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宴 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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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邊說著,一邊等著煎餅出鍋,聞著熱氣騰騰的煎餅香氣,覺得一整日都有盼頭。 沈憐雪一直忙了一個多時辰,待到辰時,已經(jīng)賣得只剩二三十根油果兒,這會兒已經(jīng)過了早食,要上工的行人都已開始忙碌,行人逐漸變少,煎餅攤位前也不用再等,過來便有現(xiàn)成煎餅。 沈憐雪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餓了,她自己給自己做了一個,跟女兒坐在板凳上慢慢吃。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的嗓音響起:“這位施主,請問是賣什么的?” 沈憐雪站起身,便見一個富態(tài)僧人站在攤位前,正笑瞇瞇問。 他長得略有些圓潤,頭上戴一頂素紗僧帽,身上的僧衣看似樸素,卻隱約有些波光流轉(zhuǎn),似是錦緞。 沈憐雪見是僧人,并未如何放松,依舊緊繃地道:“是做的雞蛋煎餅,大師當不得用。” 那僧人頗有些遺憾,再三探看,最后只得敗興而去。 沈如意站在小板凳上,看著僧人離去的背影,眼睛亮得如同金烏。 她心想:“我怎么忘了這個發(fā)財?shù)暮脵C會!” ———— 沈如意一想起發(fā)財機會,立即就有些魂不守舍,就連吆喝都忘了,一直站在母親身邊發(fā)呆。 沈憐雪以為她累了,這會兒客人又不多,便扶著她在凳子上坐了,還把水杯放入她手中:“團團略等等,賣完咱就家去?!?/br> “好?!鄙蛉缫庀乱庾R點頭,思緒一直沉浸在回憶里。 她記得也是這一年這個時候,大約就在十月末十一月初的時候,朝廷頒布新令,計于年末十二月開始,每月曾發(fā)五百度牒,且計于景祐十九年限度牒民間交易,規(guī)定交易過戶不滿一年不許出賣。1 且加附言,若家戶停塌度牒者重,則以令銷毀,不許倒賣。 這一政令,直接讓度牒市價在景祐十八年年末暴跌。 百姓想要出家為僧,必須擁有度牒,正式在祠部記名方可。若只想用空名度牒避稅,也需要度牒。因唐以來僧者眾多,富戶紛紛以度牒避稅,趙宋便出了度牒官賣政策。 其本意是限制百姓出家為僧,并增加財政收入,但多年以來,民間倒買倒賣情形泛濫,屢禁不止,富戶爭相囤積炒賣,把其當成斂財工具,坊間價格直接影響官賣,因此朝廷才出此政策。 歸其根本,這份錢朝廷想自己賺。 度牒一貫由祠部售賣,定價穩(wěn)定,景祐年間價格為一百三十貫,特殊年由不算,這個價格是很穩(wěn)定的。 當然,這個價格只限于景祐十九年以前,沈如意記得,到了景祐十九年末,官賣價格便升至三百千,從此再未降落。 因度牒坊間價格起伏波動很大,低價年份朝廷官賣便受限制,因此才出此政策,是為穩(wěn)定度牒價格。 然而此政令一出,手中積壓多年的富戶便有些著急,紛紛出手賤賣,坊間度牒價格立即崩塌,從一百一十貫每張暴跌至八十貫,沒過幾日,就有囤積大量度牒者以二十千賤賣。 不過坊間炒賣度牒者本就高買高賣,大抵已經(jīng)賺得本滿缽滿,如此低價清出,倒也并未引起尋常百姓動蕩。 度牒對于尋常百姓來說,本身就不是必須。 朝廷大抵也未想到,本意是穩(wěn)定度牒價格,可政令卻引起了劇烈的市場震蕩,所以過了十一月,這條新政到底沒有實行,直接宣榜作廢。 因此,坊市間度牒價格再度回轉(zhuǎn),從二十貫升至一百二十貫,依舊比往年的價格要低。 但這一買一賣,中間差價便有一百貫。 沈如意之所以會知道這個,是她曾經(jīng)跟隨師父游歷,偶遇一瀟灑書生,他道當時只看價低便買入兩張,卻沒想到反手便賺了兩百貫,生活一下子便富裕起來。 在汴京,普通百姓一日收入在二百至三百文皆有,大抵營生好一些的鋪席,一日能賺大幾百文。 若以每日三百文來算,一月便是九貫錢,除去一家老小吃喝,一月大抵能攢下二三貫錢。 如此辛苦一整年,不過能攢下三四十貫錢,而度牒這一到手,便能賺尋常家口三四載營生,可謂暴利。 對于沈憐雪這樣為生計掙扎的普通百姓來說,平日生活根本不關(guān)注度牒價格,她們甚至不關(guān)心度牒這種東西,若一定要說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便是每月五次萬姓交易時,看著大相國寺生活富裕的僧人們羨慕幾句罷了。 母親都不關(guān)心,沈如意小小一個孩童,更不可能知道這些。 若非有后來游歷經(jīng)歷,又有師父細心教導,她便是知道也不會如此清楚。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炒賣是另一回事。 前后不過兩月,翻手就是一百貫錢,任誰都要坐不住。 沈如意現(xiàn)在也是這般,她心里頭翻江倒海,一邊盤算如何同母親說這件事,一邊又想那二十貫錢從何處來。 眼看月底將至,冬日眨眼便來,她們便是一日能賣二百煎餅,刨除房租生計,一日能攢下六百文,也要一個月才能攢出來。 一個月后,政令廢止,度牒價格已經(jīng)回升至一百二十文。 什么都來不及了。 沈如意坐在那出神,左盤算右盤算,思來想去沒個主意。 就在這時,沈憐雪溫柔嗓音響起:“團團,今日賣完了,咱們回了。” 沈如意這才抬起頭,發(fā)現(xiàn)頭頂已經(jīng)金烏燦燦,沈憐雪把最后剩的面糊攤了張煎餅,正捧著吃。 她自己總是吃得簡單,這幾日早晨都是吃剩下的煎餅對付,總不肯好好用飯。 沈如意深吸口氣,站起身跟著母親一起收拾推車,心里暗下決定:這度牒一定要買賣成。 只要能賺到這一百貫,母親便不會有那么大壓力,也不會時時擔憂她的未來。 母女兩個還了車,背著剩下的醬料回了家,先是把沾染了煎餅味道的衣裳換了,上了床榻便立即睡著。 待再醒來時,已是下午。 沈憐雪這幾日也很累,每每早晨四更便起,要一直忙到午時,下午還要裁紙做醬料,晚上天氣冷下來又要調(diào)面糊。 雖然很累,但她心情卻是極好的。 昨日一日便賺了四百多文,今日翻倍,總有八百文,這么多錢,已經(jīng)是她原來想都不敢想的了。 待到午睡醒來,母女兩個也懶得動,沈如意心疼母親,便說自己想吃酸餡,沈憐雪邊用吊腳籃子買了四個,同女兒分吃之后,用小鍋子給她煮荔枝膏水。 荔枝膏是現(xiàn)成的,里面加了烏梅、桂皮、醬汁和丁香,加水熬煮之后,會有一種很濃重的香料味,荔枝的味道倒是不算很重。 但沈如意從小不愛吃姜,沈憐雪每次在她吹了風不愿意喝姜湯時,都會放很多紅棗冰糖,現(xiàn)在有了荔枝膏水,倒是方便。 沈憐雪一邊煮,一邊同說:“下午咱們還得去一趟十里坊,再買些油紙,還得買醬料和木炭?!?/br> 米面她一開始就要得多,因此倒不著急填補,不過木炭用的是原來家里存的,現(xiàn)在怎么也要置辦一些。 如此說著,沈憐雪就道:“今日那客官說,若是加些芥辣瓜味道會更好,若是如此說,是否有人愛吃醬蘿卜和雪菜?” 沈如意微微一愣,這些那菜譜里倒是沒寫,但沈憐雪本身廚藝便精湛,她又聰慧,懂得舉一反三,便自覺給自家的煎餅增添花樣。 沈如意立即拍馬屁:“娘真厲害。” 沈憐雪笑著點了點她小鼻尖,待她們一人吃了一碗荔枝膏水,這才又出門。 這一回沈如意買了不少油紙,又買了一瓶芥辣瓜和幾壇子醬料,便同女兒往回走。 此時已是下午時分,沿河岸邊楊柳依依,水波蕩蕩。 暖陽已沒有正午時分那般燦燦,冷風吹來,還有幾分涼意。 沈憐雪抬頭瞧見賣菜的棚船,便牽著女兒過去,打頭瞧看。 這會兒已經(jīng)是晚間生意,最后這些余菜賣完商販便要家去,沈憐雪低頭問:“團團,可想吃湯菜?” 沈如意眼睛一亮,她砸吧砸吧嘴,道:“想吃!” 沈憐雪便笑著點點頭。 她認真選了油豆腐、青菜、香菇、蘿卜和一條不大不小的鯉魚,又見今日的蝦新鮮,變買了半斤蝦。 買了這么多菜,也不過花了三五十文。 待到回去路過劉二娘家,沈憐雪便又從后門進去,對林二娘道:“嫂子,我想買些生羊rou,回去給團團煮羊rou羹,要咱家腌制好的便是?!?/br> 要腌制好的,便是要去除膻味的,因此按售價來賣。 她每日攤位就在林娘子家前,打頭瞧著,就知道生意極好,林娘子一直覺得她為人有些瑟縮膽怯,但如今看來,卻并不是個吝嗇人。 有了正經(jīng)營生后,到底也不肯委屈女兒。 她給沈憐雪拿了半斤羊rou,取了些自家的醬料,道:“忙了一天,是要吃些好的?!?/br> 沈憐雪笑笑,沖她福了福,便家去了。 母女兩個回了家,沈憐雪自己侍弄魚蝦,讓沈如意用溫水洗菜。 一共就只有青菜、香菇和蘿卜,都很好洗,沈如意邊玩邊洗,待她這邊把菜弄干凈,沈憐雪已經(jīng)片好了魚rou,洗好了河蝦。 還是用那口小鐵鍋。 所謂菜湯,其實是沈憐雪自己發(fā)明的一道菜。 她剛搬出來的時候每日忙個不停,又不想讓女兒整日吃酸餡胡餅,便是外面賣的湯餅,也沒什么油水,干巴巴只得馎饦和青菜。 而再貴一些的,鱔絲馎饦,豬肚水引她也買不起,便想了這么個注意。 用蝦頭熬湯,放些香菇蘿卜,再把各色菜品往里面一煮,煮熟之后配了水引或胡餅,便宜又美味。 沈如意坐在小板凳上,看母親沉靜做飯的臉,突然想到:這不就是《菜譜》里寫的火鍋? 第15章 除了親生母親,誰又會喜…… 沈如意努力回憶著菜譜的內(nèi)容,但鍋子里的香味漸漸散出來,沈如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頓時把什么火鍋魚鍋拋諸腦后。 她取了自己的小瓷碗,自己去櫥柜里取了一個用油紙緊緊扎著的瓷壇,特別珍重地捧了回來。 沈憐雪看她一眼,見她寶貝似地抱著那瓷壇,便笑了。 “過幾日咱們再去買一壇,如今大抵也吃得起?!?/br> 雖說掙得多了,沈憐雪卻也沒有大手大腳,她只是比往常更要寬松一些,讓女兒能豐衣足食,便就可以。 團團不過是愛吃湯菜,愛吃芝麻醬,她多努力一些,女兒不說日日能吃,起碼想吃的時候家里就有。 沈憐雪自己心里算過,若一日能穩(wěn)定賣兩百份煎餅,營生便有八百文。 即便生意不好,大抵五六百文也能有。 而房租吃飯穿衣等事,花費在一百文左右,原她一日賺九十文,除了偶爾手里沒有余錢用自己的體己填補,日子大抵也能勉強過。 現(xiàn)如今,她可以寬松一些,把每日花費放寬到一百二十至一百五十,這樣至少能存下六百文。 這筆錢,沈憐雪暫時不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