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不干了 第35節(jié)
對裴時語而言,余鑫來送信,信的內(nèi)容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祖母讓余鑫在王府里等她,意味著祖母同意她處置余鑫。 裴時語很快見到余鑫。 余鑫比裴時語小兩歲,從前余家人還未被放籍時,裴時語見過他幾次。 十四歲的少年模樣周正略有些靦腆,身上的布袍舊了,但干凈得體。他挎著個藍底白花布包,和所有這個年紀在學(xué)堂里念書的少年一個模樣。 她不止一次聽祖母說余嬤嬤的兒子兒媳如何忠誠能干,她那個孫子如何孝順懂事,直到余鑫此時站到自己面前,她仍舊想不通余鑫為何會背叛祖母。 裴時語看著面前略顯拘束的少年,輕啟朱唇:“祖母的信呢?” 余鑫不敢直視裴時語,用雙手將信捧著,用他那處于變聲期的嗓音回話:“請王妃過目?!?/br> 信的內(nèi)容并不長,裴時語很快便看完,信中祖母問她打算何時去與那些管事見面。 裴時語的眸光比方才冷了幾分。 經(jīng)過信件被篡改一事,祖母不可能在信中問她這種問題,且這回仍然不是祖母的筆跡。再開口時,裴時語的語氣沉了幾分:“祖母可有別的話交代?” 余鑫回答:“老夫人說,讓草民將王妃的回信帶回去?!?/br> “再無其它?” 頓了下,余鑫搖頭。 裴時語的眸光閃了閃,余鑫到底年紀小,心虛了。 當初之所以堅持親自處理余鑫,是因為祖母與余嬤嬤朝夕相處,若是由祖母處理此事,她不敢想象祖母有多為難。 裴時語暗嘆一口氣,決心給他最后一次機會,沉著聲問:“當真沒有別的了?” 聞言,余鑫垂在身側(cè)的手松了緊,緊了松。 說還是不說? 但伯夫人這回似乎過分了。 他親眼見了,當初的二姑娘不再是記憶中的模樣。 記憶中的二姑娘鮮少出院子,總是垂著頭,說話聲音也不大。幾年不見,她果真如祖母說的,與從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甚至比伯夫人更有當家主母的氣派。 余鑫攥緊拳頭,鼓起勇氣道:“王妃,其實今日老夫人除了給您寫了封信外,還有一張銀票?!?/br> 裴時語心中一動,望向余鑫有些激動的臉,“怎么回事?” “您手上拿著的,其實并非老夫人的親筆信,而是出自草民之手,之前的兩封也是,草民受伯夫人之命,篡改了信中內(nèi)容。今日老夫人給您的信并未提及與管事見面一事,而是一張銀票,被伯夫人中途叩下了?!?/br> 裴時語心道果然,只是沒有想到模仿祖母字跡的竟然是余鑫,但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余鑫通過余嬤嬤接觸到祖母的字跡并不難,他本身又是個讀書人。裴時語問他:“你為何要這樣做?” 余鑫“撲通”跪下,神色哀戚:“請王妃救救四小姐?!?/br> 裴時語被他這一番話弄得莫名其妙。 裴玉萱是伯府四姑娘,乃晏姨娘所出,晏姨娘被抬為姨娘之前,是黎氏的婢女,因這一點,裴玉萱在黎氏所生的兩個女兒面前也是做低伏小之態(tài)。但裴玉萱的境況再不好,她也是有娘的孩子,比她出閣前還是強了不少,至少不會無辜受罰不至于饑餓不均落下胃病。 何至于需要一個外男來替她喊救命。 裴時語懷疑其中有詐,身上的氣勢冷冽了幾分:“到底怎么回事,你說清楚?!?/br> 余鑫一聽有戲,迫不及待將實情一一告知裴時語:“中秋那夜,三小姐與四小姐外出看燈,三小姐沖撞了一伙紈绔子弟,那伙人要找三小姐算賬,結(jié)果三小姐威逼四小姐引那些歹人離開,連累四小姐差點被歹人輕薄。 幸好草民經(jīng)過,四小姐才沒有經(jīng)受進一步的侵犯。 三小姐擔(dān)心此事被大人知曉,污蔑在下輕薄四小姐,威脅在下與四小姐,若將此事說出去,她便要去書院敗壞草民的名聲,并讓伯夫人發(fā)賣了晏姨娘去莊子里。 此事關(guān)四小姐閨譽,在下雖然不服,卻只敢將此事捅到伯夫人面前。 可伯夫人讓草民將此事爛在肚子里,并逼迫草民篡改老夫人的書信,草民若是不從,她便以四小姐行為不端敗壞家風(fēng)為由,將她關(guān)入庵堂?!?/br> 裴時語能想象得到,以父親對黎氏母女的偏愛,此事經(jīng)那對母女胡攪蠻纏一番,裴玉萱不僅得不到公道,反而會被黎氏母女針對。 想來晏姨娘母女也是知曉這一點,才不敢聲張,再就憑著黎氏掌握著裴玉萱的親事,晏姨娘母女必定會瞻前顧后,一忍再忍。 好比曾經(jīng)的祖母與她。 即便她的婚約母親去世前已作下安排,有一個不顧禮義廉恥的主母在,前途依舊是渺茫的。前世她死前倒是聽到過裴玉萱的婚訊,聽說裴玉萱剛及笄便被黎氏作主嫁給外地的縣官當繼室,對方的人品如何她沒聽說,年紀同她們的爹爹一般大。 可是,就因為余鑫同情裴玉萱,就能因此背叛祖母? 裴時語冷了臉,聲音平靜無波:“你可知,你背著老夫人替黎氏做事,是在破壞你祖母與老夫人四十年的情誼,你這樣會將你祖母置于何地?” 余鑫白皙的面龐上浮起nongnong的愧疚之色,但聲線平穩(wěn):“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祖母若是知曉此事,也會同意我這權(quán)宜之計。何況,四小姐之前對余某有恩,余某不能見死不救。 再者請王妃放心,草民自認為有分寸,草民只是篡改了幾句話,不會傷及您與老夫人的利益?!?/br> 裴時語的眸光中閃過一絲寒光,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 余鑫以為他不過是篡改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正是他認為無關(guān)緊要的那幾句,成了蕭承淵前世認定她是jian細的佐證。 余鑫自知理虧:“草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論王妃降下任何責(zé)罰,草民甘愿領(lǐng)受。在下唯一的請求是,懇請王妃不要將草民的所作所為告訴我祖母,草民不想兩位老人生了嫌隙?!?/br> 裴時語氣笑了:“你可知,你這隨手篡改的幾字,或許會讓其它人萬劫不復(fù)?” 見裴時語笑意不達眼底,余鑫的心上涌起慌亂的感覺,他連忙答話:“王妃放心,在下絕無傷害王妃之心,只是依伯夫人之言改了幾句尋常的家常問候,若有傷害王妃之言,在下會在伯夫人不注意時改掉,請您放心?!?/br> 裴時語升起一股無力之感,余鑫似乎從未意識到這會給她帶來多大的災(zāi)禍。 也是,僅僅幾句家常問候而已,誰能想到會有那樣的效果。 但余鑫仍舊一幅義憤填膺的樣子,他的自以為是仍舊不可原諒,。 她冷冷看向余鑫,波瀾不驚地開口:“你說你愿意接受任何懲罰,此話當真?” 余鑫毫不猶豫回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草民愿意接受任何懲罰。” 裴時語淡淡道:“我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背主之人,雖說你情有可原,但背叛我祖母亦是事實。我可以不將你的所作所為告知你祖母。 上京往西一千里有間西城書院,你若答應(yīng)憑借雙腿走到那里,不能告知家人,且生死不論,我便不再因此事追究你。你可愿意?” 第39章 去哪里了 “草民愿意?!庇圉伟莸乖诘?。 裴時語忍了忍,問他:“你可服氣?” 余鑫抬頭,灼灼地望著裴時語:“草民服氣,草民不該在明知伯夫人極有可能會護犢子的情況下沖動前去質(zhì)問,不僅使自己陷入被動局面,還玷污了祖母與老夫人之間的情義,甚至牽累到王妃,凡此種種,實在非君子所為。草民有罪,甘愿受罰,感激王妃的寬宏大量。” 說完再次叩首。 余鑫再次抬頭,胸腔起伏不定,忍不住開口:“若下回遇到同樣的事,草民定然計劃周全再行動,絕不牽連無辜之人?!?/br> 裴時語冷冷看他:“有命回來再說?!?/br> 余鑫離開的時候仍忍不住想裴時語那句他那隨手篡改的幾個字或許會令其他人萬劫不復(fù),總有種預(yù)感,他的所作所為可能會產(chǎn)生更大的惡果,他此番能安然回來,是因為他及時坦白,以及王妃仁厚。 但還不到放松的時刻,如何不著痕跡地向祖母與爹娘解釋遠行之事,需要他好好考慮,無論如何,四小姐終歸得救了。 余鑫頓住腳步,朝裴時語所在的方向深深鞠躬,而后才離去。 余鑫走后,春曉上前問裴時語:“王妃,此去西城一千里,萬一余鑫怕吃苦,中途后悔了或跑了,怎么辦?” 裴時語的目光有些幽遠,聲音輕輕地:“他若是跑了,也難以活下去?!?/br> 余鑫不比蕭承淵,沒有那么多活命的手段,也沒有誓死追隨他的仆從,要他的命容易,除非他愿意舍棄上京這邊的親人,即便逃到天邊又如何。 然人做錯了事總得付出代價,雖說他未必故意為之,但此事也不可能當沒有發(fā)生過。 十四歲的少年孤身步行千里,若非痛改前非,仍舊如從前那般自以為是行事,能活下去才難。 但倘若他的真踏踏實實到了,于他而言,西城書院也是一場造化。 看在余嬤嬤與祖母的情分上,她愿意給那個少年一次機會。 支走了余鑫,黎氏從她這里獲取情報的渠道就斷了,接下來黎氏會有得忙,同時也得警惕皇后那里會有新招數(shù)等著她,但那些事的細節(jié)不由她控制,接招拆招吧。 目前最重要的是著手處理祖母留給她的那些產(chǎn)業(yè),然而令人尷尬的是,她目前無人可用。 當初以沖喜新娘的身份嫁入王府,外頭都在傳蕭承淵九死一生,她這個寡婦當頂了,出閣時根本沒有下人愿意陪嫁到王府。 為了面子上過得去,黎氏最后硬塞了幾個下人過來,要么是偷jian耍滑的,過么過于老實木訥的,除了春曉,根本沒有靠得住的。 裴時語默默嘆了口氣。 祖母給她的這些產(chǎn)業(yè)中,問題最明顯的位于珠寶街的醉云樓。珠寶街一帶遍布上京的各類美食,賓客絡(luò)繹不絕,醉云樓的位置良好,按理生意應(yīng)當不錯才是,可呈遞上來的賬目顯示,年年只能算得上盈虧自負,才百來兩結(jié)余。 既然沒有可用的人,還得親自去探探情況。 裴時語正想得出神時,突然發(fā)現(xiàn)腹部傳來陣陣不適之感,有些餓了。 他們并未在宮里用過午膳,才回來還來不及歇歇,余鑫又來了,其實有些乏累。 裴時語瞧了瞧漏鐘,果然快到午食時刻。廚房里的仆婦果然來請示,裴時語讓春曉服侍她換下進宮穿的命婦的裝束,春曉取來一套茜紫色的衣裙,溫婉而不失典雅。 裴時語秀眉輕攏:“不穿這個?!?/br> 春曉不解:“為什么?您之前不是最愛這個顏色的?” 裴時語面無表情開口:“不喜歡了?!?/br> 春曉哦了聲,取來另外的衣裙給裴時語換上。 用過午膳之后,裴時語小憩后醒來,今日比平常歇的時間長些,春曉照理伺候她梳洗。 春曉擰了張溫?zé)岬呐磷咏o裴時語潔面,開口道:“王爺方才來了一趟,說是您若是需要人手,盡管吩咐沐長史去安排?!?/br> 裴時語捏著帕子的手一頓,朝默默立在不遠處的云綺投去一眼。 前世她身邊并沒有云綺,她早該懷疑的。 蕭承淵當初為何會那樣及時地出現(xiàn)在伯府里;再者,他前世并未發(fā)現(xiàn)祖母的信被人篡改,而她上回同他對峙時他卻絲毫不驚訝,說明此事蕭承淵也知情的。 云綺看著老實木訥不聲不響,那些消息就是云綺傳給蕭承淵的。 正是想通了這些,她方才處理余鑫時默認云綺在場。 本就沒有打算瞞著蕭承淵的打算,但也不想因斷了皇后在伯府里的消息渠道還特意同他去說上一回。 但被人這樣時時盯著,無疑是不爽的。 裴時語投向云綺的眼神里帶了些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