理所當(dāng)然,當(dāng)真是氣急,摔了毛筆,氣沖沖地往外走。 恰好張公公走了進(jìn)來,笑道:“殿下,公主,晚膳好了?!?/br> 顧丹仿佛被按下暫停鍵,過了一會兒,他看了看顧瑤:“……吃飯。” 中原民族,吃飯大過天。 吃飯自然是不可能在書房吃的,要在側(cè)堂里。這種時候便是方桌,太子坐主位,兩邊坐著顧瑤和太子妃。 太子妃還沒到,大約是知道今天來了客人,得先打扮一下。 太子顧丹等著她,眼睛盯著米飯,嘴里默默念著一二三四五,開始數(shù)起了飯粒。 顧瑤:“……” 我的皇兄好幼稚。 突然,顧丹停下聲,對顧瑤說道:“你今日可要留宿東宮?” 顧瑤:“誒?” 顧丹道:“明日沐休,不上朝。東宮有清談,會請幾位家臣和幕僚議事?!?/br> 所謂清談,差不多就是開會。顧丹的意思,就是要她旁聽,瞧瞧如今朝中局勢。 作永安王的時候也聽過幾回,算是顧丹表達(dá)對她的信任了,顧瑤自然不會推卻好意:“嗯嗯嗯?!?/br> 便命人通知駙馬一聲。 顧丹吩咐完,又垂眸,沉默地看著飯碗。 顧瑤心說:“絕對是在想方才數(shù)到哪了?!?/br> 不教人多等,一踏紫金繡鳳鸞和鞋先入眼簾,裙擺蕩起漣漪,一身裝扮精貴而不繁重。盤云髻飽滿,步搖微晃,似云間墜光。 相貌不語姿容艷,先見十分溫柔。傅茹淺笑著,往朝太子微微欠身,又向顧瑤頷首示禮。 顧瑤笑起來:“茹茹姐!” 這個世界里的太子妃,正是傅茹。 傅茹笑道:“長樂還是這般無拘無束。” 她落了座,目光往顧丹的飯一掃,溫柔道:“妾身竟讓太子等了許久,真是抱歉?!?/br> 傅茹一邊向太子道歉,一邊夾起顧瑤愛吃的魚糕,往她的碗里送。 顧丹注意到了這幕,卻也沒多說:“你是正妻,孤會敬你。” 傅茹當(dāng)年差點被四皇子強(qiáng)娶,落了話柄,正是需要夫君的一份尊重。 傅茹狀似十分感動:“太子殿下……妾身幸好有你……” 然后又給顧瑤夾了片藕,嗔她:“怎么不多吃點?瞧瞧你都瘦了?!?/br> 顧瑤只笑:“茹茹姐,我是想你想瘦的呀!” 傅茹笑道:“就你貧嘴,好啦,多吃點啦?!?/br> 太子顧丹靜默許久,眉頭微擰,又是好半晌,見氣氛愈加融洽,心中的困惑也逐漸成型。 他意識到什么,便認(rèn)認(rèn)真真問了:“為何,長樂比孤,同太子妃更像夫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