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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見鶴定定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睛給人很重的壓迫之感,姜漫強忍著后退的欲望跟他對視。 可能只是一瞬,可能也過了許久,林見鶴緩緩伸出一只手。 伸到姜漫面前。 姜漫明白過來,立即將銀子放上去。 這種時候,她都不忘給自己抹黑:“算你識相。” 林見鶴背過身去,向著那片燈火明亮的街市走去。 姜漫肩膀耷拉下來,垂著腦袋,兩只手撐在膝蓋上,下巴搭在掌心,眼睛緩緩地一下一下眨巴著,雙眼皮褶皺很深,街市燈火在她眼睛里閃爍,領子上一圈雪白的狐貍毛襯得她臉頰粉粉的,眉眼靈氣逼人。 林見鶴收回目光,看了眼掌心銀錠,那上面好像還沾染著姜漫手上的溫度,殘留了一點馨香。 他輕輕笑了一聲,惹得過路的丫頭小姐紅臉來看。 林見鶴目光掃過他們,她們便慘白了臉色,逃命一般地跑遠了。 “太可怕了?!辈簧偃诉@么想。被那個人看著,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姜漫坐著坐著有些冷,便站起來靠著墻看那邊人流來往。 前朝時候夜里宵禁,到大梁,商業(yè)繁榮起來,夜市流行,可直開到三更。 舟橋一帶極為熱鬧,她循著煙火望去,一路上小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當街賣的食物有上百種之多。 rou脯,果子,咸菜,炊餅,包子餃子,燴魚,炙豬……應有盡有。 本來只是有一點餓,聽著聽著,再看那些冒著熱氣的爐子,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視線里已經(jīng)不見了林見鶴人影,她踮起腳跳了跳,到處搜尋不到。 “不會跑了吧?””她咕噥道。 街上人不少,有人為了抄近道,也從巷口走。 一個壯漢走急了,撞得她一個趔趄。 姜漫目光從那人身上掃過。 她意識到什么,手往腰間一摸,氣炸了。 哪路小賊,偷東西偷到她頭上。 “站??!有賊!”她面上一片痛心疾首,撒丫子就上。 此一聲大喊,嚇得賊人慌不擇路,人群中一陣人仰馬翻。 姜漫擼起袖子便追了上去。 眼看就要追上,那小偷拐過一道彎,看不見了。 她心里一急,加快腳步。 “呼——” “多謝這位壯士——”姜漫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呼出的白霧擋得視線有些模糊。 但這不妨礙她看見地上打滾的小偷。 有人幫了她的忙。 她大口喘氣,扶著腰走到小偷身邊,抓起自己的錢袋,踢了小偷一腳:“搶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當本姑娘好欺負是不是!” 踢完看小偷那張臉很不順眼,蹲下身,舉起拳頭便朝他臉上招呼:“叫你偷我的錢,偷我的錢!” 小偷哭得可慘。 出了這口惡氣,姜漫喘息也勻了,看小偷鼻青臉腫,她心中滿意,這才想起還有個幫了忙的人。 她緩緩起身,抱拳道:“方才多謝壯士相助,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半天沒有聽到回應,她不由往對方臉上去看,這一看,不禁張大嘴巴。 “怎么是——你?” 林見鶴這樣站著高出她一個頭。 姜漫仰頭看他,他垂眸,睫毛在下眼瞼暈開一片陰影,漆黑的眸子冷漠地看著她。 姜漫不甚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兇巴巴道:“那什么,不要以為你幫了我一個小忙,就可以攀上永昌侯府。” 為了體現(xiàn)這個忙很小,她特地伸出小拇指頭,掐了指甲蓋邊緣一點點。 林見鶴冷冷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姜漫前后探了探頭:“你躲在這里是想做什么?不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吃的呢?” 林見鶴將一袋冒著熱氣的包子放到她手里,干凈利落從袖中掏出一個錢袋:“你的?!?/br> 他身上衣服布料不好,袖口已磨得起了毛,最起碼的布紋都磨得看不分明。 那個錢袋卻以金絲繡了金雞報曉,綢緞的料子隱隱泛著光澤,金雞尾羽甚至鑲了幾顆彩色寶石。 一看便很貴,尋常人家用不起。 姜漫沒動。 小偷也不叫了。 姜漫踢了小偷一腳:“今日饒了你,下次被我抓住,將你丟湖里喂魚?!?/br> 小偷縮著頭瑟瑟發(fā)抖,害怕地看了眼林見鶴,見他目光落在姜漫臉上,沒有阻攔的意思,忙連滾帶爬跑了。 姜漫不知道他此時拿出那個錢袋是什么意思,難道他住在附近,方才去拿錢袋了? “丑死了,我才不會用這樣丑的錢袋子。”她抿唇,不太想拿回來。 林見鶴一字一句,道:“崇文館。” 姜漫梗著脖子有些下不來臺。 林見鶴不是為了活命可以不擇手段么? 一袋錢而已,都掉到跟前了,他怎么還能還回來! 你不是大反派嗎?你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你是不是不行! “想起來了。”姜漫生氣地一把抓過錢袋。 “不要以為這點人情就可以抱上永昌侯府的大腿?!彼龕汉莺莸?。 林見鶴冷冷地看著她。 “怎么只有包子?”姜漫裝作嫌棄地看了眼手里的袋子。 林見鶴不語。 姜漫看了眼林見鶴,又看了眼包子,眉頭突然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