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半香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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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走遠(yuǎn),汪映之將上個月的薪水發(fā)給南梔,對她說:“走,我們?nèi)フ障囵^照張相。” 南梔笑著答應(yīng),而后才發(fā)覺,這個“我們”,指的是宅子里的所有人。 汪映之又挽著南梔的手去逛街,走到宅子門口她問道:“照片什么時候能拿到?。俊?/br> 汪映之說:“不用慌,等洗出來了,我寄給你?!?/br> “寄給我?” 南梔疑惑。 汪映之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著南梔道:“南梔,逃吧,不要成為下一個汪映之?!?/br> 她不說話,看著李頌安孫自白張安意提著東西走出來。 頌安笑著說:“南梔,去考安南大學(xué)吧,我替你跟南音他們說。” 張安意摸摸她的頭發(fā):“這么好的姑娘該有更好的人生,走吧?!?/br> 孫自白看著她,指著后面道:“孟太太派的車就在街角,司機會送你去甘州,接下來的路,你要一個人走了……” 他們將東西遞給她:“這是你的東西,我們都收好了,箱子里有路線圖,衣服干糧和水,還有一些書。” 汪映之將一個信封塞給她:“這是這些年我省下的錢,你拿著,以后再還給我。” 南梔忍著眼淚,仔細(xì)看他們一眼又一眼。 那邊孟半梁的車似乎有轉(zhuǎn)身回來的趨勢,因為他的腕表忘了拿。 他們說:“南梔,快走!” 南梔接過這些東西,深深鞠一躬,轉(zhuǎn)身朝街角跑去。她回過身,他們還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她微笑,她也笑,又往前跑。 還是忍不住回身,他們朝她揮手,大力的揮手。 南梔不哭了,在青石板上拼命奔跑。 她轉(zhuǎn)彎,跑過曾經(jīng)困住她的圍墻。 她跑,跑出預(yù)寫的命運。 她往前,將所有的辛酸快樂暫時忘掉。 她的人生偏航了。 她飛出去了。 第37章 廬陽 春寒料峭,善自珍重 抵達甘州已是深夜, 汽車在一間旅舍前放下她,而后離開。 南梔順著燈光走進去,古樸的建筑里, 老板娘昏昏欲睡。 南梔不忍心叫醒她,在柜臺前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她自己醒來。 老板娘乍一眼看到面前有個人, 差點叫出來, 她揉了揉臉小聲道:“這孩子, 咋不出聲呢?” 南梔笑一笑, 對她說:“住一晚。” “好。” 她從柜臺后走出來,手里拿著一串鑰匙, 領(lǐng)著她走上二樓的一個房間, 叮囑道:“鎖好門, 什么動靜也不要開門,要是早上聽見槍聲,記得別出門?!?/br> “嗯?!?/br> 她離開,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南梔坐到床上,整齊的床單瞬間有了褶皺, 這個時候,她才有心情看一看這些行李。 一個包裹, 一個箱子, 還有一個信封。 夜里空寂, 這樣只身在外好像是第一次, 哦,有一次她誤登上渡船,那一次她的身邊還有松月泊。 不想了, 她蹲下來整理箱子,一封信落在青石地板上。 她摸了摸懷里的信封,疑惑的拿起地上的這封信。 封面上什么也沒有,她納罕的抽出信紙。 淡青色的紙頁上是毛筆寫的小楷,云: “今日提筆鋪紙,疏月掛梧桐。夜?jié)馇橐酀狻?/br> 小生體弱多病,一身枯骨,為短壽之相。雖值壯年,一事無成,生不逢時,自慚形穢。愛慕之情不敢表,唯恐驚擾姑娘。 吾心悅姑娘良久,一直不曾說出口。 然此去一別,相見無期,吾不愿人生有憾,故以書信告之。 愿姑娘四時無憂,他日另覓良人,與君長相守。 春寒料峭,善自珍重。 頌安親筆?!?/br> 一燈如豆,淡青色的紙張在手里幻化成初見的記憶,她在花園里讀英文,銀杏葉鋪了滿身,一窗之后,有人靜靜注視她,好心提醒她那句英文該怎么念。 那個時候,她恰是穿著一身青色衣衫。 她終于與那段失意彷徨卻又怡然恬淡的歲月告別,她仿佛一直在面臨告別,學(xué)著與每一段記憶說再見。從林鶯到松月泊,從安南到重安。她總是得到又失去,失去又得到。 可是姑娘,不要害怕,有時候離別并不意味著失去,也許是為了更好的相逢。 春寒料峭,請善自珍重。 . 晴空萬里,南梔登上渡船,好幾天的顛簸過后,她來到安南附近。 這是她自小長大的地方,如今近在咫尺。 她在城外徘徊,告訴自己快點走,可是她真的想再去看一眼,看一看安南大學(xué)。 理智還是敵不過情感,她溜進了城內(nèi),躲過巡邏的士兵。 路過一所學(xué)校,里面的孩子在念日語,她想起當(dāng)年,這些孩子們還在念——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 她越走越快,根本不用思考,潛意識的記憶領(lǐng)著她來到安南大學(xué)。 哪怕這里一片狼藉,連校牌都不復(fù)存在,她還是一眼認(rèn)出,這是那個篤行不倦,生生不息的安南大學(xué)。 入學(xué)第一天,章念棠是騎驢來的,學(xué)校里的廚子們發(fā)生過爭執(zhí),校園里有一座圖書館名喚“溫柔鄉(xiāng)”,在宮商樓里,她在鋼琴前遇到了松月泊……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一片廢墟里穿梭,停在一座建筑前。 這是松月泊的宿舍。 她推門,屋內(nèi)狼藉一片,墻上的文人畫已經(jīng)消失,家具破損不堪。唯有臥房緊鎖,門有被撞擊的痕跡。 桌上殘存一杯茶,茶里的黃梔子已經(jīng)發(fā)霉,他沒有回來過。 南梔低下頭,淚水滴在地板上,暈開一朵梔子花。 剩下的路,她真的要一個人走了。 · 又是漫長的顛簸,她的體力已經(jīng)快接近極限,可這才只是開始。 等到達龍泉時,迎接她的是一場傾盆大雨,氣溫驟降,甚至下起了冰雹。 她躲在屋檐下等雨停,環(huán)顧這座有一面之緣的海港城市。 雨停了,她找到一家旅店住下,房間對著海,她看著海水拍打礁石,泛起白色的浪花。 她就像飄在海上的浮萍,精疲力竭,就快要撐不下去。 饑餓感將她拉回現(xiàn)實,南梔拿起傘,出門覓食。 雨后的街道空落落,她踏著落葉前行。 枯黃的草地上有一點春意,天空有白色鴿群飛過。 仿佛聽見有人在背后喊“姑娘”,南梔拿著傘回頭。 她抬頭一看,原來是曾經(jīng)來過的服裝店,老板倚在門口叫她過去。 南梔有些想哭,她問道:“您還記得我?” “當(dāng)然記得,你跟一個英俊的男人一起來的,買了一身蕾絲旗袍?!?/br> 南梔重重點頭。 她走進店里,老板拿著一件黑色西裝走出來,他說:“這是那位先生落在這兒的,一直想著還給他,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再次路過。不過雖沒等到他,卻等到了姑娘。那就勞煩姑娘將外套還給他?!?/br> 南梔不可思議的拿著這件外套,抬頭說謝謝。 老板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件西裝著實考究,我拿它當(dāng)樣本研究了一下,希望那位先生不要怪罪?!?/br> 他送南梔出門,得知南梔要去越南,熱情的給她指明登船地點,告訴她要快一點過去,最近的船票非常難買。 外面又下起了雨,南梔撐開傘,準(zhǔn)備走出去。老板攔住她,叮囑道:“外套穿上吧,我已經(jīng)洗好熨過了,著涼了可不好受?!?/br> 南梔停下動作,從布包里拿出那件西裝,小心翼翼穿上它,隨后向老板道謝。 她撐著傘走在雨幕里,西裝沉沉壓在她肩頭,寒風(fēng)不能侵襲她,她忽然有了力量。 已經(jīng)過了二十多天,箱子里的書有些都被翻到卷邊,她提著這些寶藏朝碼頭走去,像是孤獨的求道者。 到了碼頭才知船票早已賣完,下一艘船也不知何時能到。 船上的人在與岸邊人告別,舷梯還沒收起。 若是錯過這一艘船,那么又要等上許久。 時間是毅力的天敵,它可以叫人心甘情愿臣服于平庸。 南梔不愿意,她不愿意平庸。 平庸者有平庸者的快樂,求道者有求道者的壯烈。 她閉眼,提緊箱子,穿著西裝朝輪船跑去。 她的信念無比堅定,身輕如燕攀上舷梯,隨后趁人不注意,迅速找到倉庫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