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秋話音一頓，循著記憶慢慢真假參半地說：

    “有一回練動作，小臂骨折了，實在沒辦法，休息了一個半月……公司也只讓休息一個半月，我懷疑我骨頭壓根就沒長好。但是養(yǎng)傷期間，我無聊嘛，自己找事情做，韓國人很愛玩游戲，有名的戰(zhàn)隊也很多，就這樣接觸到了炬火。唔，當時正好在打S賽，是你當隊長的第一年，打韓國的AGE，你們拿到了亞軍，即使是個亞軍，我也覺得你是比跳舞酷一萬倍的存在——當然，你還是更適合拿冠軍?！?/br>
    “……哪有什么人是適合拿冠軍的。”萬燧覺得宇文秋這話有些天真，可即使天真，也毫不避諱地袒露出了他對自己的信任。萬燧意外，問，“記得這么清楚？那么早就在看我比賽了？”

    “是啊，我是你尊貴的老粉?！庇钗那锊洳浔亲樱圆缓靡馑嫉琅f直白地說，“眾星云集，但你是我追過的唯一一顆星。”

    “我復盤過你的每一場比賽，想盡辦法跟你的每一場直播，受傷期間還打著石膏玩了一個半月的炬火——打著石膏都殺人如麻，我尋思我這天賦是真的了不起，小小少年的網癮就這么被你勾起來了。”

    萬燧聽到這里笑了笑：“原來這口鍋在這兒等著我呢?！?/br>
    宇文秋也笑嘻嘻的，還彎了彎眼睛，借口袒露著屬于他自己的、原本的喜歡。

    “回國之后，我有能力接一些企劃項目給我爸媽賺點回頭錢，也能省下一些給自己花。我在宿舍買的第一臺電腦就是Acer的圣盾，原配鍵盤燈效花里胡哨，我覺得特別好看?！?/br>
    萬燧輕聲，話里還有笑意：“所以導致你現(xiàn)在還是這個審美？喜歡閃的，看見我的電腦就走不動路?！?/br>
    “唔，”宇文秋心想其實更多時候是看見你就走不動路，嘴上支吾一下，“算是吧。”

    反正他在福利院接觸到的第一臺電腦，鍵盤也是會亮燈的。

    “十六歲，公司給選拔出來的練習生規(guī)劃了方向，重新簽了合約。不用像以前那樣每天都死命練習、不用花所有時間去跳舞，真的讓我松了一口氣。得空還能打打游戲上上分——說明一下，我一直蠻厲害的，只是好不容易打上去的分，一段時間沒空打就又掉下來了?！?/br>
    “隊長，你知道我們舞蹈練習室長什么樣子嗎？”

    萬燧說：“大概能想象，墻上有鏡子的那種房間？”

    “嗯，差不多，四面都鑲嵌有鏡子，給我一種只要一點點沒做好就會無所遁形、無限被放大的感覺?！庇钗那镎f，“我那時候其實想過，要是能逃離練習房，去做真正喜歡的事情就好了——比如打游戲，我是真喜歡打游戲啊，那是我為數(shù)不多感覺自在和快樂的時候?！?/br>
    “我當時沒想到還可以打職業(yè)的，還以為自己打得再好充其量也只是在虛擬世界里逃避現(xiàn)實。但我最近想明白了嘛，我日復一日練十四個小時的舞會痛苦，但我日復一日訓練十四個小時的機械師不會。跳舞唱歌，我勉強能從中得到一點滿足，但我一想到我其實是有機會能像你一樣站在賽場上的，甚至……甚至能和你并肩，我就熱血沸騰，好像所有必須付出的努力都不再枯燥和痛苦了?！?/br>
    重生經歷離譜又玄學，兩個人的過往與心路歷程難分地雜糅在一起，重新塑造了如今的宇文秋。

    他有些如釋重負地說：“也不知道明天還有什么意外在等著，我想做真正想做的事，和……和我一直憧憬的人站在一起。不管我現(xiàn)在在什么環(huán)境里，努力試試總沒錯吧?！?/br>
    凌晨的風帶著一點點涼。

    宇文秋的話卻guntang。

    他一雙腿又不安分地晃動起來，萬燧就站在他身邊，偶爾能擦碰到彼此的肩膀。

    宇文秋低下頭看自己的手，手指不自覺交錯在一起：

    “有沒有天賦、有什么天賦，老天爺說了算，認不認得清自己的天賦、做不做，自己說了算。別人強塞給我的愛好和我自己的熱愛畢竟是不同的。愛好暫時擱置了也不覺得可惜，隨時再撿起來就是，哪怕達不到巔峰也沒關系，可熱愛卻不可以。熱愛的東西是……只有堅持到那一秒了，才知道那一秒是我的轉機，抓不住那個轉機，才是要痛苦和后悔一輩子的?！?/br>
    “嘖，甄實那個逼，”宇文秋話鋒一轉，非常不悅道，“身在福中不知福?！?/br>
    萬燧偏頭，靜默地看著宇文秋的眼尾。

    半晌，他莞爾道：“但我還挺謝謝他的?！?/br>
    宇文秋皺眉，一臉不理解地看著萬燧。

    萬燧回望進他的眼里，有些慶幸：“沒有他，我就撿不到你了?！?/br>
    宇文秋心跳驟然快了。

    萬燧忽然有些受不了宇文秋的眼神，因為那樣的眼神里有太多直白而熱烈的渴望——他知道自己就在那一份直白而熱烈的渴望里占據一席之地。

    所以萬燧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讓他被發(fā)梢掃過的眼睛不得不瞇起來，視線也不得不收斂些。

    “一點半了，回去吧?！彪x開前，萬燧說，“可能你認為他們不需要你……”

    萬燧頓了頓，篤然回望宇文秋：“但我需要的?！?/br>
    宇文秋目光牽繞著萬燧從他發(fā)梢處收回去的指尖，悶悶地哦了一聲。

    第39章 訓練

    人在口出狂言說自己身體好之后，多半得把自己奶出病來。

    第二天上午，宇文秋覺得自己腦袋很重，可能有點要感冒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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