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嵐點頭，指著他，氣勢洶洶道，“你說?！?/br>
    他道，“今天去婦幼做產(chǎn)檢，B超室的醫(yī)生發(fā)現(xiàn)胎兒的頭部明顯偏小，請了主治去看，主治覺得有問題，又請了一個老專家看，大家都拿不準(zhǔn)，安排我們?nèi)ジ皆簭?fù)查。附院的設(shè)備先進，看得最清楚，照出來的結(jié)果——”頓了一下，艱澀道，“還是偏小。雖然有一定幾率是孩子的位置靠后引起的，但是更大的可能是沒發(fā)育好，所以——”

    向嵐還是忍不住，哇地大哭，“他還瞞著我，偷偷和大哥商量不要他了。”

    方子都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站在一邊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本來他對向嵐的眼淚就沒辦法，這下子再加上孩子的事情。兩個人的年紀(jì)都不大，面對的事情不小，失了主張，又要做艱難的決定，壓力幾乎讓他承受不住。

    胡理立刻注意到了他不對勁的樣子，拍拍向嵐的肩膀，道，“別著急，別哭，子都也不想，這也是他的孩子，他肯定也舍不得。”

    他蹲到她身邊，道，“向嵐，要不然，咱們明天再去別的醫(yī)院檢查，好不好？”

    向嵐點著頭，眼淚到處飛，他伸手去幫她抹眼淚，這一次她沒拒絕。

    胡理立刻摸出手機，道，“我有幾個朋友是醫(yī)生，我聯(lián)系他們試試，最好明天去就能做檢查，現(xiàn)在這個情況，耽誤不起了。”

    胡理出去打電話，方子都忍不住將向嵐按在自己懷里，道，“向嵐，我也不想這樣的，你原諒我?！?/br>
    向嵐兩只手掐著他胳膊，道，“你這樣說我好害怕，明明以前檢查都沒有問題，為什么到最后要生的時候說沒發(fā)育好？肯定是他們看錯了，你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罵他們——”

    方子都忍耐著，拍著她的背，安撫她情緒，“也有可能這樣?！?/br>
    “是啊，明明就有可能是他們看錯了，你為什么都不查證，馬上回來就說不要他？爸爸不要他，他會難過死的，我也好難過?！?/br>
    “你別哭，喘不過氣來，他也該不舒服了?！?/br>
    “你說，是不是因為我懷他的時候喝了酒？還是化妝了？還是沒好好吃葉酸？或者是中間到處亂跑沒保證營養(yǎng)？不然咱們這么年輕，身體也沒病，不可能會出現(xiàn)這樣的問題呀？”向嵐一邊自責(zé)一邊懷疑，“你懂那么多，你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方子都說不出來，可她看他的眼睛充滿了期待和信任，就仿佛是，只要他給她任何一個答案，她就能堅持下去。

    ☆、第六十章

    向嵐哭了一場, 累極, 又怕餓到后對小寶貝產(chǎn)生更不好的影響，堅持起身去吃飯。飯桌上沒人說話, 也沒人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她看著盤子里碧色的菜梗，呆了一會兒, 半晌, 方子都給她夾菜，碰碰她的胳膊，她才回過神來。

    勉強笑一笑, 食不知味，她想起第一次說不要這個小孩的時候，方子都難看的臉色以及后來帶她散心所做的一切；又想起他為了確保自己和孩子的安全，查了顧遠(yuǎn)的底細(xì), 哄騙自己不去上班；又想起他在工作最忙的時候，還不會忘記周末帶她到郊區(qū)呼吸新鮮空氣；更不會忘記，肚子大了后, 腳抽筋，他半夜爬起來給自己熱敷按摩, 那么冷的天氣，折騰了好幾個晚上。

    他不會比她愛這個孩子少, 可是，當(dāng)斷絕的時候，他比她狠。

    喝了一碗湯后, 她吃飽了，放下碗筷，明顯感覺到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剛才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好幾家醫(yī)院，也幫忙找了幾個專家，都會幫忙看。你也別太著急，也不要太害怕，這個都是概率——”向垣清清嗓子，道，“如果是看錯了，皆大歡喜；如果是不好的結(jié)果，你也要接受，子都能做出比較冷靜的判斷，你也要——”

    向嵐將筷子拍在桌子上，道，“什么是冷靜的判斷？你也說了，這只是一個概率問題，根本沒有確診，直接決定了不要，這根本就是為了不拖累自己的人生而自私。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不要他了，可弄下來后發(fā)現(xiàn)他是好好的，你下半輩子，怎么面對自己？”

    “向嵐，那也是我該承受的痛苦，我不會逃避?！?/br>
    “那你現(xiàn)在也別逃避，我們一起留著他，如果真是不好的結(jié)果，我們一起承擔(dān)?！毕驆沟难劬σ呀?jīng)腫了，眨眼的時候，非常沉重。

    “嵐嵐，你別說得這么輕松——”

    “向垣，別說了?！焙硪膊缓檬埽?，“你們男人的想法，和我們女人，不一樣?！?/br>
    向垣立刻閉嘴，對方子都道，“子都，今天晚上你們也別回去折騰了，就住我這兒。你去給伯父伯母打個電話，好好溝通一下這個事情。”

    方子都起身，看著低頭發(fā)呆的向嵐，道，“向嵐，你別傷心，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

    向嵐仿佛沒聽見一樣，在餐廳坐了一會兒后，回自己以前的房間，脫了外套，縮被窩里。她想睡覺，睡了起來，應(yīng)該就到明天了，找到醫(yī)生，問清楚，應(yīng)該就沒事了。

    可是，她越想睡著，越睡不著，腦子里亂糟糟的一團，心臟也像是被什么東西抓住一般，呼吸不過來了。

    片刻后，方子都進來，見她已經(jīng)睡了，又出門去，有水稀里嘩啦的聲音，爾后溫?zé)岬拿泶钤谒哪樕?。她沒睜開眼睛，身體也沒動，但感覺得到他輕手輕腳的搬動自己，爾后，他似乎又換了毛巾，給她擦手擦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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