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 第105節(jié)
周青笑道:“沒想到你二哥還能撈個百戶當當。” 姜氏道:“什么叫撈個?貴哥兒可是桃花溝最能打的年輕人,蕭家老爺子都說了,選貴哥兒是看他有本事,倘若貴哥兒瘦成竹竿似的,以蕭家老爺子的脾氣,應(yīng)該也不會因為兩家的姻親關(guān)系就給他官當?!?/br> 佟穗道:“祖父確實不是那種人?!?/br> 有些事剛聽說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要客氣想要避嫌,過后再一琢磨,二哥的確有資格在現(xiàn)在的衛(wèi)城軍里當個百戶的。 周青的笑容里就多了幾分自豪,佟榮、佟貴說是她的侄子,其實是他們夫妻倆照看著長大的,情同親生,侄子有出息,她也驕傲。 周桂小聲道:“別的都好說,副指揮居然是姐夫做,姐夫當然厲害了,可那邊畢竟是長輩,心里會不會不舒服?” 周青、姜氏齊齊看向佟穗。 佟穗苦笑,蕭守義怎么想她不知道,賀氏的確是不高興了。 . 晌午,蕭家的男人們沒有回來吃飯,都在各自的營地里處理新兵事務(wù),瑣瑣碎碎,忙成一團。 只是,手頭的差事稍微告一段落后,男人們都來到了老爺子坐鎮(zhèn)的南營。 蕭野將反王的弟弟李振、軍師范師爺拎了過來,把玩著手里的大刀道:“眼瞅著時間要到了,你們猜猜,等會兒來的會是你們的兩萬大軍,還是五萬兩白銀?” 李振、范師爺從昨天被抓后就沒吃過飯,只被送了些米湯,餓得肚子一陣陣咕嚕叫喚。 李振有氣無力地道:“幾位將軍多等等,我大哥就我這一個親兄弟,他絕不會不管我。” 范師爺耷拉著腦袋,他就是個軍師,隨時可能會被替代的軍師,真沒有多少信心。 蕭延、蕭涉、喬長順、孫典、佟貴等懶得在這里廢話,都去城墻上盯著了。 日頭漸漸西垂,到黃昏的時候變得紅通通的,在城里城外灑下一片瑰麗的夕陽。 蕭延望著那夕陽,心想站得高景色就是好,回頭可以帶媳婦來瞧瞧。 蕭涉沒有媳婦,他巴巴地盯著西南方向,只想瞧見反王送來五萬兩白銀。 城內(nèi),亦有大戶望族、平民百姓在等結(jié)果,來了銀子自然皆大歡喜,就怕來的是反王的兵馬。 盼著望著,就在紅日要被遠山吞了時,西南方向終于出現(xiàn)了一隊人馬,以及一輛車。 蕭涉大喜,派人快去請老爺子。 蕭穆收到消息,繼續(xù)與蕭守義、蕭縝坐在南營說話。 直到蕭涉親自跑過來,又笑又罵的:“祖父,他們到城墻下了,車上一堆金銀珠寶,五萬兩應(yīng)該沒少,只是那反王也太謹慎了,派來的兵個個都騎著老毛驢,拉車的也是兩頭老毛驢,這是生怕咱們惦記啊。” 喬長安笑道:“其實驢rou挺好吃的?!?/br> 孫緯:“那就留下,給各營的兄弟們燒了改善伙食?” 張文功:“雖是老驢,料想弟兄們不會嫌棄?!?/br> 蕭姑父:“……” 這群年輕人,比他還會開源節(jié)流啊。 第100章 反王派了一百士兵來衛(wèi)縣贖回弟弟軍師, 其中只有十人騎驢,再加上兩匹驢拉車,其他人都是步行。 瞧著就像喪家之犬、敗軍之態(tài)。 正經(jīng)軍隊做不出這種自損威名的事, 可誰讓之前蕭家這邊拿毛驢換了反王一匹大黑騾? 反王是衙役起家, 本來就不是大手大腳的豪爽性情, 占了兩個縣城后金銀珠寶的確撈了不少, 然騾馬牲畜有限, 算上從富戶之家那里搶的, 從百姓人家“借用”的, 傾兩縣之力才湊足千余匹, 那晚一戰(zhàn)就被衛(wèi)縣借火奪走三百多。 一匹騾馬代表一個騎兵, 已經(jīng)遠超騾馬本身的價值。 反王寧可不要面子, 也不想再給衛(wèi)縣送強壯的坐騎。 蕭家非要貪反王那邊的騾馬,亦是因為同樣的道理。 連年戰(zhàn)亂讓北地各縣都窮, 衛(wèi)縣不搶百姓家的騾馬,外面的多掙一匹是一匹, 里子遠比面子重要。 一番話語交接之后, 衛(wèi)城軍把反王送來的一車金銀、十二匹老驢都拉進了城門, 再把李振、范師爺丟了出去。 蕭穆站在城墻上, 居高臨下道:“回去告訴反王, 如若他再敢進犯我衛(wèi)縣,衛(wèi)城軍必將發(fā)兵伐之!” 李振餓得肚子疼,敢怒不敢言, 與范師爺帶著一百士兵狼狽離去。 城內(nèi)城外的百姓見反王選擇花錢贖人而非率軍攻城,可見是怕了蕭家, 至此,蕭家在衛(wèi)縣的威望更上一層。 . 十二頭基本不能再派上用場的老毛驢, 衛(wèi)縣這邊的六個千戶所分別得了兩頭,晚上吃rou,算是為初戰(zhàn)大捷慶賀。 兵多rou少,老爺子叫各營的伙房做成驢rou卷餅,每個餅里多少塞點rou,再把骨頭熬成大鍋湯就餅吃。 蕭涉:“祖父,咱們要不要給家里送點驢rou?” 男人們晚上要與兵同樂,依然是在軍營吃大鍋飯。 蕭穆:“就那么點rou,全營的兵都盯著,你好意思?” 蕭涉摸摸頭:“我是想讓我娘她們也吃點好的。” 蕭穆:“放心,不會虧待她們的?!?/br> 天黑之后,孫典、孫緯、張文功選擇住在軍營,蕭野、喬家兄弟也留下了,老爺子與幾個有家室的都要回去。 路上,蕭延打趣蕭涉:“你又沒媳婦,怎么不住在營里?” 蕭涉道:“明早我還要給各房打水?!?/br> 蕭延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蕭穆笑了,對幺孫道:“明早你再打一回,后面就不用你干這個了,喜歡住哪就住哪?!?/br> 蕭涉確實也想住在軍營,只放不下家里那些大水缸:“我不干,那讓二哥三哥干?” 蕭延不敢相信地看向老爺子,他現(xiàn)在好歹也是個千戶了,不能因為住在家里就要接管提水吧? 蕭穆道:“誰也不用,家里會添些下人?!?/br> 剛進城的時候一家人事事謹慎,那是因為蕭家還沒有在城里站穩(wěn)腳跟,現(xiàn)在軍餉、兵馬、軍功、聲望都有了,雖然蕭家還是不會張揚,添幾個仆人總該符合情理,否則那些望族大戶們登門做客,自家人還要端茶倒水好似低人一等,簡樸如斯,外人不會夸蕭家勤儉,只會認為蕭家一點架子都沒有,或許好欺負。 暫代城主,不可居功自傲,但也不可毫無威儀。 老爺子只管拿主意,具體的事要蕭縝去辦。 蕭縝收了老爺子塞過來的錢袋,自然明白該把這錢給誰。 東跨院。 天一黑,周圍靜了下來,佟穗坐在屋里,點一盞燈,趁著等蕭縝的功夫抓緊時間看書。 當街上傳來喧嘩,佟穗就知道是蕭家的爺幾個回來了,收起書,穿好鞋子去給蕭縝開門。 在軍營忙了一天的蕭二爺,身上混合了汗氣與灰土氣,面上卻帶著愉悅之意。 佟穗仰頭看他,眼眸清亮:“聽說反王送了贖金來?” 蕭縝:“是,還送了十二頭毛驢,分給各營宰殺吃了?!?/br> 佟穗笑了出來,反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蕭縝問她:“吃過驢rou嗎?” 佟穗搖搖頭,村里人誰舍得吃能干活的牲畜,偶爾有那么幾頭摔死的拿去賣了,也早早就被大戶之家或是酒樓分了。 蕭縝從袖袋里取出一個油紙包,里面包著一張驢rou卷餅,伙房很會辦事,給軍官們送去的都是驢rou份量十足的卷餅。 佟穗看呆了。 蕭縝解釋道:“兵多,驢rou不夠分的,祖父沒讓往家里送,我給你藏了一張。” 佟穗:“那你吃飽了嗎?” 蕭縝點頭。 佟穗接過餅,聞著確實挺香的,可她晚飯吃了七分飽,這會兒也吃不完一整個。 蕭縝:“你盡管吃,吃不完了再給我?!?/br> 佟穗便應(yīng)了,拿著餅坐到堂屋這邊的書桌旁,一邊吃一邊看蕭縝舀水。 蕭縝端著盆子逗她:“我站外面洗?” 佟穗:“隨你,你在外面洗,我就去里面吃。” 蕭縝笑著去了里面。 佟穗一個人安靜地吃著驢rou卷餅,rou跟餅都涼了,卻是百姓之家少吃的好東西,涼了也覺得香。 佟穗給蕭縝留了一半,還特意把自己咬過的地方撕去了邊緣。 蕭縝擦了一個涼水澡,穿好中衣,挑起門簾,喊她進去。 他吃餅,佟穗想把那盆水潑了,蕭縝叫她別動,指著放在炕上的錢袋子道:“祖父說,要給家里添兩個看門跑腿的小廝,兩個專管廚房的燒火婆子,兩個洗衣掃院的浣洗丫鬟,阿福阿真空出來打掃各處屋子里面,來客了也由她們倆端茶倒水。岳父他們那邊人少,一樣且先買一個,應(yīng)該夠用了?!?/br> 佟穗習慣地記下這三類下人,再疑惑道:“怎么突然要買人了,不是說繼續(xù)像以前那么過?” 蕭縝:“我們在外保一縣百姓安寧,城內(nèi)大戶家的女眷可以享清閑,你們便也可以,又不是讓你們穿金戴銀?!?/br> 佟穗無法反駁。 蕭縝:“再有,縣城安穩(wěn)了,陸續(xù)會有人登門做客,你們?nèi)襞R時從廚房里趕出來招待,難免被人輕視。” 佟穗懂了,為了一家人的面子里子,這些奴仆都得買。 “我娘她們那邊就算了吧,客人來也是來這邊……” 蕭縝咬了一口餅,盯著她道:“原來你是這樣的女兒,自己叫人伺候,回頭讓親娘舅母干活?!?/br> 佟穗:“……買就買,那邊買人的銀子我自己出?!?/br> 蕭縝笑了:“又跟我分這么清?!?/br> 佟穗登時被他的意味深長燒紅了一張臉,上次他為這個折騰出了新花樣,臊得佟穗好一陣都不想跟他對視。 她側(cè)對著他靠在炕邊,輕聲道:“我爹他們已經(jīng)跟著家里搬進城了,哪好意思繼續(xù)讓家里破費,買人又不是幾個銅錢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