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聞的腐臭夾雜著海腥味兒，在空氣中彌散開，像是大片的臭魚爛蝦，在烈日炎炎下散發(fā)的惡臭。

    海川干嘔了一聲，立時抬胳膊捂住唇鼻，悶聲道：“好臭！”

    程墨池早早封了嗅覺，另一頭的褚?guī)熉逡彩侨绱耍谑撬藢Υ硕紱]什么表示。

    程墨池走到褚?guī)熉迳磉?，在他右手邊蹲下，道：“看出什么了嗎？?/br>
    “兇手不是鬼族?！瘪?guī)熉逖院喴赓W。

    海川也終于想起來封住嗅覺，聞言好奇道：“何以見得？”

    褚?guī)熉鍥]答話，轉(zhuǎn)而去剖另外的尸體。

    “簡單?！背棠卣酒鹕恚?，“平日里見到鬼火，世人都知曉那是鬼族出游。先前眾人傳聞洛河村村民是被鬼火所燒，大家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行兇之人便是鬼族?！?/br>
    “但能在同一時刻，大范圍施展鬼火的，必是鬼王之類。”程墨池看向海川，繼續(xù)道，“洛河村方圓五十里，能在這么大范圍內(nèi)行兇的，最不濟也該是個鬼將?！?/br>
    海川蹙眉，不解問道：“所以呢？為什么不能是鬼族？”

    程墨池笑道：“因為到了鬼將鬼王的級別，他們能使的鬼火就不是平日里那些個小鬼的把戲了，而是山陰鬼火?！?/br>
    “這山陰鬼火一出，無論你是人是鬼，是魔是仙，但凡沒有足夠?qū)嵙ψ钃?，都會頃刻間灰飛煙滅?！?/br>
    海川道：“那這些村民尸體還在，一看就不是鬼族所為了，你二人又為何多此一舉剖尸呢？”

    “那是因為，我們所知的內(nèi)情，全是聽你和酒樓那位先生所說?！背棠乜粗?，唇角笑意漸深，“我們怎么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萬一這是一群小鬼所為，鬼火也不是同時燒起，那這些村民會留下尸體也是正常的?！?/br>
    程墨池看向褚?guī)熉?，對方已?jīng)剖了五六具尸體，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而現(xiàn)下他正拿了壺水準備洗手。

    程墨池走了過去，接過他手中的水壺。

    褚?guī)熉邈读讼拢S即垂下眼，伸出手，借著倒出的水洗手。

    “不是，你別說一半??！”海川快步跟過來，“那剖了尸怎么就知道不是鬼族所為了？小鬼的鬼火莫非也有什么說法？”

    程墨池隨口答道：“小鬼的鬼火雖然不強，但燒死區(qū)區(qū)凡人卻很容易，并且，燒死的人尸體內(nèi)部，會陽氣盡散陰氣充體?！?/br>
    海川頓住，下意識朝那些尸體看去。

    它們被剖開的位置，露出了暗紅色的rou和內(nèi)臟，毫無被陰氣蠶食的模樣，細看之下，甚至還有絲絲不可查的陽氣消弭在空氣中。

    原來如此。

    褚?guī)熉逑赐晔?，程墨池便把水壺還了回去。

    “接下來去哪兒？”海川問道。

    程墨池朝西方看了看，那里本該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河岸，可卻遠遠地能看見一處廟宇，灰白色的墻體和周圍的焦黑格格不入，著實古怪。

    “去那兒?！背棠叵掳臀⑻?，指了指那座廟。

    褚?guī)熉妩c了頭，邁步朝那頭走去，海川也立時跟上。

    三人很快便到了廟前。

    這是一座看起來剛建成不久的廟，墻坯嶄新，廟門大開，里面似乎還供著什么。

    整個村子就這一處是未被燒過的。

    雖說宮觀廟宇都有些神鬼之力庇護，尋常的風(fēng)雨剮蹭都不會傷到墻體，可作為守護一方的廟宇，沒道理信眾都死絕了，它自己卻好好的。

    看著就透著股邪氣。

    更別說這廟宇既不題名，又不說供奉者誰，卻偏偏建在了此處地氣結(jié)xue處，將生機占盡，似是和活人搶奪陽氣一般。

    程墨池和褚?guī)熉逑嘁曇谎?，隨后跨過門檻，進了廟。

    內(nèi)里昏暗陰潮，只有朝北的一面墻上開了個小窗，日光透著那扇小窗和大門闖進來，映出廟內(nèi)情形。

    這廟里空蕩，只有一張擺滿了貢品的供桌，和一處供著人像的矮臺。

    沒錯，這里供著的，就是一個人！一個身著孝服，少年模樣的人！

    程墨池的注意力，在進來之后，登時就被這座人像吸引。

    他仔細打量。

    這是一座長得極其漂亮的少年像，它身形纖瘦面龐精致，一雙眼緊緊閉著唇角微向上揚，看著像是個笑面，可細看之下，又能發(fā)現(xiàn)少年眉宇間有股化不開的愁緒。

    若不是這是座石頭像，程墨池都要懷疑這就是真人，神態(tài)過于逼真了。

    “做出這座石像的，該是很熟悉石像原身的人?！瘪?guī)熉遢p聲道了句。

    程墨池深以為然：“沒錯。”

    “這些貢品應(yīng)該都是新鮮的。”海川說了句。

    程墨池側(cè)頭看他，突然道：“別碰！”

    可沒等他制止，海川就已經(jīng)拿起一顆蘋果捏了捏，隨后喃喃道：“這個軟了些，該換了?！?/br>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一片嘈雜。

    程墨池和褚?guī)熉鍖σ曇谎?，立刻閃身，一人一邊架起海川，帶著他躲在了石像后方。

    海川恍惚一陣，回過神后震驚道：“我怎么了？”

    褚?guī)熉宓暬氐溃骸盎眯g(shù)。”

    “幻術(shù)？”海川看向自己的手，手里哪還有什么蘋果，只剩一顆血淋淋的小兒頭顱！

    他嚇得立刻把頭顱扔了出去，那頭顱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直碰到一面墻體才堪堪停住。

    外面嘈雜更甚，聽著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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