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三妙客套道：“哪里哪里，高氏貴女，久仰大名，那些年曲江大宴上與素心女社的斗食大戰(zhàn)，名揚(yáng)長安城。”

    隨后她表示自己要先行去看顧小侍奉，與高文珺結(jié)束了閑聊。

    后院居所里，監(jiān)齋請了女醫(yī)師診治。

    柴三妙拿起藥瓶子，將小侍奉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涂抹，小侍奉疼得咬牙切齒，可是她又有說不出的暢快，自己身份低微，打心底感謝柴三妙替自己“報仇雪恨”。

    柴三妙停下手上動作，認(rèn)真道，“我還要謝謝你呢，你寧愿受氣，也不說出銅鏡受污，謝謝你本想保住我?！?/br>
    人和人的情誼就是如此，在困境中互相扶持，才更顯得深厚。

    小侍奉說她家里是玄都觀的佃戶，家里人都喚她：阿鴛。

    柴三妙便向監(jiān)齋討了阿鴛做貼身女侍。

    監(jiān)齋料理好小侍奉的傷勢，當(dāng)日又回到偏殿，向李太真回稟。

    “《上清含象劍鑒圖》……”

    李太真手中正拿著銅鏡碎片仔細(xì)瞧，瞧完將碎片放回托盤，和監(jiān)齋對視，“將銅鏡妥善處理掉，莫讓圣人想起今日之事，以后還能找著它?！?/br>
    監(jiān)齋說：“明白?！?/br>
    注釋：

    ①、麈尾（zhǔwěi）——麈尾是魏晉清談家經(jīng)常用來拂穢清暑，顯示身份，隋唐仍在士大夫間流行，宋朝以后逐漸失傳，像現(xiàn)代的羽扇，又不是扇。

    ②道士時常進(jìn)獻(xiàn)帶有道教圖像的器物，以期與李唐皇室進(jìn)行交流，參考葛洪《抱樸子內(nèi)篇·遐覽》中《明鏡經(jīng)》。

    第3章 .平陽柴氏眼皮跳得厲害

    消息傳到外界，自然是隱去了關(guān)于天子的那部分，只道柳善姜不識時務(wù)，在玄都觀中犯到了竇宣儀的手上，大敗而歸。

    世人八卦李太真所為何事震怒？

    有人傳言是為了愛徒，是位名叫三妙的坤道，河?xùn)|柳氏就是摔了人家的冠子。

    熱衷于長安城坊間消息的人，覺得道號耳熟，有人回憶起兩年前的那件奇聞異事，這才曉得這位女冠是指的平陽柴氏的那位。

    大明宮里的宮妃也在熱議，竇宣儀逞一時之快，跟河?xùn)|柳氏別矛頭，日后入宮還不知鹿死誰手。

    只有身居高位的郭贊德（妃）笑而不語，伴君日長，雖說竇宣儀恃寵而驕，可圣人的寵愛卻是真的，去玄都觀的可不止竇宣儀一個人，她是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只是圣人的那顆心罷了。

    李雘那日著便袍，陪著竇宣儀前往玄都觀祭祀，本是低調(diào)看望李太真，卻不知哪兒吹起的妖風(fēng)，硬是遇上柳善姜一行在觀里起了沖突。

    柳善姜在家族里也是被溺愛著長大，脾氣有點(diǎn)，本心不壞。

    芝麻綠豆小的事情，爭得不過一個顏面，李雘想著出手幫雙方解圍，倒末了，卻被一個小孩兒抬出銅鏡“將軍”，好一招狐假虎威。

    李雘想起自己處理這些女人糾紛覺得無奈，又有點(diǎn)好笑。

    “這孩子在爭執(zhí)中被貴女摔了冠子，想來也是一口氣憋著，最后硬是托了你道兄的威儀，逼得朕不得不對李太真做個交代，罰了柳善姜?！?/br>
    袁天師奉旨入宮，天子與他本討論著下元節(jié)里太清宮的祭典，突然就聊到了玄都觀的爭執(zhí)，袁天師聽了半晌，“玄都觀的三妙女冠？”

    “你認(rèn)識她？”李雘側(cè)目，沒想到太清宮法主還認(rèn)識一個小坤道。

    “兩年前，這孩子忽染重疾，高燒不退，她的命還是貧道救回來的，豈會忘記。”

    袁天師說完，又開口問：“圣人可知她是誰家的子弟？”

    對方這樣提示，李雘肯定得回想一下，不一會兒，就準(zhǔn)確說出：“秘書監(jiān)，柴燦之女。”

    世家奇聞人傳人，傳也會傳到大明宮里。

    “論起來，朕和這個孩子也有些淵源?！?/br>
    袁天師沒接話，他清楚天子說得是兩年前的那件事情。

    大明宮內(nèi)庭，文思院高處的望仙臺上，抬首遠(yuǎn)望，浩渺太液池，盡收眼底。

    ————

    李太真說三妙為玄都觀受了委屈，轉(zhuǎn)手就賜了一頂軟玉芙蓉冠給她，質(zhì)地更加上乘。

    柴三妙一看便知是硬貨，蔥嶺（帕米爾高原）高山河床里的籽料，價值連城，潛臺詞是在嘉獎她在爭執(zhí)中處理得當(dāng)。、

    只是這軟玉芙蓉冠保養(yǎng)得當(dāng)，看上去更像是太真的珍藏。

    她將軟玉芙蓉冠和子午簪收入沉香木盒里，知道總有戴它的時機(jī)。

    柴氏的侍從已經(jīng)守候在側(cè)門，柴三妙向監(jiān)齋告假兩日，換了便裝，歸家看望家中大人。

    柴氏的府邸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也并不近。

    牛拉的犢車，平穩(wěn)緩慢，柴三妙端坐其間，瀏覽沿途街景。

    隊(duì)伍從城南崇業(yè)坊出來，向北走完半個朱雀長街，到皇城朱雀門前，匯入東西橫街，朝著長安城最金貴的東北角而去，這里北靠大明宮，皇子皇孫居住的十六王院也在此處，門閥豪族的高墻大院，皆在東北坊里中，地段一流。

    犢車行駛在兩坊之間，一撩車簾，坊街盡頭便是興慶宮連綿頂檐，柴三妙知道安興坊要到了，她的家到了。

    犢車停下，紅柱大門，門前列戟的高階儀仗（三品及以上），警告眾人不可冒犯。

    侍從將柴三妙從正門迎進(jìn)，庭院深深，才走幾步，就見著了等候多時的母親，柴三妙撲進(jìn)柴大娘子尉遲氏懷中，母女倆親昵一番才入了內(nèi)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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